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暮雪眼眸彎彎:“你們是我的朋友,此去經年也不知何時才能再見,隻希望你們一切平安……”  兮悠吸吸鼻子,眼裏波光瀲灩:“嗚嗚,小暮雪你真好……你才是應該好好的,我們都走啦,這宮裏就你待著啦。”  顏暮雪害羞的笑了笑:“我沒關係……我有陛下便好。”  -  打發了兮悠先回馬車裏,重錦才和顏暮雪單獨說了會兒話。  “我知道陛下此番遣散後宮都是為了你。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們一樣選擇出宮的,而且陛下如今也毫不避諱的準備大婚,隻是張揚了些許,於你而言也許並非好事。”  重錦輕輕歎了一口氣,用隻能他與顏暮雪兩個人聽見的聲音說了句:“當心紀家,也要當心雲南王府。”  顏暮雪聞言微愣,又咬咬唇,認真的點了點頭。  ————————————————  嗓音甜軟的小歌姬在馬車裏終於輕輕吟唱起來,咿咿呀呀的吳儂軟語,伴著悠揚動聽的笛聲漸漸消散在宮牆之外……第38章   等書貴妃覺察到不對勁,一切都晚了。  她生下的兒子被皇帝帶到了自己見不到的地方,皇帝的後宮散了大半。可是那皇後之位,那份萬丈榮光,竟然是給那個男人的。而不是她,不是她。  紀柔幾乎是恨極,她恨死紀清玦了,更恨顏暮雪,也快把自己逼瘋了。  他們紀家人,身子裏原本就流淌著瘋狂的血液,受著世世代代的詛咒。  -  紀景的身體已經病入膏肓,他苟延殘喘著,隻是為了再見一次離火盛放的光景。  妹妹也是越發瘋癲了,連清君側這種事都敢想敢做了。  可是,既然是那個人的話,離火必然能夠為他而燃。  反正他快要死了,不如陪著妹妹瘋這最後一次,又如何。  ————————————————  自從兮悠和重錦離宮後,顏暮雪的生活更加平靜了,每天安安靜靜的伏在書案上看書寫字,心裏還有些出嫁前的酸澀。  明明自己早就是趙弦思的人啦,可是聽到皇帝說要給他一個十裏紅妝上京大婚,他心裏還是非常期待了。  -  清虛道長也在幾日前入了宮,還帶著幾個小道童。趙弦思將他安排在了先賢祠附近的宮殿,這樣二人研究那盞燈也更為方便。  顏暮雪憋了好幾日,最後靠著小聰明稍稍演了演病弱心悸,隻說自己想見見清虛道長,讓道長替自己算上一卦。  趙弦思溫柔的揉著他的心口,倒也沒多問便答應了顏暮雪的要求。又說自己最近朝堂之事有些忙,沒法陪著顏暮雪過去。  顏暮雪聽他這麽說反倒更安心了,乖軟的笑了笑:“沒事,我讓小六子和蕭侍衛陪我過去就好啦。”  蕭騏自從南巡回來,便被調任來養心殿當值了。  趙弦思嗯了一聲,半晌之後又捏了捏顏暮雪的下巴,警告道:“不許和侍衛走太近。”  顏暮雪噗嗤一下笑了,撲上去抱著趙弦思就親。  皇帝真是醋精。  ————————————————  顏暮雪說要與清虛道長單獨說話就把小六子支到外邊去了。  清虛道長隻以為他是來算卦的,便先開口道:“顏公子是想來算卦?”  顏暮雪咬咬唇,心裏知道如果出來太久,趙弦思必然是會懷疑的,隻得長話短說:“其實我是想問道長一些事。陛下他,血契的事情,您知道嗎?”  清虛道長聞言一愣:“陛下他把這事也和你說了?那燈的事也?”  顏暮雪沒有正麵回答,隻是含糊的說了聲是,“我那日聽太醫說,如果、如果是結契之人還活著的話,便能解除血契,這樣、這樣陛下就不會……就算他不願意解除,隻要他活著,陛下便也能活著對不對?”  清虛沉默半晌,雖未作答,但是意思已經很是明確。  顏暮雪咬咬唇,還是把自己的困惑一股腦兒說了出來:“太醫說,隻要我想喚醒紀清玦,他便會醒,可是我試過啦,沒有用。”  清虛道長長歎一口氣,目光灼灼的看著顏暮雪:“顏公子,你可知道這件事有多冒險?你想喚醒紀公子,可是他醒了你怎麽辦。萬一被困在這具身體裏一輩子出不來呢,你甘心嗎?陛下又怎麽會願意你做這種事?”  顏暮雪忽然笑了,笑意帶著些許酸澀:“可是我要救他啊,隻要我願意……可是我救不了他,隻有紀清玦可以救他啊。隻要他好好活著,我便覺得好。他那麽喜歡紀清玦,就算我醒不過來也沒關係的。