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桃姐很快捕捉到了蘇清晚這句話中的關鍵詞,反問道。


    蘇清晚歎了口氣,現在也沒必要瞞著桃姐了,畢竟自己一個人是真的快要撐不住了,“桃姐,實話跟你說吧,我和淩子筱認識,這次來南境也都是為了查許將軍的事情的。”


    桃姐聞言愣了愣,似乎沒想到事情的轉變會這麽快,她盯著蘇清晚看了好一會兒,然後拍了拍自己的頭,苦笑道:“枉我自以為閱人無數,竟然沒能看出來。”


    桃姐壓低聲音問道:“那現在怎麽辦?你有什麽辦法能救淩公子嗎?”


    蘇清晚搖搖頭,語氣中透著無力,“不知道……柳雪笙明擺著是不打算放過他的,如果找不到能直接證明淩子筱不是殺人凶手的證據,柳雪笙根本不可能放人。”


    而且……暗中的那張網,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把自己也網進去,但是現在卻沒有一點兒防範的辦法。這句話蘇清晚沒跟桃姐說,不想再多一個人苦惱傷神。


    “桃姐,你讓大家安心,有我在,就不會讓柳雪笙得逞的。”蘇清晚眼中閃過亮光,繼而目光變得堅定起來。


    淩子筱,你在,我尚有依靠;你不在,這些事情我替你撐住。


    蘇清晚草草吃了早飯便去了屋頂上,她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來理一理這些事情,當然要暫時躲一躲莫心那個黏人的小丫頭了。


    客棧的屋頂上視野廣闊,南境的風光從這裏看起來更加讓人震撼。


    蘇清晚坐在屋頂上,看著街道上來來往往的商人,聽著各種語言的叫賣聲,不禁想起了那狐狸在九溪縣買到糖葫蘆時,那興高采烈的樣子,不同於素日裏的溫潤謙和,多了些少年的活潑,更帶著些孩子氣的爛漫。他那發自內心的一笑,讓人看了就忍不住就想把最好的東西都給他。


    蘇清晚撇撇嘴,淩子筱這個人啊……


    蘇清晚輕輕搖搖頭,把思緒拉回來,她吹著冷風仔細回想了從汐止鎮到九溪縣再到南境以來,發生的所有事情,突然一驚,之前在九溪縣查案進展的過於順利,現在看來,好像就是為了把她和淩子筱引到南境來,然後一網打盡。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下一個應該就是自己了吧……蘇清晚低頭輕聲笑了笑,事已至此,隻有破釜沉舟了。


    她從屋頂上一躍而下,在落到地上的一刹那,就看見了站在客棧門口,眼淚汪汪的莫心。


    “怎麽了莫心,誰欺負你了嗎?”蘇清晚趕緊走過去揉了揉小丫頭的頭發。


    “你。”莫心臉上還掛著淚痕,抬起頭看著蘇清晚控訴道,“你都不告訴我你去哪兒了。”


    ……


    蘇清晚感覺有點兒應付不了這個小丫頭,她隻好用盡心思開始哄她,試圖把小丫頭的眼淚給哄回去,這麽一直哭著算什麽事兒啊……要是讓那狐狸知道自己把小丫頭惹哭了……不妙啊……


    好在莫心哭了一早上也哭累了,回了房間很快就睡了。


    蘇清晚趁此機會去找了桃姐,拜托她好好照顧莫心,而她自己打算離開客棧幾日。


    桃姐沒有問為什麽便點頭應下了這件事,隻是在蘇清晚簡單收拾東西準備離開的時候叫住了她,“清晚妹子,照顧好自己,我們等著你和淩公子安然無恙的回來。”


    蘇清晚點點頭,沒敢多說什麽便轉身離開了。她現在其實也很慌,對於淩子筱的事情根本沒什麽頭緒,不知道該去哪裏,但是出去看看才能想到辦法,找到突破的可能性,所以她不敢再聽桃姐說的話,她害怕自己會不想走,會離不開。


    蘇清晚不知道的是,目送她離開客棧的,除了桃姐,還有莫心。


    莫心睡在蘇清晚的房間裏,而那個房間的窗戶是朝著客棧大門這邊的。其實在蘇清晚進去收拾東西的時候莫心就醒了,但是她最終還是沒有開口挽留,因為她知道,晚姐姐是去救子筱哥哥了,她不能攔著她。


