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安分點。”兩個士兵提起宋奕扔進了牢房。


    房內稻草濕潤,老鼠泛濫,沒有一處可以落腳的地方。


    宋奕靠在牆上,盯著對麵那個垂暮老人。


    對方顯然也睡不著,沒過一會就開口,“你看著我做什麽?”


    “想事情。”宋奕雖然臉上有血跡,但看衣服料子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想有什麽用,來這裏的達官貴人多了去了,每一個都覺得自己會被撈出去,但是這麽多年來,卻沒有一個人走出過這裏。”


    老人突然笑了起來,從那囚衣裏摸出了半個饃饃。


    “為何?”宋奕是知道天牢的,但也有很多人從天牢裏被放出來過,這老人像是待了很久,但卻說沒一人走出來,實為稀奇。


    “因為這一層的人都不會被判死刑,而是終生囚禁,你收到的旨意,是不是擇日候審?我們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是擇日後審。”


    老人咬了一口饃饃後又揣了回去。


    他躺在地上,濕稻草沾了一身。


    渾濁的雙目裏看不到陽光,臉色灰黃枯敗,像是被折磨了很久的樣子。


    宋奕微微垂眸,她本以為這次懿旨無非就是太後想要從她嘴裏扣出些消息,再施加些皮肉之苦來報複她幫慕修寒的事情。


    可現在看來好像不止這樣。


    但這層牢房卻如此古怪,而且並不為人所知,太後她究竟想幹什麽……


    “老人家,你還記得你是誰嗎?”宋奕撿起一顆石子扔過去,幫他打掉了正在啃食老人腳趾甲的老鼠。


    “我記得啊,我是李容,正一品的兵部尚書,是太上皇的臣子。”他咧開嘴笑,嘴裏的牙齒寥寥無幾。


    宋奕眼皮一跳,再看向老人時,他已經閉上了眼,像是睡著了一般。


    這裏是太後的私牢,宋奕手指微蜷。


    太上皇到現在已經隔了近百年,其中大赦過三次天下,這個人卻從未被釋放。


    天牢的人不會徇私枉法,所以不可能出這種紕漏,唯一的可能就隻有這個。


    這隻老狐狸。


    “抓來了?”一婢女在不遠處說著話。


    “來了,在裏麵關著呢,東西都給準備好了。”另一個男子應聲而答。


    宋奕撇過頭,果然看見幾個士兵走過來。


    “把她帶走。”為首的人麵露不快,像是覺得其他人太過墨跡。


    開門的小兵聽出了頭兒的語氣不快,動作又粗暴了不少。


    宋奕的眼睛上被蒙了黑布,整個人被捆成粽子,繞了七八個彎才重新看到光。


    這是一個處處用精鐵打造的密牢,而她自己手腳都被扣上鐵鎖。


    宋奕睫毛撲閃,看著前麵燒著的火爐異常平靜。


    屋內熱氣沸騰,像是要把人給烤融。忽然背後傳來一陣劇痛,她轉過頭,發現雲妃站在她身後。


    ……


    世子府內。


    蘇昀卿剛剛睜開眼,就發現書童一臉慌張,“怎麽了?”


    “沒,沒事,世子你醒了,我去給你端雞湯。”他急急忙忙就要跑,卻被蘇昀卿拉住了衣袖。


    “府裏可出了什麽事情?”蘇昀卿知道自己書童的性格,他越是這個樣子,事情就越嚴重。


    “世子妃被官兵帶走了,說是行刺皇上。”書童眼眶一下就紅了,他是心疼世子,但也覺得世子妃其實人挺好。


    蘇昀卿愣了一下,顧不上身上的傷就要起床。


    “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你怎麽才說?”他急急忙忙套上衣服,又覺得這件事沒那麽簡單。


    皇上和宋奕關係匪淺,就算兩人鬧別扭,也不該會這麽嚴重,她怎麽會出事呢?


    “我看你今日敢去哪!”蘇夫人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外,陰著一張臉,死死盯著宋奕。


    “娘,我去去就回。”蘇昀卿穿上鞋子就要繞過蘇夫人往外走。


    “你今日要是敢踏出這個門一步,你以後就沒有我這個娘!”蘇夫人後退一步,再次站在蘇昀卿麵前,呼吸都有些不順暢,她是真的發了狠,眼神異常決絕。


    蘇昀卿腳步一頓,跪在地上磕了個頭。


    “孩兒不孝。”


    蘇昀卿大步離去,蘇夫人徹底暈了,砰的一下倒在地上,像是壓了很久的一根弦猛然斷開一樣。


    旁邊的嬤嬤嚇壞了,連忙去找大夫。


    皇宮內——


    “麻煩公公通融一下,我有要事上報。”蘇昀卿站在宮殿外,額上出了一層虛汗。


    那公公看著銀子左右為難,最後還是把銀子退了回去。


    “世子爺,不是老奴不放你進去,皇上真的是在養傷,不方便見人。”


    蘇昀卿抿唇,直接就要往裏麵走,旁邊的侍衛立馬上前阻攔,“世子爺,您別為難小的。”


    他臉色白的有些發青,侍衛也不敢對他動粗。


    蘇昀卿隻還隻好跪在慕修寒門外,一聲一聲的喊,“皇上,臣有事要奏。”


    裏麵沒有動靜,蘇昀卿就一直喊,約是過了一炷香,慕修寒終於被吵醒了,“何人喧嘩?”


