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江盛他們抵達這裏,將會帶來泰子書信上所提及的葛長天要求的物品,那將成為攻破七巧教機關的關鍵助力。    為今之計,禾後寒等人隻有小心潛伏,等著與江盛他們的匯合。      四日後。    望海崖。    禾後寒一襲黛色衣袍,在海風中如雲般舒卷翻滾,如水墨般氤氳飄渺。其貌清俊文雅,背上一把黑刃長刀又把這種書卷氣化成一種迷人的矛盾。    然而這並不是禾後寒喜愛的顏色。    隻有一旁為他選了這身衣服的江盛欣欣自喜,目不轉睛,看得陶醉不已。    除江盛之外,還有不少人偷偷將目光逗留在禾後寒身上,這並不都是因為禾後寒風采照人,這隻是其中一個原因;其二,則是因為禾後寒所站的位置正是這支數百人組成的討伐隊伍的前列尖端,他名不見經傳卻極有氣勢,絲毫不見怯場;其三,便是禾後寒身邊的葛長天了。葛長天此時雖已經摘了眼罩,但依然形容怪異,誰也想不通這麽一個來曆不明的老頭兒何德何能站在驚流門幾位堂主旁邊。    禾後寒心中想得比這多得多,他本來還憂慮著,江湖上這些老前輩都齊聚一堂,萬一有誰認出了葛長天,這必然會在正道眾人中掀起軒然大波,最糟糕的情況,萬一這裏邊有和葛長天有深仇大恨的,正道中起了內訌也不出奇。    要說葛長天沒有被人認出來的原因,禾後寒並不認為僅僅因為葛長天是個已經死了的人,就沒人看得出他是誰,這隻能是因為葛長天現在同十年前變化太大,沒人能聯想到當年的他。    葛長天掌力雄厚渾然,練這種武功之人通常身高體壯,骨骼較常人更為堅硬。禾後寒遙想葛長天當年意氣風發,英武狂傲的模樣,隻覺命運弄人。    言歸正傳,今時今日,此情此景,禾後寒心中需強自鎮定才能把持,這裏任何一個人也不會比他更緊張,更重視,更急迫。    這裏幾百號人,算上七巧教眾人,近千人的陣勢。然而又有幾人知道,這麽一場江湖紛爭,竟決定了舜朝的命運。    望海崖上一片七巧教的高樓閣宇,兩方人馬隔著數十丈的距離對峙,七巧教教徒約莫三四百人,皆分列排布於層層樓宇之間,其教徒衣色分四種,遠近不一,手持武器也不同,參差交錯間隻見一派秩序井然。    這麽著,正道一看,隻要他們上前一步,這各式武器不久可勁兒往他們身上招呼了麽?何況,這還是能看得見的,那些藏起來的暗器機關還不知有多少。眾人便不敢大意上前,局勢就這麽僵持不下起來。    然而禾後寒心中有數,並不顯慌亂,這時見時機差不多,便恭謹地對葛長天道:“師叔,您看有沒有什麽辦法叫我等過去這些機關?”    葛長天眼珠色澤發青,不似活人,這時卻得意道:“這難不倒老夫。”說罷眯起眼睛往遠處地麵上尋麽著什麽。    眾人此時皆盯著他一舉一動,這時見他非但不想辦法對付上邊那些虎視眈眈的弓弩手,反而低頭四顧,不禁心存疑慮。    卻見葛長天眼珠一停,大笑三聲道:“老天有眼!”    此話一出,頓時將在場幾百人的目光全集中在他身上,禾後寒眼力不錯,雖不及他師兄那樣神乎其技,卻也能看到最中間那樓宇上一白衣人猛地站了起來,因他一襲白袍在周圍一片血紅衣著教眾裏,十分顯眼,禾後寒立刻就想到一個人:齊懷書。此人同葛長天糾葛最深,也是最有可能認出葛長天的人。    江盛似乎也瞧見了那人失態之舉,泰子早已把山洞中發生的一切原原本本詳詳細細地報告了他,因而江盛心中大抵也是有數的。    不過二人皆不動聲色,嚴陣以待,隻等著葛長天動作。    