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挨得這麽近,難免會有肢體接觸。楊綿綿發現對方身上沒有一點讓人不舒服的氣息,反從對方身上聞到了淡淡的草木清香,就像大山的味到,讓人聞著忍不住親近。


    楊綿綿也是在大山裏長大的,對這個味道很熟悉。


    “小嫂子你和我哥是怎麽認識的?”兩人平躺在床上,楊綿綿狀似八卦的問道。


    “北山的時候認識的,我是他們的導遊。”婁婧的回答和楊賀的一模一樣。


    “那你覺得我哥這個人怎麽樣?”楊綿綿又問。


    聞言婁婧一下紅了臉,吞吐了半天才道:“他……他是個好人……很好,很好。”


    說這話時婁婧一臉嬌羞,臉紅的似乎能滲出血來。


    楊綿綿看著她一臉幸福的模樣,眸子暗了暗。


    她能聽出對方說的好人不是在發好人卡,而是真心實意的認同楊賀,那眼裏滿滿的愛意是騙不了人的。


    可能是今早起得早了,沒過多久楊綿綿就覺得一陣瞌睡襲了上來,眼皮子打架,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山村裏沒有路燈,夜幕低垂後,整個村子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這時,楊綿綿家的大門輕輕拉開了一條縫,一個纖細的人影從門縫裏擠了出來,很快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


    山頂有一間簡陋的茅草屋,幾乎和周圍的雜草纏繞在了一起。


    “吱呀。”茅草屋的簡易的木門被從外輕輕推開。


    “你來啦。”屋裏響起了一道老邁的聲音,偶爾夾雜著一兩聲壓抑的咳嗽。


    門口的人輕手輕腳的走了進去,順手關上了房門,屋裏漆黑一片。


    “不用點燈了。”聽見屋裏傳來一陣劈裏啪啦像是在翻找什麽的聲響,來人出聲提醒道。


    翻找的聲音一下就停了。


    “聖女來找老朽可是有什麽吩咐?”老人咳嗽了兩聲問道。


    房裏靜了片刻,過了許久,一道充滿愧疚的聲音才響了起來:“阿布加,你辛苦了。”


    “阿布加……阿布加……”老者又咳了兩聲,似乎是在呢喃:“多久沒有人叫我這個名字了,阿布加不辱使命啊……隻是……隻是往後的日子我也無能為力了……”


    說話的聲音帶著壓抑的喘息,似乎已是油盡燈枯。


    來人歎了一口氣:“該來的總是會來的,族人為了守護這個秘密已經付出了這麽多,如今族人凋零,在這樣下去,我巫族就真的要從這個世間消失了。”


    話題壓抑沉悶,說完這句話後,兩人都是久久沒有說話。


    又過了一會兒,來人的聲音才再次響起:“阿布加,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如果事情順利,你就跟我回去。”


    “好,好!”老人的聲音滿含迫切。


    來人頓了頓,起身拉開了房門。


    恰好月亮穿過厚重的雲層,皎潔的月光傾灑而下,落在開門之人的臉上。


    那是一張平凡清秀的臉頰。


    來人抬頭看了看猶如銀盤似的月亮,跨出門檻的腳頓了一下,“阿布加,明天來喝一杯我的喜酒。大喜的日子,我也希望得到族人的祝福。”


    得到屋裏人的應諾,來人的眉頭舒展了幾分,流露出幾分小女兒的嬌態來。


    婚禮如期而至,村裏的婚禮沒有大城市那麽豪華氣派,但是卻格外的樸實熱情,流水席從村頭排到了村尾。


    楊綿綿換上三嬸為她準備的伴娘服,一件粉紅色的旗袍,純手工製作,很合身。她換好衣服來到房裏,新娘子婁婧也已經打扮妥當坐在了床沿上。


    婁婧一臉嬌羞,臉上化著漂亮的新娘妝,少了昨日見到的素雅,多了幾分嬌豔。


    她沒有穿白色的婚紗,而是一襲傳統的吉服。吉服的顏色似乎比正紅色稍暗了一些,上麵繡著精製而繁複的紋路,不像是花,倒像是某種圖騰。


    房裏還有幾個嬸嬸,不停的誇讚這這吉服的漂亮,從她們的話語裏,楊綿綿聽出這套新娘服是婁婧從家鄉帶來的唯一的一件嫁妝。


    外麵鞭炮聲響,吉時已到。


    楊綿綿伸手扶起盛裝打扮的新娘子,她的手觸到吉服,韌而滑的麵料,觸手冰涼,並沒有其他異常出現。


    楊賀站在門口已經等了好一會兒了,看到楊綿綿扶著自己媳婦出來,臉上的笑容都快咧到脖子跟了。


    鞭炮聲,鑼鼓聲,起哄聲響徹山腳,一派喜氣。


    新娘子接過新郞遞過來的大紅花,由他牽著往山腳的房子走去。


    紅蓋頭下,婁婧嘴角揚著一抹弧度,在從出生懂事起,她就被當成聖女培養,二十多年來,生命裏似乎隻有責任二字,直到遇到了楊賀……


    她從未想過自己也會有這麽幸福的時刻。


    恍惚間,她似乎有點能理解,當初那個聖女為什麽會為了一個男人放棄聖女的競選了。


    原來竟是這麽美好。


    “好不好看?”白無常站在餘延身側,撞了下他的胳膊。


    餘延淺淡的眸子盯著迎麵走來的那抹靚麗的粉色。


    粉色暗紋繡花旗袍,低跟白色小皮鞋,總是束成馬尾的長發難得的放了下來,發絲五黑柔順,乖巧的垂在臉頰,越發趁得那臉粉嫩白皙,吹彈可破。


    餘延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楊綿綿,像個乖巧的瓷娃娃。


    餘延點了點頭,聲音比平時似乎低沉了幾分:“好看。”