    邊陲客棧雖然在邊上,但是還不是最靠近邊界的,南境和鄰國的交界處有一個村莊,叫五裏村。


    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是因為出了那個村莊再朝南走五裏路就到了鄰國了。


    而許家軍也大多都駐守在那邊,柳雪笙帶著駐守在客棧不遠處的隻是極少的一部分,是為了維護南境的秩序的。


    蘇清晚想了想便買了匹馬朝著五裏村去了,打算先去那邊碰碰運氣,能找到證據也說不定呢。


    客棧裏五裏村不算很遠,蘇清晚快馬加鞭用了兩天就趕到了。


    她牽著馬站在五裏村外,還沒來得及想好怎麽說自己的來意,就被熱情的村民發現了。


    隻見一個大娘遠遠的對著她招了招手,然後招呼著周圍的人朝著蘇清晚移動過去。


    蘇清晚看著那一大群人有點兒慌,不自覺地牽著馬往後退了幾步,但是被招手的那個大娘攔住了。


    “姑娘,來者是客,不要害怕,快進來進來。”大娘拉著蘇清晚的手就要往村裏麵帶,周圍的人也團團圍住蘇清晚,根本不給她退路。


    後來蘇清晚才知道這五裏村一年都不見得能來一個外鄉人,所以見到她才會那麽興奮……


    蘇清晚被拖進去之後,村民們就把她放一邊不管了,他們開始爭論這姑娘應該跟誰回家。


    蘇清晚頂著寒風聽他們討論了差不多半柱香,最終被村長給領回了家。


    此時正好是吃晚飯的時辰,蘇清晚被領回家之後就看見了一桌已經備好的飯菜,是村長夫人準備好的,正等著村長回來吃。


    她看見蘇清晚也是開心的不行,歡歡喜喜的給蘇清晚加了一副碗筷,拉著她入了座。


    當然,這頓飯蘇清晚是沒辦法好好吃的,因為村長夫人得知她來自京城之後,就開始問關於京城的各種事情,小到吃穿用度,大到奇聞異事,事無巨細的全問了一遍。


    經曆了這些天的事情,對於村長夫人的問題蘇清晚是存了戒備之心的,但是畢竟還要在這裏住幾天打探些事情,也不能什麽都不說,她便挑著撿著說了些無關緊要但是又頗為有趣的事情。


    村長用了晚飯便出去了,家中隻剩下蘇清晚和村長夫人,兩人一直聊到月亮爬到正上方才各自回屋睡覺。


    蘇清晚躺在床上開始思考明天的行程,沒過多久便有一支剪射了進來,精準的插在蘇清晚頭上方不到一寸的牆上。


    第36章 顧承歡


    蘇清晚回過神來,慢慢從頭上那支箭下麵移出來,發現箭身上還有一封信,她抹了把冷汗……送信的方式以後能不能換一換,這是要嚇死誰……?


    她把箭拔下來,拆開信封發現裏麵隻寫了一排字:受許將軍所托,請折柳亭一敘。


    許將軍?蘇清晚對於這一封莫名其妙的信並不相信,隻是鬼使神差的她還是悄悄翻窗出了村長家,朝著折柳亭去了。不管是不是真的,先去碰碰運氣吧。


    折柳亭。


    折柳亭距離五裏村不算遠,蘇清晚一路向南很快就到了。她遠遠就看見了亭中有一個一身戎裝的女子,莫非是她?


    蘇清晚試探著走過去,走近發現亭中的人也在打量著她,然後那人率先開了口:“敢問姑娘可是姓蘇?自九溪縣而來?”


    “正是。”


    “蘇大人,末將顧承歡受許將軍之托,在此等候大人。”顧承歡抱拳施了一禮。


    顧承歡?蘇清晚聞言頓了頓,而後豁然開朗,“你就是那個名震朝野的顧將軍顧承歡?”


