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後,蘇清晚看了看放在一邊染血的衣服,最終放棄了洗一洗的想法,把衣服團了團,扔了。


    其實她也沒受什麽傷,手臂上的幾條小傷口她根本沒放在眼裏,於是蘇清晚便準備熄燈睡覺了。


    這時,她又聽見了敲門聲,蘇清晚長歎一口氣,從被子裏爬出來穿好衣服,磨了磨牙說:“你還睡不睡了……進來吧。”


    當她看見推門而入的人是桃姐的時候,蘇清晚愣了愣,剛剛那句話可千萬別被聽出破綻才好……


    好在桃姐整個人還沒緩過神來,對於蘇清晚的話更是沒往心上放,她跟個遊魂似的飄進來趴到桌子上,就這麽在黑暗中看著蘇清晚也不說話。


    蘇清晚麻利地點好蠟燭,做好了跟桃姐秉燭夜談的準備。


    “怎麽了桃姐?這可不是你的風格啊。”蘇清晚試圖打破現場這低迷的氣氛,故作輕鬆地問。


    桃姐終於抬起頭,有氣無力地瞪了蘇清晚一眼,然後接著往桌子上一攤,問:“清晚妹子啊,你今晚不是說不去了嗎,怎麽出現的那麽及時?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柳雪笙要殺我?”


    桃姐的問題輕易地勾起了蘇清晚的興趣,她聞言挑了挑眉,這桃姐還真是不慌啊,現在居然還能想到這個問題上來,於是蘇清晚把凳子搬近了一些,反問道:“如果我說是,你會怎麽想?”


    “原來隻有我還相信他,原來隻有我傻。”桃姐搖搖頭,語氣中滿滿的自嘲之意。


    這反應可不對啊,蘇清晚歎了口氣,把之前她借用“桃子”這個名字的事情和盤托出,並且猜測柳雪笙之所以要殺她滅口可能就是因為這件事情。


    桃姐聞言點點頭,又搖搖頭,說:“不隻是因為這個,我的存在就是他的軟肋和把柄,沒有這件事,他也是遲早要下手的,所以你不要自責,跟你沒什麽關係的。”


    “桃姐,你什麽都清楚,為什麽……”蘇清晚有些不解地問,話還沒說完就被桃姐截住了。


    “你是想問,我什麽都知道,為什麽還要一次次相信他?”桃姐把話接過來,自問自答道:“我雖然知道他不懷好意,身份危險,但是他是唯一一個能夠幫我接近許將軍的人,妹子,你能明白嗎?”


    蘇清晚其實不是很明白這種感受,但是桃姐在說話時,眼神中流露出來的無力確實真實的,真實到讓她不得不相信,所以她輕輕點了點頭,表示認同。


    一片寂靜之後,桃姐在蘇清晚昏昏欲睡之時又說了一句話,把蘇清晚活生生的嚇醒了,她說:“你來南境是查大案子的,我能看出來。”


    蘇清晚:“!!!”


    桃姐沒管蘇清晚震驚的表情,接著說:“現在看來這事和許將軍還有柳雪笙脫不了幹係,那個柳雪笙有大問題,我是知道的,我之前出於私心沒有說,耽誤了你查案,還希望你能原諒。”說罷,她真的站起來福身道歉。


    蘇清晚看得一慌,趕緊把人攔住了,一把拉回了凳子上。


    現在想來,桃姐其實是個極為通透的人,什麽都看得明明白白,隻是不說而已,罷了,那便也沒什麽好隱瞞的了。


    當然蘇清晚也不傻,便把自己來南境的目的挑了些能說的說了,自然明白還有一些是萬萬不能說的。


    桃姐了然的點點頭,表示自己一定竭力配合,然後把柳雪笙的底細和盤托出。


    據桃姐所說,柳雪笙十一二歲的時候就進了軍營,那時候還是一個小小的士兵,但是他天資聰穎,隻用了幾年便得到了許楚沐的器重,一路到了副將的位置,更是成為了許楚沐的心腹。


