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麽死的?”蘇亦沅緊緊抱著當歸,頭都沒抬地問道:“是誰下的手?你們知道嗎?”


    “哥,當歸是為了救我。”蘇清晚咬了咬唇,然後快速說了之前發生的事情,最後輕輕抓住蘇亦沅的手說:“哥,是我不好,你要怪就怪我吧。”


    蘇亦沅聽完苦笑著搖搖頭說:“怎麽能怪你呢,是她自己,非要趟這趟渾水。”


    “亦沅兄,我和清晚想,就不把當歸帶回京了,你看呢?”淩子筱不知道從哪兒找出了麻繩,已經趁著二人說話的空隙把黑衣人綁成了個粽子,然後扔到了牆邊。


    “也好。”蘇亦沅空出一隻手,幫著當歸理了理有些亂的頭發,然後又仔細地幫她擦了擦嘴角的血,然後看著懷裏的小丫頭精致的臉龐說:“葬在這裏吧,挺好的。”


    蘇亦沅抱著當歸往縣衙裏走,走之前給蘇清晚留下了這麽一句話:“清晚,當歸的父母那邊辛苦你去說一聲了,我想以師父的身份,為當歸操辦葬禮。”


    “這樣合適嗎……”蘇清晚看著自家哥哥遠去的背影,輕輕扯了扯淩子筱的衣袖,不太確定地問道:“當歸的父母畢竟健在,不好由師父代勞吧……?”


    淩子筱拍了拍蘇清晚的肩膀,看向蘇亦沅的目光幽遠,他笑笑說:“確實不合適,但是這樣也算是圓了當歸的心願,沒什麽不好的。”


    “更何況,亦沅兄若是不親自操辦,這怕是他一生都不願再提及的痛楚。”


    蘇清晚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淩子筱素來是個通透的人,哥哥的心思,他或許比自己更了解些吧。


    隻是,他這沒來由的感傷,又是為了什麽呢……


    ——————————————————


    當歸的葬禮如願由蘇亦沅負責了全過程。


    墨煙縣幸存的人,幾乎都被當歸救治過,無一不對她心懷感激。當歸這一次的遇害,徹底毀了莫雲氏在人們心中為琉焰穀建立起來的形象,打消了所有人對琉焰穀的幻想,到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處理完當歸的身後事,淩子筱幾人又連夜安排了陌州後續的災後重建之事,然後就日夜兼程地返京了。


    畢竟蘇亦沅沒有皇命在身,原本打算先去和蘇太傅與蘇夫人會合,但是被淩子筱攔了下來,他說賑災這麽些天,想必蘇太傅已經回了京,那麽定然會將蘇亦沅同去陌州之事告訴皇上,他若是不一起返京反倒不妥。


    蘇亦沅想了想感覺有道理,便同淩子筱等人一起回了京。


    幾人剛剛到城門口就被守城之人攔住了,他們齊齊擋在門口,擺明了不讓進去,“幾位大人,請留步。”


    “不知幾位兄弟,這是何意?”淩子筱上前一步將其他幾人擋在身後,眼神中漸起戒備之色。


    “呦,淩大人!”其中一人看樣子是領頭的,他看到淩子筱故作驚訝,笑嗬嗬地迎了上來說道:“淩大人見諒,也不是卑職不給您麵子,實在是上麵有話,不能讓諸位進去啊。”


    “我也不能進嗎?”許楚沐見狀也往前走了幾步,這個帶頭之人他是有印象的,是才從許家軍出來不久的,沒想到如今卻站到了他的對立麵。


    那人顯然對許楚沐多些敬畏之心,躊躇片刻,還是搖了搖頭,表示他不能進去。


    幾人對視一眼,也不硬闖,退到了守城之人的視線範圍之外。


    “這什麽情況啊?”李顏諾一直被許楚沐捂著嘴,許楚沐剛剛鬆開手,她就抑製不住內心的激憤跳了起來,“憑什麽不讓我們進去?!”


    “淡定淡定。”蘇清晚一把拽住差點兒跳上樹杈的李顏諾,“你冷靜點兒,別讓他們發現了。”


    “哦……”李顏諾掃到許楚沐無奈的顏色,撇撇嘴站好,然後偷偷拉了幾下蘇清晚的衣袖問:“那現在怎麽辦啊?要不我們潛進去看看?”


    蘇清晚眼珠轉了幾下,勾起一抹笑:“也不是不可以。”


    淩子筱瞥到蘇清晚嘴邊的笑意,輕輕拍了拍她的頭笑著問:“又打什麽鬼主意了?”


