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恩第輕歎一聲,又道:“當年我與沈竹相識之時還是年少,因他當初幫我甚多,所以我對他也從無防備,沈竹與你究竟是有何過節,我其實並不清楚,我會徹查沈家的事,還是因為當年,他們將手伸到了童潼的這裏”。  蘇遠微微一驚,下意識的脫口而問:“沈竹對童潼坐了什麽?”。  顧恩第微微擰,麵色明顯陰鷙了幾分:“他們想徹底毀了童潼”。  已經傻掉的童潼,還要怎樣才算是徹底把童潼毀了?  那是童潼如果與別人有染,眾目睽睽之下他無可辯駁,而顧恩第,他隻要是個男人就不能容忍這種事情的發生,這件事的結果,不管他有沒有休棄童潼,總之他與童潼之間已經起了鴻溝,想要再回到什麽都沒發生的時候完全不可能了。  童潼是傻,他是記不住事情。  但顧恩第不傻,顧恩第會記住,而且還是這種大事更加不可能忘記。  如果當真是如此,那童潼的下場……可想而知……  蘇遠聽著,他臉色很是陰鷙,卻也冷笑著:“這樣的手段,十四年前,沈竹便已經用過了”。  顧恩第狐疑看他。  蘇遠長長一歎,方才說道:“我從來都沒有與你說過,我們蘇家在來到江城之前的事吧?”。  顧恩第點頭。  蘇遠長長一歎,便與顧恩第將當年蘇家的事簡單說了。  蘇家當年並非江城人士,他們是渭水人士,在渭水那邊也是做生意的。  當年沈竹不過十四五歲的少年,蘇遠的姐姐蘇檸兒也是十四歲的大姑娘,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沈家與蘇家都是生意場上的人,偶有往來也是正常的時候,後來沈夫人看上蘇檸兒,想讓蘇檸兒與沈竹結成夫妻,成兩家之好,原本婚事已經定下,可是蘇檸兒卻出了事,她隨同姐妹去別人府上參加宴席的時候,在後院裏,失了清白,而且……侮了蘇檸兒清白的人還是隻是主人家一個借宿的表少爺。  這件事在渭水那邊傳得很快,就像是有人推波助瀾一樣,讓蘇家壓都壓不住,事情無法控製,沈家上門退了親,兩府從此少了往來,蘇檸兒在渭水成了眾人飯前茶後談論的對象,不止是蘇檸兒,他們蘇家人在渭水幾乎都快抬不起頭來,在那時,蘇遠的母親就動了要帶著蘇檸兒回娘家的心思,隻是還不等蘇遠的母親帶蘇檸兒走,蘇檸兒就被查出了身孕,這件事,不知怎的,又傳了出去,最後那主人家居然代替表少爺上門提親,卻隻是要娶蘇檸兒為妾而已,在兩邊還在商談事情的時候,後院裏麵,蘇檸兒承受住這連番的事情,就投繯自盡了。  顧恩第靜靜的聽著,他並不打斷蘇遠的話,但他從蘇遠的眼中看出了蘇遠對這件事情的憎恨。  良久了,顧恩第才問:“難道這件事……是沈竹做的?”。  蘇遠深深吸了口氣:“是他做的,當年我姐姐死了以後,我爹娘在辦了姐姐的喪事,便決定離開渭水,臨要出城前,奶娘帶著我去街上買東西,我看見沈竹跟那個表少爺在一起,就好奇得跟了過去,我才知道,原來這些事,都是沈竹跟那表少爺早就商量好的,沈竹想要退婚,可是沒有正當理由,這個婚他退不了,所以……他就聯合外人毀了我姐姐的清譽,趁機退婚”。  這一下,顧恩第是真的驚訝了。  他從來都不知道,沈竹居然還有這麽陰狠的手段,他不但逼得女方被迫退婚,他還逼得女方連活下去的力氣都沒有了,可……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在自己的眼前居然還表現的一直都是那樣溫潤和諧,甚至是半點破綻都不曾透露。  顧恩第聽得心驚,可心驚過後,他問:“沈竹為什麽會想要退婚?這件事你父母知道嗎?”。  “就算知道又有什麽用?”蘇遠歎息:“我那時年紀還小,說出來的話根本就沒有人信,就算我父親相信我說的話也沒有辦法,我沒辦法證明我說的都是實話,而且,那時候我們因為我姐姐的事,受到的打擊不小,沈家倒是如日中天,我們就是想要拉下沈家,想要給我姐姐報仇都不容易,後來我們舉家去了江城,才漸漸的從我姐姐的事裏走了出來,可同樣的,沈家越來越大,最後才是我,為了這個事情,日益苦讀,就是為了將來能拉下沈家……”。  不過,顧恩第到底還是快了一步。  