    而他對桃姐表達傾慕之意是在去年,雖然被桃姐拒絕了,但是柳雪笙一直沒有放棄過,哪怕桃姐和他聯係隻是為了許將軍,他也心甘情願。


    桃姐作為一個混跡江湖多年的人,怎麽可能沒有懷疑,她明裏暗裏的打探,也知道了柳雪笙被敵國收買的消息。桃姐想方設法的給許楚沐通風報信,隻可惜自己人微言輕,到底還是沒能成功。


    蘇清晚聽完不禁咂舌,桃姐真是深藏不露啊,這都快把柳雪笙的老底給掀了,她居然還能安安穩穩的活到現在……何其不易啊。


    不過,柳雪笙應該是真的喜歡過桃姐的,甚至到現在心中也還是有她一席之地的,否則,以柳雪笙的身份和武功,怎麽會容忍桃姐到現在。蘇清晚想到這不禁有些愧疚,如果不是自己那晚借著桃姐的名字去找柳雪笙,他們兩個現在應該還可以相安無事吧……


    等蘇清晚回過神來的時候,桃姐早已經出去了,坐在蘇清晚對麵的是淩子筱。


    毫無意外的,蘇清晚再次被嚇得差點兒跳起來,什麽鬼,什麽時候進來的???


    淩子筱悠閑地喝了口茶,然後瞟了蘇清晚一眼,“清晚,照你這麽個反應速度來看,能死十幾回了。”


    蘇清晚也知道今晚的信息量太大,自己的注意力確實不怎麽集中,索性也沒和淩子筱爭什麽,隻是快速把柳雪笙的事情說了一遍。


    淩子筱聽完淡定地點點頭,對於桃姐知道這麽多的內幕似乎並不意外。


    “許將軍現在不在軍營裏,柳雪笙又手握大權,我們要盡快掌握足夠的證據才行。”淩子筱歎了口氣,對於這一連串越來越複雜的事情也頗為心累,“不過還好,許將軍沒有把所有的事情都交到柳雪笙的手裏,所以他暫時還掀不起什麽風浪。”


    有遠見啊,蘇清晚默默給許楚沐豎了個大拇指。


    “對了,你這一晚上進進出出的,不會打擾莫心姑娘休息嗎?”蘇清晚思維十分跳躍的想到了這個問題,一時沒忍住就直接問了出來。


    淩子筱差點兒把嘴裏的茶噴出來,他盯著蘇清晚半晌,隻想看明白那姑娘到底是怎麽想的。


    “蘇清晚,我是那種隨便和姑娘家同屋的人嗎?”淩子筱眯了眯眼睛,露出一絲危險的光芒。


    “不不不,不是,我說著玩的。”蘇清晚慌忙搖頭,連聲否認,“淩大人是正人君子,怎麽可能呢!”


    淩子筱瞪了她一眼也沒有多糾結這件事情,然後拿出幾個瓶子扔給了蘇清晚,“這是止血化瘀的,你要是感覺現在用不上就留著以後用,反正遲早能用上。”


    以後用???淩子筱你有毒吧,跟著你查案是有多危險啊……


    “還有,柳雪笙和桃姐是不可能走到最後的,與你無關,你不要胡思亂想。”


    第33章 淩子筱你是不是傻


    雖然桃姐表示會竭力配合蘇清晚,但是畢竟柳雪笙的勢力不可估量,暗中把手伸到了哪裏不好說,所以人言不可盡信,淩子筱和蘇清晚都認為暫時不要讓桃姐知道他們兩個認識比較好。


    達成共識之後,夜晚已經差不多快要過去了,淩子筱悄無聲息的回了隔壁,蘇清晚爬回床上打算再睡一小會兒。


    然而天不遂人願,蘇清晚縮進被子裏閉上眼睛沒一會兒,就聽見了“哐哐”的砸門聲。


    蘇清晚對此表示頭大,她暴躁地揉揉頭發爬了起來,整理衣服的空檔,蘇清晚發現那個敲門的人是挨著一個個房間敲過去的……這是要幹什麽,客棧什麽時候多了這麽一個不讓晚起的規矩。


    時辰尚早,客棧裏幾乎所有的人都是被砸門聲叫起來的。大家一個個睡眼惺忪的來到大堂,有幾個帶著起床氣的彼此對視一眼,然後確認過眼神之後就直接拳腳招呼上了。


    “都幹什麽呢!要打出去打,老娘叫你們起來是有正經事。”桃姐敲完最後一個門,一回頭就看見了熱鬧非凡的大堂,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人還沒來得及從樓上下來,就先吼了一聲。


