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可好啦,他會帶我出去玩,給我買吃的,還有野雞,有嗯……一二三五……有六個這麽多!都黃黃的!毛茸茸的,可乖啦!就昨天吧?嗯不對好像是前天?唔……好像也不是,記不住啦反正就是前幾天啦,相公還帶著我在街上玩的,有好多好吃的,我都吃得肚子飽飽的,都不想動了,可是相公不許,說對身體不要,非拉著我在院子裏散步,我雖然不太喜歡,但跟著相公走了一會之後,肚子果然就不漲啦……唔就是好困呀”。 門後,響起了司徒聞人的笑聲:“你這小子,以前也不是個貪吃的性子啊,怎麽現在卻變得這麽貪吃了?”。 裏麵傳來童潼靦腆的笑聲。 顧恩第在門外站了一會,他緩緩將手放了下去。 司徒聞人輕歎:“童潼,你爹現在待你還是不好嗎?”。 “嗯?爹爹很好呀”童潼說:“爹爹對我也好,但是……”他撓撓頭,有些困惑:“我總覺得不對勁,可是又不知道是為什麽,不過他對我好就是啦……”。 司徒聞人長長一歎。 顧恩弟推門而入,作揖:“老師”。 “相公!”童潼歡快地扭頭,朝他跑去,結果一個沒注意,被椅子給絆倒,讓他猛然朝前撲去。 “小心!”顧恩第驚呼著,大步上前,一把將他接進懷裏摟住。 童潼雖然被嚇了一跳,不過……仰頭的時候,他朝顧恩第看去,居然還能笑的出來。 顧恩第無奈,輕歎一聲:“你呀,讓我怎麽說你才好?”。 童潼道:“不怕,相公接住我了”。 顧恩第讓他站好。 司徒聞人看著兩人的親昵勁,他微微搖頭,兀自給自己倒了杯茶輕呷。 顧恩第拉著童潼上前,在司徒聞人的身邊坐下。 童潼滿臉笑意,拿起茶壺還給顧恩第倒了杯茶:“相公”他將杯子遞上。 顧恩第揉揉他的頭,接過杯子抿了一口。 午休時間,顧恩第在這裏陪著兩人坐了片刻,而後便帶著童潼去了學院外頭吃食。他們兩人前腳離開,後腳杜伯庸便走了回來。 “這江流童潼,可惜了啊……”。 司徒聞人搖頭,也是喟歎:“不知道,當初我隱瞞我與童潼的關係,是不是錯了……”。 杜伯庸道:“你若是沒有瞞下這事,隻怕江流童潼就不是癡傻嫁人這麽簡單了”。 司徒聞人凝重著臉,不語。 若是自己當初沒有瞞下跟童潼的關係,依照童袁飛的性子,他必定會想方設法,從童潼那裏拿到與自己的關係,從而搭橋鋪路不惜一切的代價。那結果……?要麽是童潼寧死不屈,被童袁飛打個半死,要麽就是司徒聞人被人鑽了空子,甚至最後導致他與童潼師徒關係破裂,這種種因素,不論怎麽看,都不是一個好結果。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 “好在,童潼不是嫁給別人,他也是嫁給了你的學生”杜伯庸拍拍司徒聞人的肩膀,安撫他:“顧恩第這孩子不錯,將來前途怕也是不可限量,隻要有他在,童潼日後必定會有後福的”。 司徒聞人長長一歎:“罷了,罷了,我在這想得再多,也無甚意義”。 “可不是”杜伯庸笑了起來,不過……他忽而又道:“聽說這幾日,童袁飛跟京城柳家那邊走得頗進,沒記錯的話,這柳家好像還是你的親家?”。 司徒聞人點頭:“那是我的兒女親家”。 杜伯庸點了頭,沒再多說什麽了。 不過司徒聞人的臉色卻明顯不好了。 他知道童袁飛在商場手的手腕,那是雷厲風行,從來都不講留情的。而如今他竟然想法設法的跟柳家的人搭上了線……還是自己的親家…… 司徒聞人雙眼微微輕眯,垂眼時,裏頭的陰鷙一閃而逝。 ~~~~~~~~~~~~~~~~~~~~~~~ 學院外。 顧恩第與童潼走在街上,他手裏拿著兩串紅彤彤的糖葫蘆,正忙得不可開交,顧恩第看他一會咬咬左手上,一會又咬咬右手上的,連著嘴角都沾染上了紅色的糖沫,顧恩第輕輕一哂,抬手,指尖給他擦過。 童潼狐疑的垂眼一看,見著那指尖上的糖沫,他想也不想,直接張口,含了上去。 顧恩第渾身一緊,微微睜大了眼。 指尖上那突然傳來的電流,酥酥麻麻地穿過顧恩第的四肢百骸,讓他心裏猛然一收,仿佛瞬間跳快了數倍。 童潼毫無所知,他含著顧恩第的指尖,隻是略微用力的吮了一下,舌尖舔過上麵的糖沫,確定了那指尖再無甜味,童潼這才鬆口,朝他一笑:“舔幹淨啦”。 “你……”顧恩第心跳得飛快,若不是顧忌此刻是在街頭,他恐怕…… “嗯?你怎麽啦?”童潼看他神色有異,疑惑著睜大眼:“相公?”。 “沒事……”顧恩第的聲音有些低啞。 