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恩第狐疑看他。 兆明笑道:“方才老太爺讓下人來傳話,讓大人與夫人今日隻管在沐侯府歇著,明日等雨過天晴了,再回來便是”。 童潼立即趴在窗邊,朝兆明說了一聲:“爺爺真好!”。 兆明朝他笑著點點頭。 顧恩第也嗯了一聲,他衣袍一掀,便上了馬車。 兆明一直目送著馬車離開,這才轉身回了顧府大門。 整個顧府,因著前個兒顧恩第的大喜,府裏到現在都還掛滿了紅綢紅布,原本喜事辦完了,這些東西便該要拆下來的,不過…… 童潼不讓。 他說好看。 顧恩第就讓這些東西一直這麽掛著。 大紅的顏色,喜氣洋洋的布置在牆垣下,回廊處,吹風的時候,層層蕩開,別說還真別有一番意境,也怪不得童潼會喜歡了。 顧府喜事,到處都是歡愉,連老太爺對這夫人如今也是百般遷就,兆明知道,老爺子在經曆了幾年前的那次分家之後,整個人的心境都不一樣了,不止是顧老太爺,其實連徐氏夫婦的心境也不一樣了,可是有的人,卻仍舊還是那樣一如往昔,不知好歹。 而這個人,到現在都還被關的柴房裏麵。 大概是曾經在鄉下地方渾慣了,這兩日被關在柴房裏麵都還不肯安生。 而這人就是顧恩第的那兩個叔叔,顧辰與顧秉彰。 兆明讓人將這兩人關下的事,整個府上除了顧岩尉知道外,就再無人知道了,連顧恩第都不知道。 顧岩尉也一直忍耐著,等顧恩第今日陪著童潼回門去了,這才領了兆明過來見這兩人。 柴房裏,兩人一點也不安分,什麽能砸得不能砸的全被他們砸了一變,大概是知道兆明顧忌著顧恩第不敢弄死他們,所以這兩人也特別的能鬧,顧岩尉過來的時候,這兩人都還混罵著顧恩第與童潼,那模樣,簡直就像是得了顧老太太的精髓一樣! 顧岩尉聽得臉色陰沉,他身後跟著的是府上的護衛,是兆明讓叫過來的,怕一會顧辰與顧秉彰發起瘋來會傷人,不過也幸好兆明有先見之明,因為柴房的門打開的時候,顧辰跟顧秉彰一看見門外的顧岩尉,真的就差點衝了過來準備動手了。 結果被護衛一腳踹翻在地! “大哥!大哥!你怎麽能讓他們對我動手!娘過世了你不管,我跟弟弟過來報喪你也不聽,現在你不止讓人軟禁我們,還讓人打我們大哥你怎麽能這樣,你什麽時候變成了這樣!”。 被護衛打翻的顧辰一陣怪叫,原本是讓人厭惡的模樣,卻明顯讓顧岩尉跟兆明都驚了。 “你說什麽?你們過來是做什麽?娘……娘他怎麽了!?”顧岩尉顯然是驚駭了。 兆明默默站在一邊,心裏暗暗道了一聲不妙,再看向顧岩尉的眸光頓時不由得帶了幾分擔憂。 顧辰被護衛打得哎喲的叫喚,像是沒有聽見顧岩尉的問話。 顧秉彰倒是眼眶一紅,瞬間滿是悲痛:“大哥,娘……娘去世了啊……就在前天……就在前天娘她過世了,我跟弟弟過來報喪,這麽大的事,兆明居然不信,還讓人將我們給關了,大哥啊……那也是你的親娘啊,是你親娘……你怎麽能當不知道,還在這裏大宴賓客,大擺宴席的辦喜事啊……大哥!”。 紅白兩事相撞,原就是不吉利的,可偏生這白事還是顧恩第奶奶,事情一旦傳了出去,這對顧恩第的名聲來說,將是一個不小的汙點,是忤逆更是大不孝,這樣的一頂帽子扣下來,與顧恩第仕途的阻礙,不難想象。 那兄弟兩人又說了什麽,顧岩尉沒有聽見,他隻是想起了顧恩第這五年來,難得有了笑意模樣,想起顧老爺子每每提及顧老太太當初的決定時,那一臉的心痛,以及……這兩個兒子為了留在京城要與他們分道揚鑣時顧老太爺失望的樣子…… 兆明看顧岩尉不說話,隻是一臉凝重的模樣隱約透著幾分不忍,兆明怕他拿不定注意,便小心的問:“老爺,您看著事,可否要派人去將大人給請回來?”。 請回來處理這些事情,然後連陪童潼的回門都不能去。 “不必”顧岩尉深深吸一口氣,說:“恩第好不容易才跟童潼重修舊好,這個時候,不能傷了童潼的心”。 得這話,兆明的心,瞬間就又落了回去。 顧岩尉臉色一沉,又看向他們兄弟,問:“娘現在在哪?帶我去見她!”。 顧辰還不知死活的質問:“娘都死了三天了,她都死了三天了你才想起來要去見她嗎!你好意思見她嗎!”。 顧岩尉瞬間暴怒,衝上去逮著顧辰就是一頓暴揍。 門邊的兆明跟護衛都看得驚呆了。 他們覺得,他們家老爺好像……不是很需要被保護。 顧秉彰也被嚇住了,他忙上前想要拉架,結果反被顧岩尉給一塊揍了,兄弟兩個聯手居然都沒打過顧岩尉。 也是,顧岩尉作為家裏的老大,從小就被顧老太太欺壓著做各種粗活累活,幫忙減輕家裏的負擔,而那從小被顧老太太慣著的兩兒子做啥都喜歡偷奸耍滑的,自然打不過顧岩尉,更別說……這裏還有護衛看著,當然是不能讓顧岩尉吃虧的。 等揍夠了,顧岩尉這才鬆了手,他朝著兩人又踹了一腳,怒吼著:“帶我過去!!!”