想到這裏,蘇遠朝顧恩第伸了手:“當年你把沈家的事捅給沐侯府的時候,沐大少爺直接找了我跟寧師協助他辦理這事,就算是你為我報了仇,以前的事,我都既往不咎了”。  顧恩第看著蘇遠的手,他雖然……雖然有點懵,蘇遠還有什麽事是要對自己既往不咎的,但顧恩第還是露了笑意,他一把握住蘇遠的手,神色堅定:“多謝!!!”。  話說開了,似乎兩人間那種淡淡的疏遠也隨之消弭不見了,與蘇遠分別之後,顧恩第便直接入宮去了。  而蘇遠則回了府裏。  蘇遠兩年前升官了,兩年前他還隻是一個小小的芝麻官,可如今他也是京官了,他在刑部工作,是刑部的清吏司。  回到蘇府的時候,天色已是黃昏,蘇遠推門進去,院子裏安安靜靜的,他轉身去了後院,就見得後院裏,一人穿著鬥篷,長發披散的站在那裏,手裏卻拿著個酒壺。  蘇遠上前,直接拿過那人手裏的酒壺:“不是病了嗎?怎麽還在這裏喝酒?”。  “這不是等你回來,悶得慌嗎?”那人輕笑著,仔細看過蘇遠的模樣,發現蘇遠的眉眼間隱約透著有別於往昔的輕快,他微微挑眉問:“看你這樣,莫不成是見到顧恩第與他說了什麽讓你高興的話?”。  蘇遠點頭:“他跟我說,沈家的事,當年是他捅給沐侯爺知道的”。  那人也是略微意外,而後又明了過來:“你原諒他了?”。  “……嗯”蘇遠似乎有些遲疑:“顧恩第當年在章子尋的手下,很得重用,若不是他動手,隻是憑著我自己的話,我是沒辦法拿下沈家的,沈家當年……跟朝中不少官吏都有交情,我動不了,所以我原諒他,你……不生氣吧?”後麵的話,蘇遠似乎問得有些小心。  那人笑歎一聲:“生氣,怎麽能不生氣?當年他奪我生意,害得我在牢裏呆了那麽些日子怎麽可能不生氣?不過……那畢竟都過去那麽久了,看在他是因為童潼的份上在走錯了路,現在又幫了你的份上,那我也勉為其難原諒他好了”。  嗯,這一番話,讓蘇遠很是有些哭笑不得,感覺自己好像有些白擔心了。  笑歎著,蘇遠身體一空,待回神時,他已經被人給抱了起來。  “曲流,你……”蘇遠驚住。  曲流隻是朝他一笑:“不管怎麽說,當初顧恩第終究也是讓我損失了不少,這麽輕易的原諒他太便宜他了,所以……還是你來替他償還一下吧”。  說著話,曲流踹開房門,直接抱著蘇遠走了進去。  蘇遠微驚:“別……別鬧……晚上還要去……”。  “不怕,還早哪……”。  屏風後,兩人的身體似乎重疊了成了一個,除了衣服的摩擦聲外,還有的就是蘇遠略微急切的聲音。  不過他隻是來得及囫圇的說了兩句,而後其他的話,就已經被人給吞掉了。  日頭正好,屋內亦是春光不減。  ~  沐臻大軍凱旋,皇帝為了嘉獎諸位將軍,特意在宮中設了宮宴,這樣熱鬧的盛會,宋離卻沒心思參與,他隻留在沐侯府,沐老夫人也為了給他們接風,特意給他們辦了一個小小的接風宴,請得都是與童潼相熟的那幾個人。  大門邊,燈籠高掛,童潼在院子裏正珠江說著話,大門外,就有人相繼而來,童潼扭頭一看,立即笑了:“娘!娘~!二叔,你們來啦~!”。  童潼的二叔,是沐晚晴的生父慕言,而沐言身邊的夫人,便是當初差點被沐老夫人收做義女的李姨娘,或許……如今該喚她一聲沐李氏。  沐李氏當年與童袁飛和離之後,她便帶著自己的小兒子與童家徹底斷絕了關係,自己在京城裏麵用所有的積蓄,盤了一間小鋪子,做著一些簡單的小生意,因為童潼的關係,沐李氏與沐侯府走動頻繁,這一來二去與沐言也逐漸相識了,不過兩人的身份還是在一年前的時候,由沐晚晴主動提她爹給捅破的。  沐侯府雖然是高門府邸,但是各房之間分出去之後,便關聯不大了,沐言妻子已喪,膝下隻有一女,他自己又是身體不好的人,沐李氏與夫家離異,自己帶著個不懂事的小兒子單獨過活,兩人間倒也算是相配,隻是他們都有顧慮,幾年來也一直沒說過什麽僭越的話,做過什麽僭越的事,還是沐晚晴發現自己爹爹有些不太對勁,這才在跟沐老夫人商量之後,幫她爹爹捅破了窗戶紙。  沐李氏與沐言成親隻有短短一年,不過沐李氏如今卻懷著五個月的身孕,不管走到哪,沐言對她都是小心嗬護,深怕她出了丁點事情。  也許真的是好人有好報吧。  沐李氏當初了為了回報童潼生母的恩情,幾乎是搭進去了自己的半輩子,卻沒有想到後半輩子,她又會因為童潼的關係,而另外尋到了歸處。  