    桃姐吼完這一聲,大家也都徹底清醒了,大堂在一瞬間安靜了下來。之前對練拳腳的那幾個更是自覺的收拾好了一團糟的大堂。


    蘇清晚初來乍到,直到現在才真正明白桃姐在客棧,甚至是在南境的威懾力……這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好可怕啊。


    桃姐等著大堂收拾好了才慢悠悠地走下來,那速度一點兒也不像之前敲門的時候那麽著急,她找了個正中間的位置一坐,看了一圈人齊了,然後才說:“我叫你們下來,是要告訴你們,咱們客棧,進賊了。”


    眾人一愣,然後慌忙準備回去檢查自己的東西,卻被桃姐攔住了,“都幹什麽去,丟的是我的東西。”


    桃姐把手裏的一個紙團扔到桌子上,接著說:“自己看看吧,那賊寫的明明白白的。”


    感受到桃姐的怒火,之前還蠢蠢欲動的眾人,這次誰都沒敢去拿那個紙團,麵麵相覷,氣氛一時間就凝固了。


    蘇清晚看了看離自己不到一隻手的距離的紙團,在眾人欽佩的目光中,歎了口氣拿了起來,隻見那皺巴巴的紙團上端端正正地寫著: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在這幾個大字旁邊還有一列小字:你要知道,我想摘桃子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字跡工整,甚至還有清晰地筆鋒……這一看就不像是匆忙之間寫下的。


    “桃姐,他偷了你什麽東西?”蘇清晚湊近桃姐低聲問。


    桃姐聞言臉一紅,幾乎是用唇語告訴蘇清晚:“肚兜。”


    什麽玩意兒???


    那張紙蘇清晚打開後,大堂中的人幾乎都傳閱了一遍,得知那賊是針對桃姐而來,默默鬆了一口氣,晚上自己的房間進了賊,偷完東西還留了字條,結果自己一無所知,這要是傳出去,這一屋子的人還怎麽在江湖上混?


    “這小毛賊也太猖狂了些,桃姐你放心,我們一定幫你把人抓到。”一個大漢站出來憤憤不平地嚷道。


    “我找你們來,就是懷疑這毛賊可能還在客棧裏,或者就是客棧裏的人。”桃姐敲了敲桌子示意大家安靜下來,“都稍安勿躁,你們裏麵大多是常客,我自然信得過,不過還是搜一下房間以證清白的好。”言外之意,那毛賊大概就在新來的幾個人裏麵。


    “清晚妹子雖然是才來的,不過我也信得過她。”桃姐看著眾人各異的臉色,又加了這麽一句。


    蘇清晚環視了一圈,按照第一天來客棧的時候大家的反應來看,這裏除了自己,隻有淩子筱和莫心是新麵孔了……不太妙啊。


    眾人表示可以接受,畢竟讓桃姐搜一遍房間是最能擺脫嫌疑的方法,因此就連莫心都沒有提出異議,隻是一直噘著嘴表示不滿。


    桃姐帶了蘇清晚去一間間的搜,畢竟被偷的東西不太好說出口,桃姐便隻說蘇清晚心裏有數,沒有對大家明說到底丟了什麽。


    不出所料,兩人在莫心的房間找到了桃姐那丟失的肚兜。


    當蘇清晚看著桃姐從莫心的床鋪下麵翻出肚兜的時候,她就知道一個巨大的圈套早已經展開,隻不過他們沒能早一點兒想到而已。


    桃姐抖著手裏的肚兜,看著蘇清晚說:“清晚妹子啊,你也看見了,這是我從她床下麵找出來的,做不得假。”


    蘇清晚點點頭,便率先走回大堂。


    大堂裏的人一個個麵色緊張,這種陷害的小把戲他們心裏都清楚,自然害怕被嫁禍,隻有莫心依舊噘著嘴,神色中並沒有絲毫的慌張。


    蘇清晚挑挑眉,麵色平靜地說:“各位,桃姐丟失的東西是在莫心姑娘的房間找到的,我可以作證。”


