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佗呢?華佗呢?趕緊給我將華佗叫來!”


    “一刻鍾內,要是你們還找不到華佗,老子要你們全都去死!”


    憤怒、驚慌、不安、急切。


    所有的聲音全都交織在一起,化作令人心驚膽顫的恐嚇。


    夏侯惇此刻正在訓斥著身邊的侍衛,命令他們立刻去尋找華佗,而附近的曹仁等人,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卻也沒有阻攔夏侯惇的這種行為。


    雖然他們都清楚現在根本就不可能找得到華佗的,而且就算是華佗來了,其實也無濟於事。


    但此刻他們全都手足無措,根本不清楚自己應該怎麽辦?


    所以隻能將這份不安轉嫁到別人的身上。


    “吵吵吵,你們就算是吵上天,父親他也好不了!”


    曹操急匆匆的回來,剛一到地方就聽到了夏侯惇等人的吵鬧聲。


    頓時便臉色一沉,當即便開口訓斥了起來。


    “大兄。”


    見此情形,幾個人也都紛紛低著頭不敢直視曹操。


    唯有夏侯惇依舊是一臉急切地衝著曹操說道:“大兄,大伯他……他……”


    夏侯惇雖然是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但同時卻也是一個無比孝順的孩子。


    小時候別人僅僅是侮辱了他的老師,他就敢在鬧市之中提刀殺人。


    更何況是現在裏麵躺著的還是曹嵩,他們整個曹家實際上的主事人。


    “沒事的,我進去看看父親,至於華佗前天就已經離開了,你現在去什麽地方找人?”


    曹操說著便徑直走進了屋內。


    而看著曹操離去的身影,夏侯惇的神情也在不斷的變化著。


    最後還是選擇了聽從曹操的命令,放棄了尋找華佗的想法。


    就在曹操進去後不久,曹昂便拉著王驍也過來了。


    “重勇,你也來了?”


    夏侯惇隻是下意識的打了一個招呼,並未太過在意。


    完全沒有注意到其實自己這話說的有些不太合適的。


    畢竟這裏來的全都是夏侯家和曹家的人,王驍這麽一個外姓人跑過來,還被夏侯惇這樣問一句,很難說有沒有陰陽的意思在其中。


    但好在王驍並未在乎這些,隻是衝著夏侯惇點了點頭:“嗯,子修說老爺子有話想要跟我說,所以就拉著我過來了。”


    “或許吧。”夏侯惇神情有些呆滯,麵無表情的說著:“畢竟你曾經救過老爺子和德弟一命,現在又是孟德最依仗的人,老爺子有些話想要單獨對你說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夏侯惇的話剛剛說完,就看見曹操從屋內走了出來。


    此刻曹操的神情很平靜,無悲無喜,就仿佛四周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一般。


    但與曹操相處這麽長時間了,王驍很清楚曹操的性格,也能夠看出曹操那埋藏在內心深處的悲傷與痛苦。


    狼王不會在群狼麵前表現出它的軟弱,但這並不代表狼王就真的毫無畏懼。


    “孟德……”


    王驍上前剛想要安慰曹操兩句,卻聽曹操開口道:“重勇,我父親有話想要跟你說,進去吧。”


    “啊?”


    王驍一臉疑惑的看著曹操,然後便微微點頭,走進了屋內。


    “曹老爺子?”


    王驍輕手輕腳的走進了屋內。


    但隻是剛一進門,他便不由的皺起了眉頭。


    因為這屋子裏彌漫著一股味道,那是一股藥味,與老人臭以及某些排泄物混合在一起的氣味。


    很難聞,但是也正因這種氣味讓王驍更加的確認了。


    曹嵩真的是時日無多了。


    “重勇,你來了?”


    躺在床上的曹嵩,緩緩睜開雙眼,輕微的挪動著自己的腦袋,讓自己看向了王驍的方向。


    “老爺子!”


    王驍趕緊上前,來到曹嵩的麵前。


    因為長期都在忙活外麵的時候,王驍與曹嵩的見麵,其實並不多。


    對於曹嵩的印象也是停留在那個能夠抱著曹德,一邊奔跑一邊呼救的小老頭上。


    然而此刻的曹嵩,卻真的讓王驍明白了什麽叫做行將就木。


    深陷的眼窩,蠟黃的臉色,毫無神采的雙目以及有氣無力的聲音,無不在說明著這位老人已經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年輕真好啊。”


    曹嵩看著麵前的王驍,很勉強地露出了一抹笑意:“記得老頭子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便是如此的精力充沛,如此的健壯強大,兩年多過去了,我已經躺在床上,耳邊不斷傳來列祖列宗的嘮叨,以及泰山府君的召喚,但是你卻神采依舊啊。”


    “不過是晚出生幾年而已,今後的日子誰也說不清。”


    王驍少見的謙遜了一下,並且用一種很溫和的聲音對曹嵩說著。


    “今後的日子?”曹嵩有些聽到王驍的話,有些出神地念叨著:“是啊,今後的日子誰也說不清,但老頭子我很清楚,無論是什麽時候曹家都需要你。”


    曹嵩忽然話鋒一轉,艱難的伸出自己,以及如同枯木一般的手抓住了王驍的手掌。


    “重勇,今後的曹家還要麻煩你多費心了,我這個老頭子雖然不管事,但是我看得清楚。”


    “孟德已經四十又二了,今後不知還有多少波折在等待著他?這個天下一日未定,他就一日需要奔波,即便是他平定了這個天下,治理天下依舊是一道難題。”


    “老頭子我見過泰山之巔的日升,也觀過渤海之濱的潮落,聽過市井小民的歡笑,也品過皇親國戚的哭嚎。這個天下少了誰,都依舊是萬千黎民生活著的天下,但我不像少的這些之中,有我曹家。”


    “若著大好河山,卻是為他人所做之嫁衣,於我曹家將會是何其的不幸啊?於你王重勇又將是何其的無奈啊?今後的日子,你與孟德多擔待一點,此外昂兒你也能夠放心,他視你如父,不會對你有任何的不利,曹家上下任何人都可能對你有偏見,但唯獨他二人待你真心實意,今後的日子裏萬望你能夠與他們同心協力,平天下,安社稷,定乾坤。”


    “老朽在此先行謝過你了,若是這世上真有泰山府君,老朽一定會求他讓你,讓孟德,讓昂兒晚些下來的,這個天下需要你們,曹家的基業也需要你……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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