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從這裏過來的!”楚憐玉驚喜地看秦歌,“咱們去看看吧。”第73章 風雨漸起(五)  順著小路走下去,是一段泥濘的小路。  走至山崖, 路越來越窄, 漸漸的隻有一尺寬左右。馬匹進不去, 隻好放在外邊。原本楚憐玉懷疑那孩童是否從這條路上走過來,但是白月仔細查探後, 確認崖邊歪歪斜斜的小腳印,就是那孩子留下的。  山路狹窄崎嶇,剛下過雨, 頗為泥濘。楚憐玉恐高, 根本不敢走上去, 在原地看著如履平地的白月,踟躕不已。  秦歌站在楚憐玉身後, 一看他不動, 便知他害怕。  “咱們在這裏等著。”秦歌建議。  楚憐玉心有不甘, 可是走過去, 他又實在是腿軟頭暈,貿然過去隻會給人添麻煩。  秦九率先走過去, 回頭看楚憐玉害怕的樣子, 嗤笑道, “慫包一個。”  楚憐玉最受不住人家激他,聞言,當即眼睛一瞪, 抬腿就上,踮著腳尖, 雙手緊緊地抓住崖石,不服氣地看向秦九。  秦九掃了一眼他正在打顫的雙腿,本想接著嘲笑,但是對上秦歌如冰的眼神後,終於還是沒有說出來,他哼了哼,自顧自地想前走。  雨剛歇住,泥水還在沿著山路往下淌,楚憐玉站了一會兒,鞋子就被重新浸濕了。  他雙腳動了動,有心想要往前走,隻是剛一動彈,一塊小石子就從他腳下滾落下去。  “啊。”他驚叫一聲。  秦九一行回頭,發現他還在原地不動,不由得笑的起來。  連白月都眼中帶笑。  楚憐玉羞窘不已,他咬咬牙,手上死死地攀著岩石,硬逼著自己一點一點往前挪。  “步子邁大一點。”  秦九遠遠地嚷道。  楚憐玉緊張地出了一身的汗,根本抽不出來心神與秦九鬥嘴。  腳下邊就是萬丈深淵,鬱鬱蔥蔥的樹木遮擋著,看不見底。  隻能聽見不知名的蟲鳴聲,像是無數的蟲子潛伏在穀底。  楚憐玉哆哆嗦嗦地往下看了一眼,立刻就覺得頭暈目眩,手幾乎抓不住。他緊張地叫出聲,身子後仰,眼看著要掉下去。  秦歌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手扶在他腰上,助他穩住身形。  手中冰冷濕滑的岩石,以及背後抓著他的手,給了楚憐玉莫大的安全感。  他感激地對秦歌擠出來一個笑容,“謝謝啊。”  秦歌見他如此,心疼不已。  秦九卻在看見了楚憐玉狼狽不已的樣子之後,哈哈大笑。整個人伏在崖壁上笑的停不下來。  “你才走了一步,就嚇成這樣,不如給小爺錢,小爺背你過去啊。”  楚憐玉窘的不行,他自己也不知道恐高的毛病是什麽時候落下的,反正從他記憶中,隻要他站的高一點,就會頭暈目眩,心跳加速,嚇出一身冷汗。  但他向來輸人不輸陣,聽見秦九挑釁,偏過頭結結巴巴地回道,“你,你管我……”  “我才不管你,你摔死了跟我有什麽關係。”秦九回嘴。  話音剛落,就覺一股殺氣襲來,熟悉的勁氣精準地打在腿上,他腿彎一軟,向崖邊倒去。  “小心!”  楚憐玉原本氣憤不已,看見秦九一失手掉了下去,驚的頭上冒汗,但他距離秦九太遠,根本使不上力,隻好抓住岩石,強迫自己忽視心中的懼意,一步一步快速地往前挪。  隻是他小步走的速度,哪裏趕得上秦九下落的速度,還沒等他挪幾步,秦九的身影就消失在一棵茂盛的大樹下麵,轉眼就看不見蹤影。  “秦九”楚憐玉大喊。  “無事。”秦歌淡定自若地扶住他的肩膀,示意他往下看。  楚憐玉一頭汗地看下去,隻聽見的聲音傳來,然後一個紅色的身影衝天而起,穩穩地落在秦歌和楚憐玉很遠的地方。  “秦歌,你想害死我?”  秦九頭上插著幾片綠葉,還沒站穩,就對秦歌罵了起來。  楚憐玉不明所以地看秦歌,“他罵你做什麽?”  秦歌清雋的身形,就算是此時單腳站在崖邊,也無損形象,站在那裏,像是崖邊上的修竹,挺拔俊逸。他看了秦九一眼,道,“自己站不穩,不要怪別人,”說完,手上的中指和拇指若有若無地扣在一起。  這樣一個看似不經意的動作,卻讓秦九立刻閉上了嘴。  “算你狠。”他看看什麽也不知道的楚憐玉,再看看跟在楚憐玉身後,一直護著他的秦歌,惡狠狠地道,“咱們走著瞧。”  楚憐玉莫名其妙,不明白秦九怎麽出了嵩明縣之後,就跟吃錯藥一樣,總是嗆人。  大概是告白失敗了吧。  