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晚歎了口氣,問:“你說的這個李姑娘,可是京城首富李員外的女兒?”


    何然:“正是李員外的獨生女。”


    蘇清晚:“......”你是有多大的勇氣感覺李員外會同意把女兒嫁給你兒子。


    “去把李顏諾請來。”蘇清晚再次歎了口氣,照這麽審下去,這公堂怕是要站不下了。


    一炷香後。


    趙恒帶著一個頗具幾分英氣的姑娘走進了公堂,“蘇大人,皇上,李姑娘到了。”


    “李顏諾見過皇上,見過蘇大人。”隻見那姑娘幾步走到中間,大大方方的行了禮,見到皇上沒有一絲驚慌,這不像是一般的大家閨秀啊。


    皇上很快就解答了蘇清晚的疑慮,他看了看李顏諾,然後說:“你就是前年那個武狀元吧,朕記得你,就是你在金鑾殿上拒絕了朕授予你的官職,也不要任何賞賜。”


    李顏諾苦笑著抱拳承認了自己那些“大逆不道”的做法,說:“正是。”


    蘇清晚去年才入朝為官,並不知道這一段往事,於是多問了一句:“那你為什麽要去參加科考?”


    李顏諾說出了蘇清晚一直以為隻有話本裏才會有的理由,她說:“我隻是想去試試看我的武功究竟怎麽樣,並沒有為官的打算,萬萬沒想到成了武狀元。”


    沉默許久,幾乎快要讓人忘了他的存在的嚴正絮終於找到了說話的機會,他憤憤不平地說:“大膽,你這是諷刺我朝沒人了嗎?”


    “嚴大人你省省吧,皇上當年都沒說什麽,現在輪得到你來說嗎?”蘇清晚對於不斷刷存在感的嚴正絮表示耐心用盡。


    嚴正絮的臉氣的快要發紫了,他看向皇上試圖請求支援,奈何皇上也根本不吃他那套,別過臉去不看他。


    蘇清晚坐在高處把一切盡收眼底,終於沒忍住笑出了聲,她一笑,公堂裏故作嚴肅的眾人也破了功,一個個跟著笑了起來。


    皇上看著嚴正絮鼻孔都快要冒煙了,他終於意識到自己還是應該調節一下現在這個氛圍,讓這些大臣和睦相處才好,於是他勉強斂去笑容說:“都安靜,有什麽好笑的?蘇大人接著審。”


    被點名的蘇清晚趕緊整理了一下表情,迅速回憶了一下之前說到哪兒了,然後問:“李顏諾,何玉想要娶你,可有此事?”


    李顏諾聞言看向何然,不禁皺起了眉,“確有此事,何玉跟我提過,但是我已經回絕他了。”


    蘇清晚愣了愣,什麽時候民風如此開放了?


    “蘇大人別在意,江湖兒女本就不必在乎這些。”李顏諾大概是看明白了蘇清晚眼中透露出來的不解。


    京城首富的獨生女自稱江湖兒女,不知道那李員外知道了會不會心態爆炸。


    蘇清晚敲了一下驚堂木,把已經離題萬裏的眾人和自己扯了回來,問:“何然,她既然已經與令郎說清楚,你又為何花這麽大的代價去買鐲子?”


    這次輪到何然愣了,片刻後,他說:“玉兒並未告訴我李姑娘已然拒絕。”


    第13章 琉焰穀初現


    蘇清晚看了看何然,他的那一臉迷茫絕對不是裝的......所以何玉那個倒黴孩子是把他老爹也一起騙了嗎?


    “咳咳,”皇上輕咳幾聲,轉頭看向第一次正兒八經的拿起驚堂木審案,但是還是挺像那麽一回事的蘇清晚,故作威嚴的問:“蘇侍郎,案子還沒問完,你在那兒想什麽呢?”


