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巴 作者:瑞者《啞巴》上初見那穀少華,啞巴還以為他是下凡的仙人。仙人般的容貌、仙人般的氣質,但卻日複一日夜夜更聲二響必然出現,然後要麵吃。最最沒想到的是這人竟拐了自己,而且他的屬下還威脅自己得天天煮麵給他吃?!唉唉唉,罷了。麵對強權,他隻有屈服。反正都是做麵條,在哪裏不能做?初見啞巴,穀少華就覺得似曾相識。而因為這一絲的感覺,他硬是將他留在身旁。為什麽?他本該斷情絕欲的心會因個啞巴而動,為他悸動不舍、憐惜依戀?甚至,要他隻屬於自己…《啞巴》下遇劫醒來後,啞巴以為自己到了仙境。身旁有位嫦娥姐姐照顧他,還有一群兔子。難不成遇上那清冷如仙人的穀少華後,他就給真正的仙人看中,帶上了廣寒宮嗎?!可是,自己被帶走了的話……那誰來煮麵給那冷冷酷酷的仙人吃呢……啞巴給人劫走了?!穀少華得知這一消息不顧病體快馬加鞭就是要找回他。就算啞巴不記得了,他也知道啞巴就是「他」,他曾許下承諾,要永遠不棄不離的最愛--莫白。疼痛又一次湧上來,為什麽……為什麽他好想哭?我不是莫白,我是啞巴……隻會為你做麵條的啞巴啊……第1章天暗了。掛上燈籠,啞巴開始收拾麵攤。其實也沒有什麽好收拾的,把堆得高高的碗洗洗,幾張破桌子擦擦幹淨,然後一張疊一張,放到牆角,隻留下一張桌子,以備萬一又有客人來吃麵條。一般情況下,天黑以後,基本就沒有什麽人上街來吃麵條,除了打更的更夫或者巡夜的縣衙差役,偶爾在天氣寒冷的時候,把縮在爐火邊睡覺的啞巴叫醒,下一碗熱騰騰的麵條,吃完以後,繼續去打更或巡夜。可是現在已經是初夏,夜晚雖然還不算炎熱,但對於更夫或者是巡夜的衙役來說,一碗酸梅湯要比一碗熱騰騰的麵條,更有吸引力。不過啞巴還是留下了一張桌子,他不知道今夜會不會有人來吃麵,但是從半個月前開始,就一直有一個人,在每晚亥時,更聲二響的時候,準時出現在他的麵攤內。現在離二更還早,啞巴收拾好麵攤,慢吞吞的從鍋蓋下拿出一隻大海碗來,蹲到一旁狼吞虎咽。碗裏,都是客人吃剩的麵條,啞巴不舍得倒掉,就等客人走後,把剩下的麵條收到大海碗裏,這樣一碗,足足抵普通的碗三碗。啞巴一天隻吃這一餐,這一碗,可以讓他捱上一整天。吃完以後,啞巴洗洗手,開始和麵,在雪白的麵粉裏,一點點加水,一點點揉捏,看著麵團一點點成型,啞巴的嘴角也一點點翹起。啞巴的笑很難看,不是笑容難看,而是他的臉,似乎曾經被火燒過,愈合的傷口坑坑窪窪,不笑就已經很嚇人了,這一笑,牽扯了臉部的肌肉,就更加猙獰可怕。在人前,啞巴從來不笑,他隻有在和麵的時候,才會顯得高興。啞巴,喜歡做麵條,在揉麵的時候,他全神貫注,仿佛所有的心力都投進眼前的麵團中。因為他不會做別的,隻會做麵條,所以他一定要做到最好。白天,總有很多人來啞巴的麵攤吃一碗麵,因為啞巴的麵,是這座小縣城裏最好吃的。揉好了足夠明天一天用的麵團,啞巴切了一小塊出來,用擀麵杖擀平,將麵片切成了長短一致、粗細均勻的麵條,然後將麵條扔進了麵湯中。仿佛是算好了時間,更聲二響,在麵條出鍋的那一瞬間,麵攤前麵出現一個人。這個人出現得很突然,仿佛憑空出現一般,宛如鬼魅,在這漆黑無月的夜晚,分外顯得詭異。第一次見到這個人的時候,啞巴正在半夢半醒間,嚇得幾乎尿了褲子,幸運的是,那一天有月亮,月光非常柔和,照在這個人的臉上,連臉上的細細絨毛,都幾乎照得一清二楚。這是個非常漂亮的人。