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一沒有完成主子的交代,心裏有愧。


    之前聽說萬人血書的事,主子就察覺到不妙,說那個知縣恐怕是活不了了,沒準還有滅族之危。


    他們日夜兼程地趕過去,可惜還是晚到了一步,縣令全家已經死於非命,唯獨那個縣令逃走了。


    他們又繼續追查縣令的行蹤,最後得知縣令也死了,但是在死之前將萬人血書托付給了好友,鹿鳴書院的山長流雲先生。


    於是,他們又開始追查流雲先生的行蹤,隻是這人竟然突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追查了將近三個月,他們才根據流雲先生師弟的行蹤推測出他們曾見過麵,而見麵地點就是在豐城。


    巧的是,豐城就在那個私開的鐵礦附近。主子就猜測,流雲先生八成就陷在了這礦上,否則不能一點消息都沒有。


    於是,他們追到了豐城,沒想到半路遇到截殺。


    來人太多,敵強我弱,他們一路跑一路打,傷亡了不少兄弟。


    硬拚下去不是辦法,主子決定讓人員分開。閆一帶幾人跟著他進礦山,小九留在外麵接應,剩下的人員自行找地方隱藏。


    主子腿腳不便,閆一他們進去後先把他安頓在一個相對僻靜的空牢房,然後才混入礦工中想辦法去拿賬冊、找人。沒想到主子竟然碰上了老秦家的人。


    “不用找了。”


    “嗯?”閆一很吃驚。


    主子對流雲先生讚譽有加,因此才想著撈他一把,不忍一代大儒命喪在了那份萬人血書上。如今怎麽突然放棄了?


    閆宸指了指老秦家那一群人的方向,“人在那呢。”


    啊?


    閆一順著主子指的方向望過去,烏泱泱的好幾十號,屬實是沒看見流雲先生。


    小九也在拔著脖子張望,“主子,人在哪呢,沒看見啊。”


    閆宸看了眼孤零零坐在人群之外,正看著秦小幺方向的葉流雲,深深地歎了口氣。


    小九他們看不出來也是正常的,剛照麵的時候他也沒認出來。誰能想到風流倜儻的流雲先生,竟然會變成如今的樣子。


    “右邊,地上坐著的那位。”


    閆一、小九按照他說的方向看過去。那裏停了三輛板車,有一個人正靠坐在一輛板車上。


    頭發和胡須都是灰白的,亂成了個雞窩。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的,不知道穿了多久,連原本的顏色都看不出來。骨瘦如柴,最關鍵的是那兩條腿。以他們的眼力都能看出,那人伸著的兩條腿都是殘缺的。


    這是流雲先生?


    兩人已經吃驚得說不出話來。


    “主子,我去把流雲先生接過來吧。”閆一請示。


    閆宸搖了搖頭,“不用了,他不會跟你走的。”


    不等閆一、閆九繼續問,他又補充了一句,“他已經收了秦家的那個小丫頭做關門弟子。”


    “什麽?”


    “什麽?”


    兩人異口同聲,可見這個消息有多驚人。


    閆宸對於兩人的反應一點不意外,他剛聽說的時候也嚇了一跳。


    三十年前,葉流雲就對外宣稱,此生隻收一關門弟子。如未碰到有緣人,則終生不收徒。


    世人原本都以為他這話隻是說說而已,不過是婉拒那些蜂擁而至的、想要拜師的人的借口。但在他抗旨了三次之後,眾人才看清,他這是鐵了心了。


    即使是這樣,權貴們依舊不死心,想著法的把自家兒孫送到鹿鳴書院,就想讓這位流雲先生長個眼。萬一與他有師徒之緣被收入門下,那大盛國的文人就都攥在手裏了。


    可惜,三十年來,未有一人入他眼。


    就在世人都認為流雲先生此生都不會收徒的時候,他卻在此時、此地、此種境遇下收了個關門弟子,竟然還是個女娃娃。


    這要是傳出去,得讓多少人驚掉下巴?


    流雲先生向來就不是個受禮法約束的人,肯定不會因為救命之恩而打破他堅守了三十年的誓言。他能收那個小丫頭為徒,一定就是因為他想,而那個小丫頭也肯定有什麽不凡之處。


    閆宸看向正被三隻動物圍在中間的小丫頭,陷入了沉思。


    正被人研究著的秦小幺,正專心致誌的投喂三個小夥伴,美男爹找過來了。


    “小幺,書生讓我過來找你要止血的藥。”


    “怎麽了?”


    書生手裏有雲南白藥,是她之前換過包裝的,數量可不少。她剛才簡單的看過了,雖然不少人都帶著傷,但是都不嚴重,那些藥絕對夠用的。


    “猴子為了救你二伯,胸上中了一刀。沒傷到要害本來以為不嚴重,沒想到一直在流血。書生上了好幾遍你給的藥都沒止住,如今人已經暈過去了。”


    秦小幺一聽就急了,趕緊跟著美男爹往回跑。即使她不是學醫的也知道,這是傷到動脈了,要是不及時止血人就危險了。


    等跑到近前才看見,猴子已經深度昏迷,臉毫無血色,胸口墊了幾層布依舊在往外麵滲血。


    秦小幺從隨身的挎包裏拿出根牛皮筋,緊緊地紮在了胸口傷處的上麵,延緩血液流動速度。做這些不過是掩飾,實際上已經用異能激發了傷處的生機,促進傷口特別是受傷的動脈血管閉合。


    大庭廣眾之下,還有這麽多外人在,她可不敢一下子就止了血,隻能小心地控製著異能稍稍緩解傷勢。主要就是減少出血量,保下猴子的一條命。


    “爹,二伯,趕緊找個隱蔽一點的地方紮營,最好是個山洞之類的,得趕緊給猴子叔縫合傷口。”


    雖然不知道小幺說的“縫合傷口”是怎麽回事,但找個地方這事秦老二還是聽懂了。於是,囑咐秦老三催促大家收拾一下趕緊走,他先跑前麵探路。


    猴子是他過命的兄弟,還是為了救他才受的傷,他比任何人都著急。


    秦老三指揮著大家騰出來一個板車,把猴子和葉流雲都挪到了板車上。


    秦小幺一手捂著猴子的傷口,一手把身上背著的水囊摘下來遞給葉流雲。


    這水囊還是她在關押熊三的那間牢房裏扒拉出來的。


    “師傅,喝點水。”秦小幺快速地打量了葉流雲一遍,“你還好嗎,有沒有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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