    蘇清晚猛然回神,手一抖把驚堂木扔到了地上......算了,這個不重要,她嘿嘿笑了幾聲,試圖掩飾這一個失誤。


    “何然,先不說你是否知情,梁書怎麽說也是個王爺,為什麽要與何玉搶那個鐲子?”蘇清晚趁著皇上發飆,嚴正絮找事之前,趕緊切入正題,好在這一問題也是大多數人好奇的,於是蘇清晚成功的躲過了驚堂木被扔在地上的這一劫。


    何然在那塊無辜的木頭砸在地上的時候就已經回過神來,在蘇清晚問之前大概也組織好了語言,正準備解釋卻被李顏諾搶了先。


    “大人有所不知,幾個月前,我與何玉還有其他幾個好友在酒樓吃飯時,曾有人調侃我說‘古有漢武帝金屋藏嬌,如今卻不知該用什麽來求取李姑娘芳心’。”李顏諾歎了口氣說道。


    金屋藏嬌都出來了?蘇清晚不禁仔細打量了一下那個叫李顏諾的姑娘,然後頗具興致的問:“那你是怎麽說的?”


    李顏諾大概是想起自己曾經的玩笑話如今成了凶案的□□,也是心情複雜,她搖搖頭說:“我說,金屋算得了什麽,在我看來,白玉才是無價之寶。”


    “的確,黃金有價玉無價,你這麽想也沒什麽不對的。”蘇清晚對此表示讚同。


    “隻是沒想到,我當時無心的一句話,竟然會造成如今這樣的後果。”對於何玉和梁書的慘劇,李顏諾頗為愧疚,眼眶都微微泛紅。


    “李姑娘你要心懷不安也先等會兒,等我問完再說。”蘇清晚趕緊製止了李顏諾那即將展開的想象,“你說的這句話梁書知道嗎?”


    李顏諾依舊搖著頭,“我與梁王並沒有多少交集,那日他也不在。”


    “蘇大人你別看我啊,梁書也沒告訴我他是怎麽想的。”何然敏銳地察覺到蘇清晚的目光轉向了他這邊,趕緊表明自己的無辜。


    所以那梁王是怎麽想的?蘇清晚心裏默默歎氣,之前沒有讓梁王府的管家過來聽審就是怕他傷心,現在看來不得不叫他來了,那梁書究竟在算計些什麽,怕是也就隻有管家知道一二。


    “去把梁王府的管家請來。”蘇清晚心累地揮了揮手,讓其他人暫時休息一下,等人來了再說。


    許是梁王府離刑部太遠,又或者管家走的比較慢,公堂上的人等了足足半個時辰也沒見到人來,蘇清晚坐在那兒更是昏昏欲睡。


    什麽鬼?蘇清晚被突然驚醒,揉著好像被什麽東西打中的手臂四處張望,果然在離自己不遠處的地上看見了一顆小石子......這是誰幹的?!蘇清晚環視了一下大堂,發現連皇上的注意力都不在自己這裏,於是放心大膽的開始尋找那個膽大包天的人。


    她無意間掃過公堂之外聽審的人,卻看見了那本來應該不知所蹤的狐狸正好端端地站在人群中,發現蘇清晚掃過的目光後,便微微偏頭對上了她的視線,平靜如水,被這些牽扯越來越多的的案件弄得有些心浮氣躁的蘇清晚,看見那狐狸平和的目光,也靜了下來。


    就說這狐狸不會有事的,嗯,沒事就好。


    “蘇大人,管家到了。”那狐狸也許能夠帶來好運吧,在看見他不久之後,那久等不見人影的管家終於緩步踏入了公堂。


    “免禮免禮。”蘇清晚看到他心情頗為複雜,在他試圖行禮之前就把人攔住了。


    管家顫顫巍巍的在何然身邊站定,眼神空洞,似乎站在這兒的隻是一個軀殼,魂魄早已經追著梁書而去。


    蘇清晚麵對此情此景,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說什麽,求助似的悄悄看向淩子筱,她驚訝地發現那狐狸已經沒有了人影......所以還是隻能靠自己的對吧......