    按照女方那邊的習俗,結婚儀式之前須得舉行生祭。


    楊賀牽著媳婦一路來到門前的院前停了下來,稍微仰頭往上看,可以看到半山要的平台上已經準備好了,雞羊各一隻,脖子上細著紅色的綢帶。


    看吉時的福人見兩人走進,一聲令下。


    “祭——”


    早已在平台上等待多時的人,手起刀落,雞羊撲騰了一下,脖子上涓涓流出了鮮血。


    血從平台上流了下來,灑落在平台下方的土地上。


    喜慶的婚禮染上了血色,不少觀禮的人都覺得不太吉利,紛紛皺起了眉頭。


    楊綿綿也同樣擰著眉頭,四周並無異樣,但那種怪異的感覺卻無法忽視,似乎有什麽事即將發生一般。


    “拜——”


    婁婧額頭觸地,匍匐拜了下去。


    見媳婦如此,本來隻準備簡單磕個頭的楊賀一下僵在了那裏,其他圍觀的村民也都愣住了。


    這禮……也太大了。


    楊綿綿就站在婁婧身側,她剛才輕眼見到對方的手指在胸前飛快的打了個什麽結,嘴裏還念叨了一句她聽不懂的話。


    她心裏正疑惑,就見婁婧已經起了身。


    福人連忙抓緊時間將新人迎進了屋裏,屋內正廳裏,三叔和三嬸已經高興得等不及了。


    楊綿綿跟在後麵,進門的時候她忍不住回頭看了看那個平台,不詳的感覺越發強烈了。


    第40章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沒有司儀, 沒有主持人。一對新人以最傳統的方式, 以天地,父母, 親友為證, 許下這百年之好。


    “親一個,親一個……”


    夫妻對拜之後,在一片起哄聲中, 楊賀激動的掀開了新娘的紅蓋頭, 露出蓋頭下那張嬌豔欲滴含羞帶怯的臉龐。


    “媳婦, 你真美。”楊賀笑得像個傻子。


    “別愣著啊, 親上去啊!”


    眾人繼續起哄道。


    新娘子的臉羞得像是一朵六月裏綻放的玫瑰,美的炫目,楊賀看傻了眼,激動又小心翼翼的湊了上去。


    “哇——”


    圍觀的親朋鄰裏頓時發出了祝福的的哄鬧聲。兩人身上那種濃烈的幸福感感染了在場所有的人,包括楊綿綿。


    老瞎子曾說她是五弊三缺的命, 雖然她對此不置可否, 但是後來母親的遇害讓她本能的拒絕和旁人過於親近。


    這麽多年來,她拒絕了無數男生的追求, 也沒有特別親密的朋友,獨來獨往久了, 後來也就習慣了。


    這還是她第一次親眼見證一場婚禮, 眼見這對新人深情的凝視, 看著他們眼中閃爍著幸福的光芒,似乎能感覺到他們將彼此深深刻在了心間。


    一生有良人相伴,從此無所畏懼!


    楊綿綿心思微動,第一次生出了一點名為孤單的情緒。


    “轟隆隆!”


    就在一對新人親吻的時候,天際忽然響起了震耳欲聾的雷聲,本來晴空萬裏的天空忽然就暗了下來。


    山風夾雜著雷雨呼嘯而來。


    正在外麵流水席上用餐的親友趕緊往屋內跑,這場雷雨來得又快又急打的人措手不及,稍微動作慢一點,等跑到躲雨處,已經被淋濕了大半個後背。


    舉行婚禮的大廳裏,所有人都忍不住朝外望去。


    這麽一會兒功夫,天就完全暗了下來,厚重的烏雲黑壓壓的浮在房子的上空,低得似乎伸手就能觸到。


    “天,這雨怎麽說下就下。”有人掏出手機查看天氣預報,一臉憤然:“現在的天氣預報怎麽做的這麽差勁,明明就是雷雨天還顯示多雲,真是越來越垃圾了。”


    有人往山頂的方向伸了伸脖子,臉上有些擔憂:“這麽大雨的天,也不知道山上老瞎子那個小草棚頂不頂得住。”


    婁婧站在楊賀的身邊,臉上沒了剛才的幸福嬌羞,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凝重。她聽到有人提起老瞎子,這才想起什麽似的,目光朝四下找了找。


    果然沒有老瞎子的身影,可是他昨天明明答應過她要來的……


    婁婧緊抿著唇,表情越發慘白了幾分。


    巫族之人向來信守承諾,阿布加怕是遇上什麽事了。


    手腕粗的閃電照亮了天空。


    那閃電近得似乎就在眼前,在院簷下躲雨的嚇得發出了一聲驚呼。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鬼都怕我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初一大白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初一大白並收藏鬼都怕我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