楚憐玉看看從剛剛就穩如磐石,絲毫不為秦九掉下去而動容的墨鷹,覺得秦九應該是失戀了。  接下來的幾個人的前進速度就快了許多。  白月第一個到。  秦九和墨鷹跟在後邊。  等到楚憐玉在秦歌的攙扶下從崖邊小路跳到平地上時,腿軟的幾乎站不住。  他一直仰著頭看著天空,完全是靠著秦歌在背後扶住他,才一步一步挪過來的。  秦九早就等的不耐煩,一看他到了,率先站起來道,“走吧。”  楚憐玉連口氣都沒喘順,就被迫接著趕路。  秦歌原本是想讓他休息休息,奈何他為了不想被秦九看輕,硬是倔強地要跟著走,絲毫不肯妥協,秦歌無奈,隻好繼續扶著他,五個人追尋著那孩童快要模糊不見的腳步往前走。  鐵鷹堡追蹤的功夫真是不容小覷。  楚憐玉在看到白月兜兜轉轉,在拐了一個彎兒,來到一處石屋前時,由衷地感到佩服。  他們站在門口,白月去敲門。  一個頭發披散,眼神呆滯的婦人打開門,目光發直地問,“你們是誰?”  白月拱拱手,在婦人注視的眼神下,掏出一隻鞋子。  看那鞋子的尺碼,應該是先前那孩子的。  楚憐玉注視著這裏,隻看那婦人一把搶過鞋子,嚎啕大哭起來。  “都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藏了一隻鞋子。”楚憐玉驚訝地對秦歌道。  秦歌拍拍他,兩人靜觀其變。  “我的兒啊。”婦人聲音嘶啞,哭聲不止,痛失愛子之情,讓人淚目。  “節哀。”白月簡短地道。  婦人猛地抬頭,像是想起來,是這個白衣人把孩子的鞋子遞回來的,她怒目圓睜,一把揪住白月的衣襟,癲狂地問,“你把我的孩子弄到哪兒去了?”  白月見她已有瘋意,也不與她計較,隻是沉穩地道,“死了。”  此話一出,那婦人哭喊的聲音一滯,繼而瘋狂地尖叫起來,她掏出懷中摟著的鞋子,打向白月。白月閃身避開,躍至她身後,製住她不讓她動。  那婦人行為受控,不能動彈,表情愈發猙獰,聲音淒厲地尖叫。  秦九聽了一會兒,不耐地捂住耳朵,對白月道,“你就不能點穴嗎?”  白月不回答,放任婦人大喊大叫。  楚憐玉也是覺得不忍,又不知道怎麽去勸慰。  他扭頭四下打探,這裏被叢林環繞,隻有中間這一片空地。婦人喊叫了那麽久,都沒人出來,顯然是地處偏僻,沒有鄰居。  他們孤兒寡母怎麽會搬到這裏的呢?  過了許久,婦人嗓子幹啞,再也喊不出來話,整個人的力氣仿佛用盡了,拿著鞋子癱倒在地。  白月鬆開她,婦人委頓地抬頭看他。  “他是被一種蟲子殺死的。”白月看著婦人的眼睛道。  聽到蟲子,那婦人眼睛猛地睜圓了,顯出懼怕的樣子來,甚至手一抖,扔掉了懷中的鞋子。鞋子滾落在她腳邊,她嘶啞地叫了一聲,連滾帶爬地躲回屋子裏,顯然是對白月口中的蟲子極為忌憚,生怕鞋子裏藏有蟲子。  這一幕轉變,讓楚憐玉看的目瞪口呆。  婦人先前還把鞋子如珠似寶地報在懷中,現在卻又避之不及。  莫非她知道蟲子的可怕之處?  白月走進房中,注視著婦人,“你知道鬼蟲?”  婦人重新叫了起來,揮舞著雙手,麵上驚恐萬分,十分抗拒這個名字。  楚憐玉一行也跟著進去,隻看見屋內僅有一張床,和一張桌子,床頭散落著幾件孩童的衣服,像是沒有來得及整理的樣子。  用破爛木板拚成的桌子上,有個撥浪鼓,一看就是孩子幼年時常玩的,朝上的鼓麵已經破損。  “白月,你到底要問什麽?”  秦九耐心甚少,最受不了別人磨磨唧唧,眼看白月咄咄逼人,婦人又哭個不停,他耐心早已告罄。  墨鷹一路上一言不發,聽見秦九如此說,也是點了點頭,不忍再見婦人悲傷痛苦的模樣。  白月並不理會他二人,隻是回身拿起被婦人扔走的孩子的鞋子,提到她麵前,道,“不想為孩子報仇?”  婦人愣住了。  秦歌靜靜地立在一旁,看著白月先耗得婦人心神俱疲,再利用仇恨撬開她的嘴。  這麽多年鐵鷹堡能在江湖上屹立不倒,果然並非偶然。  婦人怔怔地看著鞋子,眼中漸漸地顯出仇恨的光芒來。  “蘇猛,你害死我兒!”她沙啞著聲音喊道。  蘇猛,這個名字以前倒沒聽過。  楚憐玉見白月隻是稍微問了下,她便說出了名字,不由得佩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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