    算了,那就自己來吧。蘇清晚深吸幾口氣,不斷告訴自己公私一定要分開,萬萬不能感情用事。


    “管家,我就直接問了,梁書為什麽要和何玉搶鐲子?以你們梁王府的實力,不至於買不起一個白玉手鐲吧?”蘇清晚再開口聲音中已經聽不出不忍。


    管家聞言卻突然笑出了聲,笑聲中滿是蒼涼與無奈,半晌,他瞪著何然,說:“如果不是何玉愛慕虛榮胡說八道,小王爺又怎麽可能做出這樣的蠢事。”


    “蘇大人,之前是我騙了你們。”管家仿佛突然間什麽都想明白了,在何然身邊找了個空地就跪下了,他說:“我去大理寺報案前就知道小王爺已經遇害了,之所以去報案,不過是為了引開你們的注意力。”


    他說到這兒抬頭看了看蘇清晚,卻發現蘇清晚也在看著他,很明顯在等著他自己把知道的都交代清楚,不禁苦笑,這姑娘倒是能沉得住氣。


    “何侍衛不知道吧,何玉手裏的那些銀子其實根本不夠買鐲子的,但是他也不好再開口問你要,所以就去求小王爺,找他借了五百兩,這裏有借據為憑。”管家從袖子裏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個疊的整整齊齊的借據,由一旁的衙役呈了上去。


    蘇清晚接過借據點了下頭,示意他繼續說。


    管家有些不舍的目光緩緩從借據上收回,看了看越來越懵圈的何然,略帶諷刺的說:“小王爺借給何玉銀子的時候沒問什麽,但是何玉那小子卻藏不住事,他把事情添油加醋之後,告訴小王爺,說是隻要能買下那白玉手鐲便可娶李姑娘為妻。”


    何然聞言直接跌坐在地,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兒子會這麽說。


    管家看著何然的反應又笑了幾聲,然後才接著說:“原本小王爺沒有把何玉的話放在心上,直到有一天晚上,有一個黑衣人潛進了小王爺的臥室,兩人談了整整一夜,天快亮時那黑衣人才離開。”


    “我不敢進去打攪,就在門外一直守著,那人走後,小王爺跟我說‘本王不爭不搶卻依然躲不過京城中暗流洶湧,既然如此,不妨爭一爭。’”管家神色沉痛,大概是在替梁書不值。


    蘇清晚聽完一驚,偏頭果然看見皇上示意她退堂的暗示,便準備敲一敲驚堂木來結束人生中第一次審案的經曆,奈何伸手卻沒有摸到......


    “咳咳......”蘇清晚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默默縮回手說:“今天就到這兒了,何然所為雖有緣由,但是不可輕饒,具體罪責還需商議,退堂吧。”


    皇宮,宣政殿。


    偌大的宣政殿內門窗緊閉,光線不足所以點起了蠟燭,宮女太監們都被趕了出去,房間內隻剩下當今聖上,蘇清晚,何然與淩子筱四人。


    皇上端坐於龍榻之上,黑著一張本就威嚴的臉,問:“何然,你當真不知道那黑衣人的來曆?”


    何然之前在公堂上都無所畏懼,現在卻感覺寒風陣陣,不自覺地打著哆嗦,他低著頭沒敢與皇上對視,思索片刻才說:“卑職不敢欺瞞皇上,那人究竟是誰,應該隻有小王爺知道。”


    “你與梁書親近至此,難道他什麽都沒有告訴你?”淩子筱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到了何然背後,在燭火幽幽的映襯下顯得愈□□緲。


    何然下意識的想遠離他,卻一步還沒有滑出去就被身後的人一把抓住了,淩子筱貼近他,說:“何侍衛,說實話,現在再替梁書隱瞞沒有任何意義。”


    何然都能感覺到他的脖子上有涼風吹過,卻又躲不開,隻好盡可能的離遠了些,說:“小,小王爺隻是告訴我,那人和琉焰穀有關,其他的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來人!”皇上大喝一聲,“把何然關入刑部大牢,聽候發落。”


    在殿外待命的侍衛蜂擁而入,把人直接拖住,然後又迅速退出宣政殿,還沒忘把門關上......這禁軍就是不一樣。


    蘇清晚看著來去如風的禁軍輕輕吞了下口水,今天如果沒能抓住何然,自己和那狐狸應該也是這麽個下場吧。


    “皇上息怒,琉焰穀存在已久,其想要滲透朝廷的心思早已經人盡皆知。”蘇清晚看著皇上陰晴不定的臉,試探著說。


    “哈哈哈哈!”出人意料的,皇上突然大笑出聲。


    蘇清晚驚恐地看向淩子筱,悄悄問他:“皇上不至於受了什麽刺激瘋了吧?”