    “怎麽能叫鬼主意?!”蘇清晚瞪了他一眼,讓幾人湊近些圍成了一個小圈,然後她才接著說:“侍衛攔著我們不讓進,定是生了變故,京城出了問題,與皇宮脫不了幹係。我們不能就這麽幹等著,總要化被動為主動啊。”


    “蘇大人說得有理。”許楚沐應和道:“之前那人明顯認識我們每一個人,因為上麵的命令所以在那等著我們,我們不能就這樣等著。”


    淩子筱也點了點頭說:“我們一起去目標太明顯,不如分開進城打探,晚些時候再會合。”


    幾人互相看了看,除了蘇亦沅,剩下幾人都是有武功在身的,避開守衛翻牆進去並不難。


    於是他們默默分好了組,淩子筱和蘇清晚一起,許楚沐和李顏諾一起,然後把蘇亦沅留在了城外……


    蘇亦沅:“???”


    “咳咳……哥,我們這是為了你好,你找個安全的地方等我們回來啊。”蘇清晚一臉嚴肅地說完了這句話,然後拉著淩子筱就跑,跑遠了些後,忍不住發出狂笑。


    淩子筱淺笑著捏了捏蘇清晚的臉說:“清晚,那好歹是你親哥,這麽笑不太好啊。”


    蘇清晚把淩子筱的手撥拉開,然後樂嗬嗬地看了蘇亦沅那邊一眼說:“多大點兒事,他早就習慣了。”


    淩子筱:“……”同情亦沅兄一會兒。


    兩人輕鬆繞開侍衛,輕功一躍上了城牆,然後找了一片沒什麽人的空地跳了下去。


    安全進入京城之後,兩人貼著牆邊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一路倒也沒遇到什麽危險,很快就進入了繁華之處。


    “子筱,巡邏的侍衛好像多了不少。”蘇清晚藏在一棵大樹後麵,探出頭觀察了一會兒,悄聲跟身側的人說道。


    淩子筱也把頭伸出去看了幾眼,然後低聲說:“不止如此,巡邏的人基本上都被換了。”


    蘇清晚瞪大眼睛看著淩子筱,這都能看出來……?!


    “以前來來回回也就是那麽些人,見多了就差不多記住了。”淩子筱大概是看出了蘇清晚的震驚,微微勾起唇角解釋道。


    蘇清晚微微有些放鬆,沒注意到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問道:“我們現在去哪兒?”


    “噓——”


    淩子筱突然傾身把蘇清晚壓到樹幹上,雙手搭在樹幹上,頭微微低下,把蘇清晚擋得很嚴實。


    沒等蘇清晚反應過來,巡邏的人就過來了,他們看到眼前這“香豔”的一幕,都嘿嘿一笑,然後轉身離開了。其中一人還在走之前拍了拍淩子筱的肩膀笑道:“兄弟,好樣的!”


    待那幾人走後,淩子筱迅速退開幾步,避開蘇清晚的視線,微微垂著頭道:“抱歉,情況緊急,是我唐突了。”


    蘇清晚默默湊近淩子筱,看見了那狐狸紅的快要滴血的臉頰,輕笑出聲,伸手捏了兩把,壓低聲音問:“淩子筱,該臉紅的人,不應該是我嗎?嗯?”


    “咳咳……不許胡鬧!”淩子筱不自在地瞪了麵前那姑娘一眼,這丫頭還真是……


    “好好,我不鬧了。”蘇清晚也知道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便乖乖收起了繼續調戲他的打算,換成了嚴肅臉說:“你的府邸肯定是不能回去,不如……先去我家吧?”


    “會不會連累蘇太傅他們?”淩子筱有些猶豫,擔心不明情況,可能連累了旁人。


    蘇清晚已經滑步而去,回頭朝著淩子筱說:“放心吧,他們一個個都是人精,自有應對之策。”


    好在淩子筱這一回已經有了心理準備,自從上次蘇太傅把自家閨女從馬車裏扔出來,他就大概了解了這一家人的相處模式。


    蘇清晚應該是在大街小巷的鑽習慣了,一路上七拐八拐的非常熟練,每一個轉角她都沒有一絲猶疑,很快,她就帶著淩子筱進了蘇府的一個……狗洞。


    淩子筱看著蘇清晚靈活地鑽了過去,站在狗洞外麵輕輕抽了抽嘴角。


    蘇清晚蹲在狗洞的另一麵催促道:“快進來啊。”


    “我可以翻牆嗎?”


    “當然不行。”


    “為什麽……”


    “你翻牆姿勢太瀟灑,容易引起注意!”


    第73章 淩芸下毒?