一個女人獨自帶著孩子過活,怎麽樣也比不得有人依靠的好。  沐言護著沐李氏進了門,看著童潼這歡快的小模樣,他也是不由得微微一笑,從袖子裏摸了個東西出來遞給童潼:“童潼,這是二叔送給你的禮物,你可得答應二叔,不能搗蛋的啊”。  童潼不幹:“我都那麽乖乖的,怎麽會搗蛋呐?”他走到沐李氏身邊,伸手摸著沐李氏的肚子,朝裏麵喊著:“弟弟,你說說,我是不是從來都不搗蛋的?”。  肚子裏的小人兒自然不會回應他的,不過沐李氏會,她笑著戳了戳童潼的頭。  大門外又有兩人相攜而來,童潼扭頭一看,又歡快的跑向兩人:“蘇遠,流流,你們也來啦……咦?”童潼一呆,他伸手去戳蘇遠的脖子:“蘇遠,你又被蟲子咬啦?”。  蘇遠:“……”。  突然有點想動手打人!  童潼迷糊的眨眨眼,又朝一邊看去:“流流,你怎麽臉紅了?你生病了嗎?”。  曲流:“……”。  嗯,他感覺自己回去……恐怕會有一頓宵夜。作者有話要說:  手臂發酸,先先下線休息啦,就不回留言啦~先跟你們晚安~!  ☆、二弟  如今的童潼,是童言無忌的,但是別人就會有些尷尬了,不過好在這大門邊上,也沒幾個人注意這邊。  曲流輕咳一聲,冷靜的道:“沒事,前兩日受了點寒,出來的時候便穿多了些,所以這會子有些熱”。  童潼信了,他哦了一聲把曲流往裏麵推:“那你去花園裏轉轉,一會就好啦”。  曲流點頭,他走的時候朝朝蘇遠看了一眼。  蘇遠輕咳一聲,他趁著童潼跟曲流說話的時候,又拉了一下自己的衣領。  等童潼扭頭看向蘇遠的時候,他已經忘記了這個事情。  沐侯府進來的人雖然不多,但都是與童潼關係及好的眾人,原本分出去的那另外幾房也是想在今晚上過來給沐臻祝賀的,不過都被老侯爺的一句不想大辦給擋了回去。  雖然……  這個不想大辦裏麵連蘇遠跟曲流這個兩人都參與了,但那幾房的人還真的是有氣都沒出灑。  他們知道,老侯爺這麽做,都是為了童潼,他怕童潼在他們這裏吃了虧。  沐侯府的大廳裏,角落處都擺放著盛開的紅梅,整個大廳裏都飄蕩著一股淡淡的梅花清香。  熟絡的人相繼到齊,童潼與蘇遠是最後進來的時候,他看著大廳裏的眾人,一張臉上全都是滿滿的笑意。  老侯爺看著人都齊了,就揮手準備讓大家開飯,結果這話還沒說出來,門外便有小廝急忙跑了進來,稟告道:“老侯爺,門外巡撫大人顧恩第遞上拜帖求見,說來來祝賀侯爺大軍凱旋的”。  顧恩第。  這個消失了五年的名字,突然在大廳裏麵響起,明顯讓眾人都怔愣了一瞬,所有人全都下意識的朝童潼看去,生怕童潼會有什麽反應。  不過,童潼懵懂著:“為什麽都看著我呀?”他朝老侯爺看去:“外公是不是不想讓他進來,那就不要他來好啦,唔,不過為什麽這個名字這麽熟悉呀?”。  他已經想起不起五年前的事了。  老侯爺輕輕一歎,看著沐老夫人道:“沒想到短短五年,他到成了巡撫大人了”。  劍君清道:“我們在回來的路上,聽說過,好像是七王爺舉薦他的”頓了頓,劍君清又說:“這兩年他他似乎做得不錯,一路過來,倒是都聽得不少,都是百姓對這巡撫的讚譽之聲”。  老侯爺點頭:“如此,也怪不得他能這麽快回京了”。  沐老夫人輕歎:“既然他來了,那還是讓他進來吧,外頭冷,讓一個堂堂巡撫一直這麽候在外頭,也不合適”。  老侯爺看向童潼,見童潼一臉迷茫與困惑,他遲疑著還是點了點頭。  然而。  就在小廝轉身出去請顧恩第進來的時候,童潼突然一驚:“呀,我想起來了!顧恩第!他是大壞蛋呀!”。  大廳裏,眾人又是一怔。  宋離微微蹙眉,小心的問:“除了這個,你還記起什麽了嗎?”。  “還有什麽?”童潼迷糊的朝宋離看去,顯然是沒有想起其他的來。  劍君清微微歎息:“看來童潼是隻記得這個名字,而記不得這個人”。  宋離聽著,也思付片刻,緩緩點了頭。  有些事,對於童潼來說,他記得名但記不得人是很正常的。  就好比劍君清,他記得劍君清的名字,記得劍君清是他大哥,但是他認不得劍君清還把劍君清喊成了大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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