    一旁的小太監打了個冷顫,“是蘇世子,他在外麵等了很久了,說是有事要給您講。”


    “蘇昀卿……”慕修寒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他不是已經把宋奕放走了嗎?現在過來是什麽意思,難不成還來給他謝恩?


    想到此處,那一國之君冷笑,“讓他進來。”


    蘇昀卿很快進來,看到臉色果真不太好的慕修寒,眸色複雜。


    堂堂皇帝,好端端的怎麽會受傷。


    “你有何事要說。”慕修寒不耐打斷了蘇昀卿的思索,本事血濃於水的親眷,如今卻因為一個女人而走到這個地步。


    可話出口,他又看到蘇昀卿臉色發白,身形踉蹌。如果宋奕回了世子府,他怎麽著也不會是這個狀態。


    “宋奕怎麽了?”那素來不動聲色的帝王著急起來。


    “臣求皇上放了宋奕,臣願代替宋奕入牢。”蘇昀卿又跪了下來,這是他今日第三次下跪,一次跪母親,一次跪天子,一次為宋奕。


    第178章 試探


    慕修寒眼皮一跳,麵上卻不動聲色。


    “她傷了朕,自然是要她來受責,你拿什麽來替她?再打二十大板?”慕修寒出言諷刺。


    “求皇上給臣一次機會。”蘇昀卿抿了抿唇,豆大的汗珠落在地板上。


    “朕不會給你機會,你走吧。”慕修寒閉上了眼,傷口隱隱作痛。


    “如果臣放棄宋奕呢,陛下是否可以保她一世平安?”蘇昀卿抬起頭,眼裏一片黯淡。


    慕修寒手指動了一下,隨即從床上坐了起來,雙眸審視著蘇昀卿。


    見對方不像作假,嘴角輕輕勾起,“蘇昀卿,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臣,無悔!”蘇昀卿給慕修寒磕了一個頭,心如刀絞。


    “那你退下吧,朕知道了。”慕修寒看著蘇昀卿一步步離開,心裏痛快了不少。


    待殿門關上,慕修寒一張臉又馬上陰沉下來,對著自己的親兵發火,“去給朕查宋奕到底在何處!若是找不到,提頭來見!”


    兩個親衛連忙退了出去,生怕觸了皇帝的黴頭。


    寢殿一下安靜了,著玄黃裏衣的男人把玩著大拇指上的扳指,眉頭緊皺。


    一個時辰後,兩個親兵將打探出來的情況稟報給了慕修寒。


    “真是不讓人省心。”慕修寒披上外袍,眼神微閃,“擺駕,去慈寧宮。”


    慈寧宮內,太後正被人伺候著吃葡萄。


    見進來的皇帝臉色陰沉如水,她揮了揮手,對慕修寒此行目的一清二楚。


    “人呢?”慕修寒掐住她的脖子。


    “你若現在弄死我,她也會立馬死。”太後笑的張揚,她已經不是第一次用宋奕威脅慕修寒了。


    這一招她百用不厭,百試百靈。


    慕修寒鬆開手,嘴角也勾起了一抹笑,“你是不是覺得你可以隻手遮天?仗著是朕生母的理由,以為朕不敢動你。”


    太後冷了臉,卻也沒失風度,“那你說說,你能怎麽動我?”


    慕修寒拍了拍手,看著太後說了三個字,“賢太妃。”


    太後身子一僵,卻又很快恢複正常,言語間透露不屑,“手下敗將而已。”


    “是嗎?”慕修寒說的漫不經心,但心中卻確定了自己並非麵前這女人所生。


    他的身世本來就詭異,如今試探太後,隻是讓自己的猜測被證實。


    這麽多年,全是麵前這女人布下的局!


    慕修寒盯著太後,“我再問你一次,放不放人。”


    他已經有些煩躁了,而太後也被賢太妃這三個字擾的心神恍惚。


    “讓哀家放人可以,你要把徐蓮兒放出來。”她胡亂找了一個理由,顯的她越發反常。


    “行,人呢?”慕修寒一口答應,懲戒徐蓮兒的機會多的是,宋奕若是出事,他隻怕會後悔一輩子。


    “一會給你送來。”太後慢悠悠的走回了紗帳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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