    淩子筱頂著一身土和一張罕見的黑臉,跟著蘇清晚來到蘇太傅麵前。


    “蘇太傅。”淩子筱盡可能控製住抽搐的嘴角,規規矩矩地行了禮。


    蘇太傅看著臉上快要笑出花兒來的自家閨女,又看了看麵色詭異的淩子筱,心下了然。


    “夫人呐,快去把門關好,再派人守著。”蘇太傅朝著坐在一邊掩嘴淺笑的蘇夫人說道,然後自己樂嗬嗬地招呼著遠歸的兩人坐好。


    蘇清晚看著自家爹爹地一係列動作,暗中鬆了口氣,京城就算出了事兒,應該也不是什麽大事,至少,不難解決。


    淩子筱卻不明白其中奧妙,他看著蘇家父女的互動,一臉蒙圈,“蘇太傅,我們今天來是為了……”


    “我知道。”蘇太傅一點兒也不意外,和藹地笑了笑,毫不客氣地打斷了淩子筱試探著還沒說完的話,“你們來是因為沒能從大門進京城,多大點兒事啊。”


    淩子筱:“?!”這個……不算什麽大事兒?


    蘇清晚自然是了解自家爹爹的,便搖了搖蘇太傅的胳膊,試圖撒嬌道:“爹啊,您就別開玩笑了,快告訴我們到底出了什麽事?”


    蘇太傅瞥了自家閨女一眼,才幽幽地開口:“就在你們回來的前幾天,皇上中毒了。”


    ?!


    “別著急,聽我說完。”蘇太傅拍了拍蘇清晚和淩子筱,示意他們稍安勿躁,然後才以一種急死人不償命的語速,說完了後半句話:“雖然是奇毒,不過一時半會兒也要不了皇上的命。”


    蘇清晚被蘇太傅這麽個不緊不慢的語速急得不行,便插話問了重點:“皇上中了毒,為什麽不讓我們進京?”


    蘇太傅屈指敲了敲蘇清晚的腦袋,顯然不滿意被她打斷,“我不是說了,聽我說完嗎?”


    蘇清晚:“……”您這是想急死誰呢?


    反觀一旁的淩子筱,倒是一臉淡定,絲毫不見著急的神色。不愧是狐狸啊……這變臉變得快的。


    蘇太傅看著安靜下來的蘇清晚,滿意地點點頭接著說:“皇上中的毒據說啊,是芸貴妃下的,雖然沒有確定,但是芸貴妃現在是最大的嫌疑人。”


    芸貴妃?


    蘇清晚愣了一下,隨後反應過來,這個芸貴妃閨名淩芸,是淩老太師的親妹妹,淩子筱的姑姑。入宮多年,頗受皇上喜愛,膝下雖無子女,但是憑借一身榮寵,在後宮過得也算安穩。


    所以……她好好的為什麽要給皇上下毒?活夠了嗎?


    淩子筱聞言也是一怔,如果真的是芸貴妃所為,他們淩家定然脫不了幹係,被攔在外麵倒也不奇怪了……


    “原來如此,多謝蘇太傅相告。”淩子筱站起來抱拳道了謝,然後轉身就要走,被蘇太傅叫住了。


    “淩大人這麽著急是要去哪兒?”


    淩子筱輕輕蹙著眉道:“下官知道蘇太傅好意,但是我不能留在這裏給蘇府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蘇清晚無所謂地笑笑說:“你這麽想就沒必要了,我和哥哥跟著你去賑災辦案,無論如何也是撇不清關係的。”


    “晚兒說的沒錯,淩大人不必在意這些。”蘇太傅也點了點頭,然後看了蘇清晚一會兒,終於想起了另一個問題,便問道:“丫頭啊,你哥呢?”


    “我們是翻城牆進來的,哥哥在外麵等著呢。”蘇清晚吐了吐舌頭,嘿嘿一笑,要是帶著他一起進來,估計早就被巡邏的抓了吧……


    果然,蘇太傅聽我讚賞地點點頭道:“做得對,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淩子筱再一次受到了驚嚇,這一家人的相處模式,他大概還是沒能參悟明白。


    “不過,你們還是早些回去比較好。”蘇太傅看著一臉驚悚的淩子筱,輕咳幾聲掩飾了一下自己剛剛說過的那句話,然後故作無事道:“他們既然已經知曉你們到了京城外麵,必然會派人去尋你們,若是不在反倒麻煩。”


    “蘇太傅顧慮的是,我們這就回去了。”淩子筱微微頷首,然後一把抓住蘇清晚的衣袖,把那還在翹著腿吃點心的姑娘帶了出去。


    蘇清晚順手抓了幾塊點心塞到衣袖裏,然後撇撇嘴不情不願地跟了上去。


    “還有別的門能出去嗎?”淩子筱打死也不願承認之前進來的那個叫狗洞,執著地稱之為“門”。


    蘇清晚看著那狐狸望著狗洞負責的神色,之前的不快一掃而空,一臉幸災樂禍地搖搖頭道:“沒有,請淩大人屈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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