。 離開顧府的時候,顧岩尉讓兆明先別徐氏等人說漏,隻告訴徐氏等人,他出去轉轉,晚些便會。 兆明自然點頭,不過想了想,他在顧岩尉離開之後,還是讓人去沐侯府給顧恩第送了信,並且將這裏的事都詳細說了。 顧岩尉雖然已經將態度擺了出來,但這種事,終究還是可大可小,兆明不敢擅自做主。 而顧恩第,他陪著童潼返回沐侯府。 馬車上童潼還將顧恩第準備好的禮物,拿出來自己再分一分,他雙眼睜得大大的,眸光也是閃閃發亮的,安靜的坐在那裏,就像個孩子一樣,分禮物都分得格外專心致誌。 顧恩第看著童潼這幅模樣,儼然已經徹底忘記了當初那些不好的事情,他心裏暗暗呼了口氣的同時,卻又隱約覺得自己卑鄙了些許…… 如果。 如果童潼不是腦子不好,記不住事的話,當年的那些事情,根本不可能這麽輕易的就翻了過去,而沐侯府對於自己,若不是因為童潼的關係怕童潼難受,也不會如此輕易罷手。 所以。 終究還是自己欠了童潼。 “嗯?”忙碌的童潼,忽地抬頭,正好撞進顧恩第眼底,頓時不由得疑惑:“相公,你為什麽一直盯著我看?我臉上有花嗎?”。 顧恩第微微抿唇一笑,他湊近童潼在童潼的臉上親了一下:“沒有花,有蜂蜜”。 “是麽?”童潼自己摸了摸臉,又把手指放到唇裏舔了舔,而後就迷糊了:“沒有呀,都不甜”。 顧恩第輕哂,低頭與童潼碰了碰額頭。 馬車在沐侯府緩緩停下。 外頭的雨勢也小了很多,顧恩第轉出馬車的時候,沐侯府的小廝還有些意外,顯然沒想到這個天氣,顧恩第居然帶著童潼回來了,他剛要轉身進去回稟,就看見童潼從馬車裏鑽了出來,還朝顧恩第伸手。 童潼說:“相公,抱!”。 顧恩第就真的朝他伸手,將他抱了下來,而後,更是在一眾小廝錯愕的目光下,抱著童潼直接進了大廳。 珠江跟荊筠跟在後頭,擰著他們帶來的禮物,看著前頭那被顧恩第抱著的童潼,這兩人不知怎麽的,總是自己眼睛……好像快瞎掉了。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差點弄不上來,現在去補小火車=-= ☆、挑明 今日的天氣說不得好,雨勢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了。 老侯爺與沐老夫人原都以為,今日顧恩第與童潼是不會回來了,還是沐臻堅定的說,顧恩第一定會來,並且早早得就等在了這裏,是以當見到童潼與顧恩第的時候,二老既是歡喜卻也不覺得意外。 隻有童潼,他一臉歡喜,跑到二老身邊說:“外公,外婆,相公力氣好大,之前一直抱著我出門進門,都不會手酸的”。 抱著出門進門? 二老有點懵。 沐臻倒是朝童潼的下擺看去。 童潼衣擺跟鞋麵幹爽,並無水漬,反觀顧恩第,衣擺鞋麵都有明顯的水漬。 所以童潼之前出門,是顧恩第抱出去的,進來也是顧恩第抱進來的。 明白過來,沐臻暗暗點頭。 顧恩第上前朝二老作揖行禮後,又朝沐臻看去,規規矩矩的喊了一聲舅舅。 沐臻點頭,算是應了顧恩第的行禮。 童潼一臉笑意站在旁邊,看著滿屋子的人,總覺得好像少了個人。 “咦?宋離呢?”童潼迷糊著問。 沐老夫人道:“宋離昨日受了寒,有些發燒,今日又是遇上這樣的天氣,便讓他在屋裏歇息了”。 童潼應了聲好,便說:“那我去看看他”。 沐老夫人忙叮囑門外的丫頭給童潼撐傘。 童潼卻不知是想起什麽,又朝二老看去:“外公外婆,今晚上我跟相公住在這裏,明天再回去”。 沐老夫人與老侯爺明顯怔住,還沒問個清楚,童潼就已經跑出去了。 顧恩第忙道:“出門之前,爺爺特意交代過了,讓我與童潼今日便在這裏歇著,等明日雨過天晴了才回去”。 有顧老爺子的交代,沐老夫人與老侯爺自然是歡喜的。 屋外雨聲嘩嘩。 顧恩第在大廳裏陪著沐臻與二老說話。 童潼則直接跑去了宋離的房間。 但他進去的不是時候。 因為…… 宋離一身褻衣,散著發,撐在床上,而劍君清這一手端著湯藥,一手撐在床上,並且……正親吻著宋離。 “哇……!”童潼忽而驚呼。 宋離跟劍君清都是猛地一驚。 童潼又猛地將房門關上,不過他卻站在門外,看著外頭雨珠,大聲的說:“你們繼續,我沒看清楚的!”。 劍君清:“……”。 宋離:“……”。 童潼站在門外,半天都沒有裏頭的動靜,他眼珠子一轉,忍不住又偷偷回身推門…… 房門卻突然被劍君清從裏麵拉開。 童潼訕訕一笑,抓抓頭:“大哥,好巧呀”。 劍君清失笑,在他頭上拍了一下:“既然來了,便進去吧”。 童潼迷糊:“大哥不繼續了麽?”。 這個話怎麽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