不不不,用漂亮還不足以形容這個人的外表,啞巴雖然不會說話,可是他卻認識幾個字,所以他知道,如果一定要什麽詞來形容的話,那麽用下凡的仙人這五個字,就能夠來表現出這個人的容貌與氣質。像仙人一樣美麗的容貌,像仙人一樣冷漠不可親近的氣質。仙人不喜歡說話,啞巴費了好大力氣,才知道仙人想吃麵。仙人,不應該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嗎?這個疑問,讓啞巴疑惑了很久。仙人也許不一定不食人間煙火,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仙人不知道在人間吃東西是要付錢的。半個月來,啞巴一次也沒有收到仙人的麵錢,每次仙人一吃完,就整個人都不見了,啞巴曾經一度以為自己遇到的是鬼,但有一次他送上麵條的時候,無意間碰到了仙人的手指,手指很涼,但還是有著人的體溫,不過仙人似乎並不喜歡被人碰觸,冷冷的看了啞巴一眼,那目光好似寒冬臘月裏的風,讓啞巴從頭冷到了腳。從那以後,啞巴就絕了索要麵錢的念頭,每晚按時下一碗麵條,等仙人來吃,就當養了一條狗吧。以前麵攤是有一條狗的,一隻老黃狗。老黃狗是啞巴的義父、這麵攤原來的主人養的,啞巴的義父姓周,叫什麽名字沒人知道了,因為一輩子守著這個麵攤,沒有娶老婆,也沒有兒女,所以縣城裏的人都叫他麵條周。啞巴是五年前,麵條周在縣城外十裏的一條河邊撿到的,當時啞巴全身都是燒傷,隻剩下一口氣,麵條周好心,拿出幾十年的積蓄,帶著啞巴去了幾十裏外的洛陽,請了最好的大夫,總算救回了啞巴一條命。啞巴並不是天生的啞巴,隻是嗓子被火熏壞了。對怎麽被火燒傷的,他幾乎完全記不得了,不知道自己叫什麽,不知道自己是從哪裏來,麵條周看他可憐,就收他做了養子,把一手做麵條的絕活傳了給啞巴。兩年前,麵條周病死了,他積攢了一輩子的錢,沒能用在自己身上,卻救了啞巴,麵條周說,上輩子,他一定欠了啞巴,這輩子要還回來,所以麵條周走得很安詳,那條陪了他十幾年的老黃狗,幾乎同一天跟著麵條周去了,仿佛就算是死也要跟著老主人在一起,不讓老主人黃泉寂寞。啞巴一直也想養一條狗,能陪自己一輩子的狗,可是沒有狗敢接近他,就連狗也害怕啞巴那張被火燒毀的臉。可是就是連做夢,啞巴也想養一條狗,仙人就像一條狗,不會害怕啞巴那張可怕的臉,呃……事實上正好相反,啞巴有點怕仙人,仙人的身上,有一種啞巴說不清楚的東西,讓他感覺害怕,恨不能逃得遠遠的。但他不能逃,因為麵攤在這裏,啞巴不能離開麵攤,於是他隻能每天在這裏等著,既期待又害怕,這樣矛盾的心情,讓啞巴有些不知所措,有時候會站在角落裏呆呆的看著仙人,有時候又會縮在爐子邊瑟瑟發抖。今天也不例外,等啞巴從呆呆的狀態中清醒過來的時候,仙人已經不見了,收拾收拾碗筷,他很快就忘了這個讓他期待又害怕的仙人,從麵攤後麵拖出一床鋪蓋,靠著熄掉的爐火,睡了。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早起,擀麵,切麵,下麵,賣麵,啞巴的生活,就這樣一天又一天重複著。天亮得很早,啞巴剛剛睡醒,才把爐火點燃,就已經有人來吃麵了,顧不上別的,啞巴就忙活開了,一直過了一個多時辰,才算有了空閑,這個時間沒有什麽人來吃麵,啞巴就呆呆的坐在麵攤前看著對麵的豆腐店。豆腐店是個寡婦開的,寡婦夫家姓鄭,是個外地人,三年前寡婦死了丈夫,因為年青貌美,在當地被裏長的兒子糾纏,寡婦就連夜收拾東西,搬到了這個小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