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既明早被這一池彩光亮了眼,久久不能回神,他從沒見過這樣漂亮的水,像寶石一樣耀眼。在聽到先生的話後才一驚,「那,先生冬天也是在這裏……」阮亭勻點頭,「這水如此豔麗,是因為周圍的岩石跟水流動中帶來的物質,讓它們變了顏色,多洗洗對身體好,所以我希望你也能和我一樣,習慣就好。」「先生,我會努力的。」嚴既明非但沒有懼怕,反而躍躍欲試,待到冬天,他要同先生一般也入這冷水之中!廚房裏,阮亭勻洗剝切煮,嚴既明站在一旁看著,所謂君子遠庖廚,他是沒進過膳房做過飯,但現在不一樣了,先生讓他看,自然是有卸任之意。晚飯很清淡,蔬菜入口爽脆,米飯香甜,嚴既明發現這些看似粗糙的食物吃起來卻十分新鮮,「先生……有什麽忌口的麽?」嚴既明一邊吃飯一邊詢問。「談不上,人都有不喜歡吃的口味,但均衡的攝入對身體有好處,所以我都會吃一點,不用擔心這個。」阮亭勻一邊說一邊給對方夾了一箸子菜。這動作自然而然,嚴既明心裏一暖,「嗯。」低頭吃著飯菜,頓覺更加可口。08半個月過去了,嚴既明摸清了先生的日常作息,先生終於變得不那麽神秘了,當然這僅是指生活方麵。關於測算,阮亭勻並沒有讓他立馬接觸各種陣型算法,嚴既明也不急,慢慢從小事做起,比如終於能夠做出一頓口味清淡的簡單飯菜,認識院子裏種的蔬菜和些許藥草,幫先生整理衣物並自告奮勇攬下了浣洗之事。阮亭勻也隨他去,難得有徒弟這麽主動的。嚴既明覺得先生總是風輕雲淡,好像對什麽事情都不太在乎,鮮少能看到對方大喜大怒,但也不是僵硬的毫無表情,比如對方有時也會對他笑,這樣的先生真是讓人,嗯,想靠的更近一點,看看還會不會有什麽其他的模樣。「清和」阮亭勻走出小屋,打斷了嚴既明的浮想。「啊,先生,有什麽事情?」嚴既明雙手撐著石桌起身,話說這石桌石凳也甚是奇怪,夏日裏坐著竟不覺熱燙,反而隱隱傳來清涼之意,也不知這看似平常的石頭到底是什麽材質。「跟我去山裏尋些黑石。」阮亭勻將長布袋掛在身上,招呼小徒弟背上小竹簍出了院子,向山裏更深處行去。路上,嚴既明有些好奇,「先生,什麽是黑石?」之前他也跟著阮亭勻進過兩次深山,他發現對方對整座山幾乎都十分熟悉,每條小道在哪裏,怎麽走,都一清二楚,看來先生應該是經常上山的。「黑石啊,」阮亭勻一腳踏過石塊,輕鬆的走在前頭,「到了你就知道了。」他還賣起了關子。嚴既明扁扁嘴跟在後頭,跟對方輕快的步伐相比,他的前行就變得慢多了,山路崎嶇,他剛開始適應,為了不踩滑扭腳,他隻好小心的慢慢踏步。在阮亭勻伸手拉了一把後,嚴既明繞過山間的大石塊,終於看到了他們要找的黑石。「可是,先生……」這石頭是灰白色的啊!阮亭勻狡黠一笑,「這就是我們成日裏用的墨汁。」嚴既明驚呼,「就是那個幹後便沒了的墨汁!」他一直想知道它的來源,沒想到竟然就是這個完全不黑的黑石!「那,先生,它為什麽要叫黑石?」「嗯,我當初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神奇的石頭,不知道應該叫什麽,就隨便取了這個名兒。」「……」見先生並沒有立即撿拾而是繼續前行,嚴既明緊跟步伐,地上的石塊大小不一,但最大的不過手掌大小,最小的隻有指尖大或許更小。隨著石塊越來越多,出現在兩人麵前的卻是兩股從高處石縫間流下的細小水流,腳下的岩石凹凸不平,更有許許多多的小凹壑,細流滴落到岩石上,順著凹壑向低處流去,左右兩股水流有時會交叉匯流。「嗯?」嚴既明發現,溪流交匯後便會變得渾濁不堪,碰到黑石頭顏色反而變清了,按理說不是應該變黑麽?這可是黑石啊,若是遇水則該如墨汁般化開吧。阮亭勻在向下滴落的細流邊蹲下,取出布袋裏的兩個小瓶子,一邊接著水一邊說,「這就是黑石的成因,不要小看了這水流,看似清澈,其實裏邊包含了我也不清楚的物質,所以交匯後才會形成沈澱,那黑石便是兩股融合後的產物。」嚴既明也跟著蹲下,伸手觸摸了兩股水流,一邊的手指立馬變黑了,嚇得嚴既明趕忙伸回了手,「先生……」他苦兮兮的看著阮亭勻。