    “蘇大人過獎了,末將隻是許將軍身邊的一個副將。”顧承歡依舊抱拳搖搖頭,然後接著說:“前些日子末將收到了將軍的手書,將軍說蘇大人近日會來五裏村,讓末將務必找到蘇大人,所以末將才派人在五裏村外巡視,還請蘇大人見諒。”說罷,取出許楚沐的手書遞給蘇清晚過目。


    蘇清晚接過來看了看,確實是許楚沐的筆記,但是她很好奇,許楚沐為何會想到自己會來這裏,畢竟她在到南境之前自己都不知道應該從何查起。


    “顧將軍,許將軍的情況現在如何,你知道多少?”雖然有許楚沐的手書,但是蘇清晚依舊不敢盡信,便試探著問了這麽一句。


    顧承歡引著蘇清晚進亭子裏坐下,然後說:“將軍現在人在九溪縣的大牢裏,背上了通敵叛國的罪名。蘇大人這次前來想必也是為了將軍的事情吧?”


    蘇清晚輕輕點了下頭,也對,誰還沒有幾個眼線了,消息雖然被封鎖在九溪縣,她知道也不足為奇,隻不過……“知道這件事的軍中有多少人?”


    “蘇大人放心,這邊隻有我知道,兄弟們我都沒有告訴。”說到這裏顧承歡頓了頓,想了想還是說了後半句,“隻不過駐守在那邊的好像也有知道的,如果我沒猜錯,柳雪笙應該就是知情的,他告沒告訴其他人就不好說了。”


    蘇清晚聽到柳雪笙三個字挑了挑眉,莫非顧承歡對於他的事情心裏有數?


    “蘇大人放心,柳雪笙被大錫國收買之事我知道。”顧承歡大概是看出了蘇清晚的顧慮,開口解釋道,“幾個月前,我撞見過一次他和幾個黑衣人密談,偷聽到了他們幾人的談話。”


    難怪京城中人都說顧承歡是個奇才,如今看來也真的是名不虛傳,知道了這種事情居然還能和柳雪笙看似相安無事的相處這麽久,得知主帥被誣陷,依舊能夠沉得住氣,一個人帶領眾將士守住了南境最後的底線。


    思及此,蘇清晚發自內心的一抱拳道:“顧將軍,辛苦了。”


    顧承歡搖頭笑笑,問道:“蘇大人,我能不能算是證明柳雪笙通敵的人證?”


    蘇清晚點點頭,“當然可以,隻不過片麵之詞難以服眾,最好還是能找到物證,而且這件事事關重大,萬不可掉以輕心。”


    “這個是和將軍的手書一起送過來的,蘇大人先看看。”顧承歡聞言迅速從懷中拿出了另外兩封信,遞給了蘇清晚。


    蘇清晚打開看了看發現一封是許楚沐寫給大錫國大皇子的,信中詳細寫了密謀之事;另一封是大錫國給許楚沐的回信,大意是說協議達成,讓許楚沐靜候佳音即可。


    “這是……?”蘇清晚疑惑地看著顧承歡,這姑娘怎麽什麽都有。


    “這個就是從將軍身上搜出來的通敵罪證。”顧承歡盯著那兩封信看了一會兒才幽幽開口,“有人模仿將軍的筆記給大錫的大皇子寫了信,信中提到讓大錫國失幾座城池來換取皇上對將軍的信任,待將軍奪取皇位後再出兵幫助他得到太子之位。”


    這麽說來,之前在天上居裏遇到的那三個書生所言並非空穴來風……這封信的內容定是被人透露了,然後再借著他們那些一腔熱血難分是非的人把消息傳出去,先毀了許楚沐在百姓心中的形象,但凡失了民心,他想要翻案怕是就更難了。還真是,好計謀啊。


    “蘇大人,末將以為這封信可以作為證明將軍清白的證據。”


    ???