    淩子筱一時也拿不準皇上的心思,隻好搖搖頭。


    “你們不必擔心。”皇上看著被嚇得夠嗆的兩個人,良心發現地解釋道:“朕隻是覺得吧,自先皇還在時,就沒有人敢站出來說想要造鍾離家的反,琉焰穀沉寂了幾十年,朕都快忘了它的存在了,沒想到啊,有生之年還能聽到這三個字。”


    蘇清晚:“......”


    淩子筱抹了一把被生生嚇出來的冷汗,難怪琉焰穀想要謀權篡位,怎麽會有這麽個不靠譜的皇上。


    “行了行了,沒什麽事了,都回去吧。”皇上看起來心情甚好。


    兩人如釋重負地退出了宣政殿,快速逃出皇宮,這地方太可怕了,呆久了遲早把人憋瘋,就像皇上那樣。


    兩人走在繁華的街市上,淩子筱對身側的姑娘說:“今天是何玉被害的第四十九天,何然希望能給兒子燒個紙,我就多給了他一晚上的時間。”


    “所以什麽生死不明都是假的?”蘇清晚磨了磨牙。


    “當然,晚一些而已,蘇大人一定能自己應付。”淩子筱不著痕跡地掩住手臂上的傷口,然後笑了笑說:“何然也是愛子心切,你就別生氣了,去吃飯吧,這次我請你。”


    對於何然的遭遇蘇清晚也是同情的,便也順著淩子筱給的台階就下了,她瞪了淩子筱一眼,“吃飯可以,悠然居不能去。”


    “好,那就去一醉樓吧。”


    第14章 汐止鎮的規矩


    南方小鎮,汐止鎮。


    暮色四合,隻能隱約看見江上還有幾隻即將靠岸的小船,漁歌飄渺漁,人若隱若現。


    蘇清晚和淩子筱一路策馬狂奔,終於在天差不多黑透前看見了“汐止鎮”三個大字,兩人翻身下馬,牽著馬朝著鎮門口疾行,卻還是被守門之人不留情麵的關在了鎮門之外。


    放在平時,汐止鎮其實沒有天黑前落鎖的講究,這裏夜晚燈火通明,按說繁華熱鬧的程度不比京城差,但是他們二人來的不巧,正好明天就是下元節。


    對於汐止鎮的人來說,下元節是個堪比春節的重要節日,每到下元節的前一晚,也就是十月十四,鎮上的人就要早早關上大門,各自回家準備第二天要用的東西,這是祖上傳下來的規矩,幾百年未曾變過。當然,這一切蘇清晚和淩子筱都是在被拒門外之後才知道的。


    這是當地的習俗,兩人不好強行打破,但是之前一路趕來發現方圓百裏之內沒有其他可以借宿的地方,難不成,真的要找個樹杈湊合著睡?


    就在兩人牽著馬不知該何去何從時,他們看見兩輛馬車飛馳而來,駕馬之人狠狠一拉韁繩,馬車就險險地停在了關閉的鎮門前。


    “天黑已落鎖,幾位還是等明日再來吧。”看守大門的人搖搖手,把之前和淩子筱他們才說過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老夫也不能進去嗎?”停在前麵的馬車裏傳出一個莊重而威嚴的聲音,緊接著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掀開車簾,把頭探出來看著守門之人。


    之前還氣勢洶洶的人走近幾步看清來人之後慌忙賠了笑臉,“原來是李家二族長,快請進,快請進。隻是不知後麵那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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