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村有30戶人家,將近300人,排出一條一百多米的長龍。算上老秦家,隻有三戶有騾車,還有一家有牛車,剩下的隻能步行。


    一開始呼兒喚女的好不熱鬧,兩個時辰之後,就隻剩下腳步拖遝的聲音,和小孩子哭鬧著不想再走的聲音。


    “小幺,你也坐上去,爹能拉得動你和你娘。”


    秦老三舍不得寶貝閨女,時不時地勸上一句。


    早產的小幺自小體弱多病,9歲以前連院子都很少出。還是最近幾年身體好了,才敢讓她爬山下地的,那也從沒走過這麽遠的路。


    他不舍得秦小幺,秦小幺也舍不得他啊。


    秦老三向來是個腦力勞動者,身板本就比家裏男丁差遠了。這會脫掉長衫,穿著老秦家男人統一款式的短打,兩相對比就更顯得瘦弱了。


    這大熱的天,光拉著她娘就已經一頭汗了,她可不願意再給他加負擔。


    “小幺,你坐上來,娘下去走。”


    雲水瑤同樣心疼自己男人和孩子,暗恨自己這身體拖累了爺倆。


    “別,千萬別。”秦小幺趕緊阻止,“我不累,要是累了我就騎花妞了。爹,你不用管我。”


    她又不是真的14歲小姑娘,不會連這點苦都吃不了的。


    “秦家丫頭,你要是不騎馬,能讓我家鐵蛋騎嗎?”


    幾人正說著話,身後傳來一個老太太的聲音。秦小幺回頭一看,是村子裏的胡家奶奶,手裏還抱著她孫子鐵蛋。不知道什麽時候,兩人落到了最後麵。


    秦小幺對這個老太太可沒什麽好感,嘴碎、拔尖、還愛占小便宜。


    上次增稅囤糧那事,因為沒買到便宜糧而埋怨他爺的人裏,她是吵吵得最歡的那一個。


    “騎不了,它還是個馬駒,馱不了人。”


    “哎呀,我家鐵蛋才三歲,沒多少重量。”


    秦小幺看了下她懷裏的鐵蛋,那小短腿都沒有馬鞍長,咋騎?


    “鐵蛋太小,坐不住,摔下來就麻煩了。”


    胡奶奶絲毫不臉紅的接了一句:“沒事,我抱著就行。”


    這是蹬鼻子上臉啊,秦小幺對天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你會騎馬?”


    真不是她瞧不起這老太太,騎馬這事連她奶都不會。


    秦小幺擺明了是在拒絕,卻沒想到低估了這老太太的厚臉皮。


    “我不會騎,你就幫忙牽一下唄,都是鄰裏鄰居的。”


    我呸!合著占著我的便宜,還把我當孫子。


    秦小幺上下打量了一遍她,問道:“您老今年有六十歲?”


    “喲,小丫頭什麽眼神,我今年剛五十出頭。”


    秦小幺指了指前麵正被五郎攙扶著走路的秦老太太,“我親奶奶比您年長將近十歲,都沒讓我給她牽馬。”


    臉呢?再大點都能包上天了!


    顧忌著身邊的娘親,後麵的話秦小幺給咽了下去,否則一定直接噴她臉上。


    不過,懂得都懂。


    秦老三是一點麵子沒給老太太留,直接笑噴了。


    胡老太太被他們爺倆這混合雙打弄得沒了臉,抱著孫子跑前麵去了。


    秦小幺和美男爹每人收獲雲水瑤的白眼一枚。


    秦小幺衝著美男爹聳了聳肩,然後悄悄地落後了半步。


    她家哭包娘總是擔心她被美男爹的毒舌屬性帶壞,竭盡全力的要把她培養成為知書達理的閨秀。可惜,她越長越怪,路越跑越偏。


    秦小幺上輩過得小心翼翼,謹小慎微,夠夠的了。這輩子她就要放飛自我,活得隨心所欲,當個自由自在的鹹魚。


    ……


    午時,太陽烤得地都是熱的,剛好經過一個小樹林,裏長讓全體人員休息。


    秦老二從騾車上搬下來兩塊油布,挨著鋪在地上,足夠全家人躺下歇歇腳。


    這種油布就是一種塗了桐油的麻布,可以防水,比油紙更結實耐用些。


    這布還是秦小幺建議買的,下雨的時候搭遮雨棚,大太陽的時候做遮陽棚,紮營的時候還可以鋪在最下麵當隔潮墊。實用!


    五郎和虎子從騾車裏搬了幾個四四方方的靠枕扔在油布上,攙著奶奶、徐伯娘和大嫂坐下。


    秦小幺趕緊把大家的竹筒拿過去。出發之前,她把每個人的竹筒都刻上了名字,要求專人專用,避免疾病傳染。


    人在旅途最怕生病,更何況是全家生病。她這個借口找得還算合理,大家也就按她要求做了。


    其實,秦小幺這麽做是為了因人而異給他們加料。


    為了更好的照顧全家,秦小幺真是用盡了畢生所學。


    原來大家都吃一個水缸裏的水,她想要因人而異,操作起來難度係數太高。


    如今倒是方便多了。給秦老爺子、秦老太太、大嫂加的都是補鈣鐵鋅的藥劑,隻不過大嫂是孕婦專用的,老爺子和老太太是老年專用的。


    給娘親和大伯娘加的是補氣血的。


    給其餘的青壯年,加的都是補維c的。


    最後,統統加了白糖打掩護。


    吃的用的她暫時沒辦法拿出來,隻能想盡辦法給家人們吃點補藥。


    “爺,奶,趕緊喝口水,我在裏麵加了點糖。”


    秦老太太接過去喝了一口,笑罵道:“死丫頭,竟霍霍東西。這糖水你留著自己喝吧,給我喝白水就行。”


    這年頭糖可是個好東西,賣得不便宜,好多人家都是用糖水招待客人的。


    秦小幺挨到老太太身邊,摟著她的胳膊說:“那可不行。奶太累了,得吃點好東西補補。”


    秦老太太最稀罕孫女跟她這樣親近,樂得眼角褶子都堆了,哪還能記得管教孫女。


    搞定!秦小幺在心裏比了個耶。


    秦老太太握著管家權,水裏加糖這事隻要她沒意見,連秦老爺子都不會多說什麽的。


    休息了半個時辰,隊伍就再次上路,一直走到日落西山才停了下來。


    才走了一天,秦小幺腳底就磨出了好幾個水泡。不止是她,家裏的女人們和孩子們人人都有。


    秦小幺讓這些人把水泡挑破,擠出泡液後,抹上她自製的草藥泥。


    之前趁著大家忙著紮營的時候,她帶著大黑去附近轉了一圈,然後就帶回來這些草藥泥。對外宣稱是將可以解毒的草藥砸碎,實際上就是把菠菜汁摻進消炎殺菌的藥膏。


    為什麽選菠菜?因為顏色最像。


    至於她怎麽認識草藥的?美男爹教的。


    美男爹:我怎麽不知道。


    但是作為猜到緣由的知情者,他隻能尬笑著戴上這頂“學富五車”高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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