    蘇清晚一臉震驚地看向顧承歡,隻見那姑娘說的一本正經,沒有一點兒說笑的意思,那她這麽說就一定有依據。


    “這話怎麽說?”蘇清晚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沒能看出答案來,索性放棄了。


    借著月光,顧承歡指著信上的幾個字給蘇清晚說:“將軍筆鋒淩厲,像這幾處彎鉤就太過柔和,根本不是將軍能寫出來的。雖然模仿字跡不算難事,但是有些細節卻不好模仿,這就是證據,蘇大人若是不信可以拿將軍以前寫的文書細細比對。”


    顧承歡作為副將跟隨許楚沐多年,對於他的筆跡自然最是熟悉,所以蘇清晚對此並沒有提出異議,隻是默默在想,這姑娘拿到這兩封信怎麽還有心情仔細研究字跡。


    “那你能不能看出來是什麽人偽造了這封信?”蘇清晚想了想還是問了正事,把好奇心暫時隱藏。


    顧承歡點點頭又搖搖頭,思考半晌才說:“能模仿的這麽像,平時必定沒少看見將軍的字,定是將軍身邊的人,除了我,應該隻有柳雪笙了,但是也不排除還有其他有心人。”


    顧承歡回答的中肯,沒有隨意猜測,更沒有對柳雪笙刻意中傷,這讓蘇清晚再一次肅然起敬,這個看著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姑娘真的是太過優秀。


    眼看著月亮漸漸西沉,東邊已經能隱隱約約看見晨光,天快亮了。蘇清晚不想讓村長等人起疑,便打算起身告辭。


    顧承歡說自己會盡肯能去找柳雪笙通敵的物證,便也起身離開了。


    蘇清晚看著顧承歡遠去的背影漸漸融進晨光中,她在原地站立良久,最後釋然一笑轉身回了五裏村。


    黑暗終將會被陽光驅散,不放棄定會守得雲開見月明。


    蘇清晚悄悄回了村長家,看見大家都還沒醒,這才鬆了口氣溜回了自己的房間,然後盯著那個被箭射出來的洞思考人生。這個要怎麽解釋……怎麽跟他們解釋自己睡了一晚上的屋子裏突然就多了一個洞?!所以說送信的方式真的應該改一改,這是要坑死人啊……


    最後,蘇清晚找出了一張紅紙和一把剪刀,剪了一個看起來還算湊合的花貼到那個洞上,希望能夠蒙混過關,看了看已將大亮的天,放棄了睡覺的想法,收拾了一下就走出去跟正在準備早飯的村長夫人問了聲早安,然後幫著打了下手。


    雖然五裏村在邊境,但是由於兩國往來密切,這裏的物資也算是不錯,所以早飯很是豐盛。


    隻不過還沒吃幾口就有一個大娘跑了進來,“村長,柳將軍帶著一隊人馬朝著這邊來了,好像是要找蘇姑娘。”


    蘇清晚聽到這句話差點兒一口粥全都噴出去,柳雪笙?這人是要幹什麽,從那邊追到五裏村?


    話音剛落,柳雪笙已經帶著人進了村長家,一隊人馬迅速就把村長的院子站滿了,還有一些沒進來的站在院子外麵,把這裏圍的水泄不通。


    “蘇大人大駕光臨怎麽也不找人知會我一聲?”柳雪笙直直地衝著蘇清晚就過去了,開始了他的表演。


    蘇清晚放下勺子,舔舔嘴唇站了起來,一抱拳道:“柳將軍太客氣了,我來五裏村是有私事,柳將軍公務繁忙,我怎麽好打擾。”逢場作戲而已,誰不會呢?


    “私事啊,那可真是太不巧了。”柳雪笙故作驚訝,“我這次來找蘇大人卻是為了公事。”


    “蘇大人大概還不知道吧,大錫國的二皇子來訪,現在人已經在邊陲客棧了。蘇大人作為京城中的官員,不好不出麵吧?”柳雪笙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


    不過他說的話也確實有禮,鄰國皇子來訪,她無論如何也不能不出麵,不過……蘇清晚眼珠一轉,問:“據我所知,淩子筱淩大人也到了南境,不知他是否也需要出麵?”


    柳雪笙似乎早就料到蘇清晚會有此一問,他笑笑說:“按理來說自然如此,隻不過淩大人現在有命案在身,怕是不合適,蘇大人說呢?”


    “柳將軍說的是,是我思慮不周。”蘇清晚抱拳表示歉意,然後二話沒說跟村長一家道了別,跟著柳雪笙就走了。


    看著蘇清晚一行人漸漸遠去,村長長歎一聲,“老伴啊,怕是要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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