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秧是被秦司硯抱回去的。


    男人的身影那麽高大,在陽光下,投射下一道極具壓迫感的陰影。


    顯得懷裏的人那麽地單薄,傷口包紮完,沒有繼續流血。


    可身上很多血以及大大小小的傷口,鮮血凝固成暗紅色。


    苗秧的下巴沒來得及擦幹淨,唇瓣還透著一點紅。


    他閉著眼,纖長的羽睫壓在眼下,手臂無力的往下墜,修長的指尖滴落幾滴血。


    在陰霾透著的金燦燦的光線下,墜到甲板之上。


    少年再也圈不住秦司硯的脖子了。


    他的頭微微靠在秦司硯的肩頭。


    一句話也不說,不乖。


    幾波人在推搡搶奪。


    而男人眉眼冷厲,一步一步,穩穩當當的走向挨過來的另一艘船。


    把少年放到床上。


    他坐在床邊,垂著眸,不知在想什麽。


    施斕走進來,跪在地上,膝行過去,“先生,讓我看一看他好嗎?”


    喉嚨哽得發疼。


    秦司硯沒有說話,施斕跪到床邊。


    盯著苗秧沉靜的臉。


    臉部肌肉在抽動。


    欲哭不哭的模樣,讓秦司硯眼裏閃過凶戾的殺意。


    隻是現在他不想打擾苗秧睡覺。


    齊助手進來,低著頭,輕聲道:“宗二爺要求把苗先生帶回去,說是他們宗家的人。”


    秦司硯淡漠的道:“和他說讓他去死,是我的要求,滾。”


    齊助手立馬退了出去。


    秦司硯握著苗秧還溫熱的手,疲憊的和施斕道:“下去吧,我暫時不想看見你。”


    施斕想伸手去抓苗秧,被秦司硯一腳踹開,語氣森寒:“再說一遍,滾出去。”


    施斕繼續爬過去,“我想再看看他,先生,求你了。”


    秦司硯語氣冷厲:“你不配。”


    施斕啞聲道:“可他本來就是我的。”


    兩行淚終究從施斕冷硬的臉上流下。


    “先生啊,秧秧他還、還沒來得及恨我,他本該是我的啊!”


    是施斕撿回去的。


    是,他承認一開始對苗秧沒有太多感情,可是後來,後來他舍不得的。


    如果不是先生要人,施斕不會放手。


    是他愚昧,不懂爭取,把苗秧放得太低,不知此種感情的厲害,秦家是他的一切,他從小便以先生為尊。


    後來慢慢不甘,開始嫉妒,衍生恨意,又不斷開導自己。


    他故作厭惡苗秧,惡語相向,他在心裏有了不臣之心,在他們去秦家老宅出事的途中,施斕不止一次,希望先生去死。


    最終他保守初心,卻還是以那種方式得到苗秧。


    痛,太痛了。


    苗秧都還沒來得及恨自己的。


    施斕想不明白,不過一天的時間,不過一天,怎麽變成這樣了。


    他願意,願意遠遠的守著他,靜靜的望著,可以嗎?還可以嗎?


    把苗秧還給他吧!


    把苗秧還給他吧!


    施斕寬厚的肩膀在顫抖,痛不欲生。


    秦司硯喉嚨一緊,是啊,人是他要回來的。


    可是他沒護好。


    秦司硯臉色蒼白的望著床上一動不動的人,隻覺得心裏鈍痛。


    “下去吧。”秦司硯疲憊的道,“讓醫生進來。”


    他不信。


    他覺得還有辦法的。


    手掌捧著少年了無生氣的臉,指腹刮了刮少年的小臉。


    秦司硯雙目猩紅,眼眶濕了。


    “苗秧,”男人啞聲:“醒醒,我給你一個億。”


    這句話沒有喚醒床上的人,反而讓他陷入更深的痛處。


    一個億算什麽。


    醒來,要多少給多少。


    是他不好。


    少年就算多機靈,終究是個少年,他能多厲害?


    實則,秦司硯什麽都算好了,唯一想不到施斕會和沈熙末假意合作,甚至假公濟私真的扣下齊助手,並膽大妄為的得到苗秧。


    以至於後麵的事,讓沈熙末鑽了空子。


    是秦司硯決策失誤。


    可這又是誰說得清呢?


    倘若宗夜沒有招攬苗秧的心思,宗潭又怎麽會找到苗秧,把人帶走。


    那麽腹部這一刀,又怎麽可能那樣殘忍的刺進去。


    他在等我。


    在等我啊!


    秦司硯胸膛在顫栗,他緊繃著臉,聽到腳步聲,微微鬆開了苗秧。


    “他……”秦司硯喉嚨一哽,聲音微頓,才輕聲說:“昏迷了。”


    醫生們不敢說話,因為少年已經沒有了任何生命體征。


    剛剛在輪船上搶救,沒搶救回來。


    不,不是沒搶救回來。


    而是沒有一點機會了。


    ……


    今天會很多章,明天下個小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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