    對於這個結果,淩子筱似乎不算太驚訝,他隻是輕輕蹙眉看了看一臉懵圈的莫心,然後什麽都沒有多說。


    桃姐隨後走了下來,一把揪住莫心的衣領,讓她好好解釋一下這是為什麽,其他的人也跟著起哄,嚷嚷著要莫心說出目的。


    莫心自然是解釋不出來的,她支支吾吾半天,也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最後求助似的望著淩子筱,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流,看起來委屈的不行。


    “諸位,這位姑娘是我帶來的,我可以為她作保,東西不會是她偷的。至於真正的小偷是什麽人,我定會查出來給大家一個交代。”淩子筱上前幾步,把莫心的衣領從桃姐的手裏救出來。


    “那可不行。”一個俠客裝扮的姑娘站出來說:“你都說了,這人是你帶來的,你自然會替她說話了,說不定你們還是一夥的,你的話不可信,你們說對不對啊?”


    此言一出,附和聲久久不停。


    蘇清晚歎了口氣,你這狐狸啊,平時精明得很,怎麽這會兒犯起傻來了……


    “桃姐,我也覺得這事情還有疑點,還是查清楚的好,萬一冤枉了莫姑娘就不好了。”蘇清晚在桃姐耳邊低聲說。


    桃姐的怒氣已經消得差不多了,此時冷靜下來也感覺事有蹊蹺,便點點頭,然後對著大堂中的眾人說:“確實不能就這樣輕易認定是莫姑娘偷的,這件事就交給清晚去查吧,我桃姐的地盤絕不會冤枉任何一個清白的人。”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沒睡夠的回去接著睡,睡醒了的坐這等會兒,我去做早飯。”桃姐一句話結束了一早上的鬧劇,把那些還有話說的人通通堵了回去。


    一晚上沒怎麽睡的蘇清晚,現在對於早飯提不起一點兒興致,便起身回了房間,多少事堆在眼前,也要先睡夠再說啊……


    然而這個回籠覺蘇清晚是注定睡不成的,她這一次還沒來得及爬上床,就看見淩子筱從窗戶跳了進來,然後穩穩地坐在凳子上喝著茶。


    蘇清晚:“……”


    “進出敲門會不會?”蘇清晚磨了磨牙,走過去把窗戶關好。


    淩子筱聞言也不生氣,笑眯眯地遞給蘇清晚一杯茶,說:“會不會和能不能從來都是兩回事。”


    “不說這個了,找我是為了莫心的事吧。”蘇清晚在自己被他繞進去之前,搶先結束了這個話題。


    淩子筱點點頭,說:“是我一時衝動了,否則事情應該不會這麽麻煩。”語氣中帶著些自責。


    “淩大人不是泰山崩於前也麵不改色的嗎?這一回,怎麽沒忍住?”蘇清晚雙眼閃著對八卦的渴望,盯著淩子筱不放。


    “這是個意外。”淩子筱垂眸避開蘇清晚的目光,快速跳過了這個話題,“方便告訴我桃姐丟的東西是什麽嗎?”


    看著淩子筱明顯的不願回答這個問題,蘇清晚悄悄吐吐舌頭,也沒多問,“不太方便,反正是貼身之物,所以桃姐才會那麽生氣。”


    淩子筱點頭表示明白,斟酌了一下才說:“莫心確實任性了些,但是我能保證她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蘇清晚對此並沒有提出異議,莫心那個小丫頭是個藏不住事兒的,臉上的一係列表情都能反應出她對此毫不知情,而且也沒人會傻到把偷了的東西藏到自己房間吧……那不是明擺著給自己找事兒嗎?


    “現在這件事不是衝著莫心來的,我感覺和我們正在查的事情脫不了幹係。”蘇清晚回憶了一遍來南境之後的事情,更是感覺有一張大網正朝著他們張開。


    “你是說柳雪笙?”淩子筱猛然驚醒,怎麽這麽糊塗,沒把這幾件事聯係起來呢?


    蘇清晚點點頭,“那人留言說摘桃子是易事,明顯說的是想要桃姐的命也是輕而易舉,而桃姐知道了柳雪笙太多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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