「不怕,過兩天就會消失。」阮亭勻拿布巾擦拭好瓶子上的水滴,熟練的裝好放進布袋,嚴既明發現對方沒有沾到一滴水,看來早就知道了,卻故意不告訴自己。他偷偷看了一眼,對方還是那麽神態自若,原來先生也會耍人玩!「所以……這些岩石也不是本來就這麽黑的了。」嚴既明搓搓手指,應該是被這小水流日複一日的衝刷給染了色!「嗯,我們去前麵撿拾黑石吧,放心,這石頭隻要不遇水便不會染了指頭,所以拾的時候注意別撿還未幹透的。」阮亭勻終於好心提醒到。待到拾夠了黑石,兩人坐在一邊歇息。萬籟俱靜,風移影動,嚴既明順了呼吸,覺得整顆心都平靜了下來。「大自然的神奇就在於它的包容,這些大家所不知道的物質既然能為我們所用,就要懂得節製,萬不能因貪婪而破壞了這樣的寧靜平和。」阮亭勻平穩緩和的聲音響起,嚴既明扭頭看了一眼,隻覺這樣的先生褪掉了平日的清冷,看起來柔和了許多。「嗯,先生我記住了。」嚴既明對他一笑。「好了,我們走吧。」阮亭勻起身,輕拍布袋,「這兩個小瓶子還有大用處,回去我便教你如何寫隱匿信,可好?」「好!」嚴既明跟著站起,兩人順著小路打道回府。09在小屋斜後方不過百步的地方有一塊形似半圓的大石塊,朝上的一麵平整光滑,約兩丈寬。白日裏經太陽曝曬,到了夜裏溫度下降,石頭卻還是保持了一定的熱量,躺上去正好。夏夜裏,兩人吃完飯幾乎都會到這石塊上躺上個把時辰,有時天公作美,萬裏無雲,則能看到日夜星辰滿布蒼穹,各種美妙無法言喻。這日,嚴既明又跟著阮亭勻到此處納涼,與之前不同的是阮亭勻手裏拿了兩個手掌見方的小葫蘆,裏麵是他之前釀造的果子酒,這日正好成熟。接過阮亭勻遞來的葫蘆,嚴既明剛打開便聞到一股清香,在家時,他也是喝過酒的,之前跟著父親出門,席間也喝過不少,說來他並不喜酒,醉酒後的頭疼也讓人難受不已,所以一般情況下都隻是小酌一二。先生釀的酒隻是聞起來就叫人蠢蠢欲動,一口過喉,酒味清淡,香味綿長。「先生的酒,真好喝。」嚴既明讚歎道。阮亭勻微微一笑,兩人躺倒在大石板上,夜風帶了一絲涼意,而身後熱度正好。「這些時日,你端茶倒水,跟著我跑前跑後,可有後悔?」夏夜裏納涼,閑來無事時聊天變成了最好的消遣方式。「不瞞先生,開始時確實有些累,但是習慣就好,我不曾後悔。」嚴既明看著天上的星星,嘴角帶著笑意。「你的性子倒是隨遇而安,其實……」阮亭勻也盯著星空,「你若是真不感興趣,我也可以教你別的,並不礙事。」「先生!」嚴既明坐了起來,他看著對方,無比真誠道,「我,一開始的確不了解這事,就是現在,也不懂這些……但是,我想學!我想學先生的本事,先生會的我都想學會!」阮亭勻看著對方,或許是酒氣上來,激動的嚴既明臉色緋紅,看似鎮定,但是從語氣上也知道對方是如何的急切。「你就不怕貪多嚼不爛?」「我……我不怕。」好似賭氣一般,嚴既明立馬回答。阮亭勻笑出聲,「好,你若學,我便教,我會把我所學的全部教授於你。」嚴既明坐著俯看阮亭勻,對方的目光堅定,連眼角都帶了笑意,他這才後知後覺,難道,先生剛才是在考驗自己麽?不等他想好,阮亭勻便伸手拉了他一把,終於又躺回石頭上,嚴既明被握住了手,手背上傳來被包裹的溫熱感。「我沒想到作為大家公子的你能做到這種地步,若是旁的人,估計早就受不了了罷,像仆人一樣被使喚著。」「不,我並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對,若是想學本事,自然是要聽得了師傅指令的,我,我心甘情願被先生使喚。」總覺得說完以後臉更熱了,嚴既明拍拍臉頰,又灌入一口酒,還好是夜裏,沒人看到他那不自在的表情。「嗬嗬,如此……甚好。」阮亭勻緊了緊手掌,「今夜星雲密布,是認識四方星宿的好機會,可要為師教你?」「請師父賜教!」難得氣氛如此好,嚴既明靠近了一點點,朗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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