隻見葛長天從腰間挎著的袋子間摸出個黑乎乎的地瓜大小的東西,禾後寒心道,這不正是江盛前日帶來的鐵殼子?禾後寒聞到一點嗆鼻的味道,心中猜測,該是炸藥一類的破壞力極大的東西。    葛長天盯住望海崖地麵一點,掌力一推,那玄鐵球似的東西就跟乘了風的羽毛向前飛去,然而就在這時,一條銀光簌簌的鞭子從橫裏卷出,把那鐵球一下子就攔了下來。  丞相有何歡(上)  然而就在那鞭子將將碰到了玄鐵球的刹那,禾後寒手持離刃,黑色刀口正迎向那人持鞭的右臂。    兩人距離倏地拉近,讓禾後寒終於看清了那白衣人。那人眉目寡淡,下頜一簇胡須,一雙細長眼裏雖是寒光乍現,卻難掩絕望之色。    那人見刀過來,又快又凶,來不及變換身位又不敢硬接,隻好撤了鞭子向後一仰。    長鞭同那玄鐵球一觸即分,雖未阻其去勢,卻將鐵球的軌跡略略偏了開去。    這邊江盛早就盯著那球了,眸中笑意不減,閑庭信步般將手裏一顆小石子灌了內力,噌地一聲彈了出去。    電光火石的刹那之間,那玄鐵球被擋住,又被放開,偏離後又被擺正,幾人於瞬息之間過了招,二比一,到底勝了一籌。    再見那玄鐵球,砰地落在地麵上,咕嚕咕嚕往那白衣人方向滾了幾圈,突然一晃,消失在原地了。      禾後寒同那白衣人離得最近,此時看得清楚無比,那地麵竟塌了一塊,玄鐵球撲通就砸了進去。    眨眼功夫之後,那小小的裂縫唰地下陷成一大片空洞。    在場眾人俱是一驚。    緊接著在望海崖內部,若隱若現地傳來嗡嗡的轟鳴聲,連續不斷的越來越厚重深遠,禾後寒不用去看就想象得出裏邊一個個石窟洞倒塌坍縮的情景。    那聲音鋪天蓋地,籠罩著整個望海崖,然而比那石破驚天之聲更震耳欲聾的,卻是葛長天憤怒的嘶吼:“齊、懷、書!齊、懷、書!齊、懷、書!”    那聲音叫聞者心驚,隻感覺自己喉嚨都要被撕破了似的。    葛長天佝僂畸形的身體不知哪裏來的矯健敏捷,他猛地撲向那白衣人,那望海崖地表不知何時竟出現一道不斷擴大延伸的裂縫,兩人都未注意,身影一頓就都掉進了進去。    禾後寒本應跟著追下去,但他對下麵情形一知半解,隻聽葛長天之前解釋那麽幾句,自然不敢貿然行事。    這時望海崖整個崖體開始向海麵傾斜,倒塌墜海的局勢已不可逆轉。七巧教再巧奪天工的機關麵對這自然的不可逆轉的力量時也無計可施,那重重樓宇紛紛倒塌,無數威力驚人的弩箭彈簧失效,四處亂飛,不少誤傷了七巧教教徒,到處都是驚呼四起,慘叫連連,有離得近的教徒未免從百丈海崖掉下去,已經開始向正道這邊逃竄。    場麵登時混亂起來。    正道這邊守株待兔,地勢又平穩,上來一個殺一個,不大一會兒就遍地是血,望海崖海岸底下已隱約可見染紅的海水,人間煉獄一般。        也不知過了多久,禾後寒隻覺眼前隻剩血光慘叫,他甩了甩離刃上的血水,神情如若佛陀,既悲又喜。    正道中人等了片刻,見再無一人從已若廢墟一般的望海崖裏跑出來,也不知是誰先歡呼了一聲,緊接著,所有人都興奮起來,大笑誇讚之聲頓起。    他們腳下倒著殘破的屍體,寒光凜凜的武器上塗滿鮮血,但在這一派勝利歡慶中,誰也沒覺得丁點掃興,大部分人甚至都忘記了他們勝得如此輕鬆的根本原因。    禾後寒與江盛自然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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