童潼以為真的沒事,朝他哈哈一笑,拿著手裏的糖葫蘆就朝著前頭跑了過去。 顧恩第猛然回神,急忙追上。 街頭上人影湧動,許多人都圍攏在交叉口的邊上,像是在看著什麽熱鬧,這裏人太多了,童潼心裏有些發慌,他拿著糖葫蘆,下意識的就想要想要繞道,結果……才走出兩步,他卻停在了原地。 顧恩第追上來,還很狐疑:“怎麽了?”。 童潼伸手:“你看那個人……”他指著前頭,牆垣下跪在那裏的人。 那是一個少年,穿著破爛,身影瘦小,頭上還插著根稻草。 這種頭上插著稻草的人,都是被生活逼的得走投無路,不得不為求一餐溫飽而賣身的人。 但童潼不知,他見那人頭上插著稻草,隻好奇的眨眨眼,走上前,而後就……伸手小心的戳了戳少年頭上的稻草。 那少年跪在地上,沒動,隻是抬眼看著童潼。 童潼狐疑問他:“不痛麽?”。 少年不語,卻把唇抿得死緊。 少年身後,那坐在牆下嗑著瓜子的婦人,身寬體胖,對於童潼與顧恩第的到來,她一臉諂媚:“喲,兩位爺,這是打算要買人嗎?”。 童潼疑惑:“買?”他看看自己手裏拿著的糖葫蘆,忙說:“糖葫蘆!相公給我的!不賣!”。 婦人臉色一僵,又仔細看童潼這個樣子,當即蹙眉:“怎麽?原來是個傻的?去去去,別妨礙我們”。 童潼被她推得往後踉蹌,直接跌到顧恩第身上。 顧恩第臉色陰沉:“說話便說話!動手動腳的作甚!?”。 那婦人張口要嗆,可仔細一看顧恩第的臉色陰沉得格外嚇人,婦人心裏慫了慫,隻委婉說道:“我說兩位,兩位既然不是想要買人的,那能不能麻煩讓一下?我家老爺子可還等著銀子下葬啊……”。 “你家老爺子下葬跟我們有什麽關係?”童潼不太高興,他往顧恩第懷裏縮了縮:“你這麽壞!”。 婦人想要開罵,可是卻又實在害怕他身邊的顧恩第。 顧恩第蹙眉,看向跪在地上的少年,那少年身影很瘦,年歲看著與童潼相差不大,當然童潼是長著一張娃娃臉,所以看起來也就十三四五的模樣。不過那少年雖然跪在地上,卻身體繃得筆直,抿著的嘴角明顯透著幾分傲氣,連朝他們看來的眸光也隱約帶著幾分不甘於屈辱。 這個少年…… 是個有血性的人。 婦人見顧恩第的眸光一直在打量少年,她眼珠一轉,立即笑道:“大爺,您是要準備買了這孩子嗎?您別看這孩子年紀小,但他力氣不小,膽子也大,還能做些雜貨,買回去不虧啊”。 童潼懵了一下:“這麽好呀?那你為什麽不自己留著啊?賣了多可惜啊”。 婦人嘴角一抽:“這不是家裏實在窮得都揭不開鍋了,他爹又病死了,等著錢下葬沒辦法啊”。 童潼歪歪頭:“可是我剛才還看見你在那邊嗑瓜子啊……唔,磕瓜子跟揭不開鍋有什麽關係麽?”。 婦人臉色明顯一青。 她想把童潼轟走,可是卻又顧忌顧恩第那繃著臉不說話的樣子實在嚇人…… 顧恩第忽而蹲下身去,看著少年:“你叫什麽名字?”。 那少年眼底充著幾分血紅,咬著壓根,須臾了才說:“宋離……”。 童潼忽而朝少年伸手。 幾人都困惑地朝童潼看去。 童潼眨眨眼問:“梨呢?”。 宋離:“……”。 童潼依舊疑惑:“不是說要送我梨麽?”。 宋離:“…………”。 顧恩第抓住童潼的手,給他解釋:“宋離,這是他的名字,不是要送你梨的”。 “……哦”童潼臉頰一紅,有些訕訕。 顧恩第又問:“你除了力氣大之外,還會什麽?”。 宋離抿唇。 顧恩第道:“不用緊張,你隻管說便是了”。 宋離朝那婦人看了一眼,蹙著眉道:“我會爬樹,掏鳥窩,打彈弓,挖陷進,下河抓魚,……”。 “混小子!你成心攪局是吧!”婦人突然暴怒,臉色及其難看。 宋離隻是閉上了嘴,一雙眼就盯著顧恩第看。 顧恩第蹙著眉,眼底明顯有些猶豫。 宋離一看就不是個安分的,若是讓他來照顧童潼,不知道…… “我要他我要他!!!”童潼突然激動起來,一臉興奮地抓著顧恩第的手裏:“我也想下河抓魚!我也想掏鳥窩!”。 顧恩第頭疼:“掏什麽鳥窩?你又不會爬樹”。 童潼伸手一指:“他會!”。 婦人明顯一怔,臉上隨即帶了笑意,可是…… 顧恩第臉色陰沉:“你不會浮水,萬一在河裏出事了怎麽辦?”。 童潼還是手指宋離:“他會呀!”。 顧恩第:“……”。 童潼雙眼閃閃發亮地看向宋離:“你會浮水的吧?”。 明明就問得都不確定! 顧恩第被童潼氣得好笑。 宋離看了顧恩第一眼,點頭,又補一句:“除了讀書不會,我會得還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