“所以袁紹應該是讓麹義去進攻許昌了?他打算殺了天子,來個魚死網破嗎?”


    曹操將自己的猜測都給梳理了一遍,然後告訴了他們所有人。


    “本初是那種有破釜沉舟,豁出一切的覺悟與意誌的人,隻不過是這些年他已經習慣了用麾下文武去處理事情,很少還會有自己親力親為的時候,因此許多人都忘記了,他其實也是一個聰明人。”


    對於自己的對手,曹操從來都不會吝嗇認可的。


    尤其是袁紹這個人,不管曹操在言語上有多貶低這個人,但實際上在心中曹操一直都將他視作大敵。


    “天子一旦死了,我們也就失去了漢室正統的這麵大旗,並且最為關鍵的一點是,到時候我們很難說得清楚,天子到底是因為什麽而死的?”


    郭嘉很清楚袁紹這一手的打算。


    “我們與世家的關係本就不好,甚至可以說是死敵,而天下流言都是通過世家之口傳遞出去的,一旦麹義真的攻破許昌,殺了天子,屆時世家那邊隻需要稍微煽風點火,扭曲一下事實,怕是在百姓的眼中,天子的死便會跟丞相扯上關係了。”


    百姓是一種愚昧的存在,尤其是在民智未開的古代,就更是如此了。


    他們會下意識的聽信權威的話,而這個所謂的權威又大多都是世家的人。


    這就像是老一輩的人,會聽信一些所謂的專家學者的胡言亂語是一樣的,隻不過古代的百姓比這種情況還要嚴重許多。


    “其實還有另一個問題存在。”


    王驍環視一圈見所有人都沒有說話,便自己說了出來:“一旦天子死了,當年王莽留下的那一套三請三讓的禮儀就不好弄了,而且我原本是想要等平定了袁紹之後,就讓老曹加封魏王的,可若是天子死了,老曹立刻就加封魏王,也就等同於是坐實了他害了天子。”


    “咳咳咳!!”


    曹操也沒想到王驍說話居然這麽直白。


    什麽三請三讓?什麽加封魏王?我可什麽都不知道的!


    其餘眾人聞言也都有些尷尬的將目光轉向一邊,誰都不好來接這個話茬。


    這話說到這裏份上,跟直接拍著胸口說我要造反也沒啥區別了。


    “那個……重勇啊。”荀彧猶豫了半晌之後這才開口道:“高祖曾立下規矩,異姓不可封王,否則天下共擊之。”


    “啊?”


    王驍聞言一臉迷茫的看著荀彧,而後疑惑地說道:“所以我們不已經撐過了天下共擊之嗎?”


    “呃……”


    袁紹、孫權、劉表、馬騰、韓遂幾方勢力的圍剿,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天下共擊之了。


    隻是他們都輸了,所以曹操稱王其實也沒什麽不可以的。


    但話是這樣說,可荀彧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那個……這件事我怎麽一點都不知道啊?”


    曹操沉吟了一會兒,剛開口打算裝裝樣子,便受到了王驍的一記白眼。


    “你又不知道了?你怎麽什麽都不知道?這都已經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我早八百年就跟你說了,你現在說你不知道?你老年癡呆症啊?!”


    “這……”


    曹操一臉苦澀地看著王驍:“重勇,好歹人都在這裏,你多少給我點麵子不是?”


    “在這裏的都是自家人,哪一個不是同生共死過來的?你要在外人麵前裝樣子,我肯定不管你的,這都一家人你裝什麽呢?”


    王驍大大咧咧的擺了擺手,是一點麵子都沒給曹操。


    依照常理發生這種事情,曹操應該很生氣才對,但是現在卻並沒有,反而是因為王驍的話而感覺到高興。


    “一家人?”


    曹操念叨著王驍說的一家人,又看了一眼在場的這些人。


    從荀彧到郭嘉,在這裏的全都是自己信任的,知道自己目的的,並且大家一起共患難,同富貴過的人們。


    麵對這些人,自己貌似真的沒有必要裝腔作勢。


    “既然重勇都已經這樣說了,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話雖如此,但曹操的語氣中還是帶著一絲遲疑。


    畢竟古人不像現代人,想要什麽就直接去拿,將目標掛在嘴上,放在臉上顯得很直白。


    古人是講究含蓄的,你就算是真的很想要,也得裝作不想要,推辭一二,讓別人多堅持兩下才能很勉強的收下。


    “得了吧!我倒是向你不客氣,我現在就去讓人給你做一身袞龍服然後給你套上,你敢穿嗎?”


    聽到王驍這話曹操徹底沉默了。


    因為他知道王驍是真的有這個膽子的,萬一自己應了,說不準要是哪天一覺起來,就發現自己身上都穿好袞龍服了,王驍還在一邊催促讓自己去勤王保駕呢。


    “放心吧,不到萬不得已不會這樣做的,如今的天子可是要比以後的天子值錢多了。”


    王驍一看曹操那模樣就知道他在想什麽。


    他也想學趙匡胤,來個龍袍加身,讓老曹在一句句“你們害苦我了”中逼迫劉協退位。


    但這不是唐末,而是漢末!


    漢朝的天子從法理上,甚至是從信仰上可都是比後來的那些天子值錢多了的。


    那句天子,兵強馬壯者當為之。


    可是還沒出現呢。


    “以後的天子?”


    曹操疑惑的看了王驍,這句話聽上去就像是王驍還知道以後的天子是什麽樣的?


    不過曹操也沒多想,反正他們幾乎已經默認王驍並非凡人,說不準就是那個神仙下凡了。


    因此無論王驍表現出有任何神奇之處,他們都不會覺得驚訝的。


    “麹義這件事,其實我倒覺得不用太過擔憂,我那個老丈人不是已經在回去的路上了嗎?我估計他們到時候會在許昌撞上。”


    王驍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地說著:“麹義雖然能力不差,但麵對我那個老丈人跟他手底下那些人估計很難討得到好處,我們眼下的當務之急,反而應該是渡過黃河盡快將河北的局勢安定下來,不然時間一長,這些地方怕是會徹底亂起來,屆時我們更加不好掌控。”


    “對了,再有一個就是朝廷那邊準備好冊封大典,等我們一回來就可以讓老曹進封魏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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