也許我的靈魂也還好好的活在身體裏啊,我也許還能看見他幸福。”  清虛道長語氣艱澀的說:“顏公子,你太傻了……”  顏暮雪輕輕地嗯了一聲,臉上還帶著清甜的笑意:“所以,道長你就告訴我怎麽才能喚醒紀清玦吧。我沒辦法出來太久的,就、就隻能這次來找你了。”  清虛道長長歎一口氣,沉默半晌才摸著自己的白胡子幽幽道:“顏公子隻要想想自己當日是如何得到這機緣的,便能知道自己該如何做了。”  顏暮雪小貓兒似的圓眼睛睜得溜圓,喃喃道:“落水……?”他緊張的揪了揪自己的衣袖,懸著的心倒是放了下來。至少他知道,該怎麽救趙弦思了。  清虛道長忍不住道:“顏公子,至少,至少等大婚結束吧。這也是陛下的一樁心事啊。”  顏暮雪乖順的點點頭:“這也是我的心事……”  ————————————————  大紅的喜服送到養心殿的時候,顏暮雪正伏在書案上一封一封的寫信。是留給紀清玦的信,他其實也害怕極了,如果喚醒了紀清玦之後自己消失了怎麽辦。  他隻能將自己的訴求一字一句的寫在雪白的信紙上。  他字字懇切,隻希望紀清玦能夠救救趙弦思。願意解契也好,不願也好。隻要好好的留在趙弦思身邊就好,不要尋死便好。  他想,趙弦思應該是很喜歡很喜歡紀清玦的吧。不然夢中的呼喚也不會那般情真意切了……  顏暮雪原想將寫好的信送去汐月宮的,可是趙弦思卻忽然過來了,他隻能胡亂的將那些信塞在矮櫃裏。  -  趙弦思看著顏小貓慌慌張張藏東西的小模樣覺得有些好笑,大步流星的走過去直將人抱了個滿懷。  顏暮雪極力鎮定下來:“你怎麽、怎麽過來了呀。”  這段時日趙弦思都忙得不可開交,顏暮雪晚上等他回來就寢都要等到深夜呢。  趙弦思笑著埋首在他脖頸深吸了一口,貪戀著懷裏人的味道。  “喜服做好了,就拿來讓你試試。”  -  顏暮雪看了看鏡子裏的自己,皮膚白得近乎透明,襯的一攏紅衣越發張揚,腰間束著金色祥雲紋寬腰帶,臉蛋也紅撲撲的。  他側過臉捏了捏趙弦思的衣袖,“好看嗎?”  小貓兒似的圓眼睛就這麽直勾勾的盯著他瞧,招人的要命。  趙弦思笑著將人攬在懷裏,“好看。”  他親了親顏暮雪挺翹的鼻尖,又點了點鏡子,低聲說了句:“我的。”  顏暮雪軟軟的笑著,也回了一句:“嗯,你的……”  ————————————————  顏暮雪用完晚膳便琢磨著怎麽溜去汐月宮藏信。  剛剛趙弦思特意囑咐他,今晚好好待在養心殿裏不要出去,他雖然乖乖是答應了,可是那些信放在養心殿他總是不安心。  顏暮雪將信藏在懷裏,借著說想消消食便在養心殿院子裏走來走去。  最後還是沒想出法子,隻能去和小六子說想回汐月宮。  “顏公子啊,你沒發現外邊的守衛都加強了嗎,陛下不是和你說今晚不要出去嗎。”小六子有些無奈,雖然顏公子性子軟,但是偶爾還是挺倔的。  顏暮雪按按心口,有些委屈,“我就放個東西,很快回來的好不好。”  小六子見不得他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自己也忍不住心軟,最後沒法隻得想了個餿主意。他翻出了一套幹淨的太監服讓顏暮雪換上,又把燈滅了,隻說顏公子已經睡下。  而小六子則帶著偽裝成小太監的顏暮雪小心的走出宮門。  顏暮雪怕被人發現一直低著腦袋,太監帽子倒是將他的小臉遮了個嚴嚴實實。  小六子打發那些侍衛倒是熟門熟路。  隻是蕭騏覺得有些奇怪,這個時間小六子和那個小太監是要去哪?  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他們的背影,雖然那小太監帽子壓得低低的,可是他因為低頭露出的那一截脖頸在月色下甚是雪白動人。  蕭騏瞳孔微縮,側著臉看了養心殿的方向。  ————————————————  汐月宮離養心殿距離不算太遠,但是顏暮雪之前出行都是坐著轎攆,如今跟著小六子一陣小跑,不一會兒臉蛋就紅撲撲的了。  他揪著小六子的衣袖扶著宮牆輕輕喘氣:“小六子,我、我跑不動了……”  小六子比他還急:“顏公子,時間緊急呀我們得早去早回。不然讓陛下發現了奴才偷偷帶你出來,奴才腦袋不保呀。不如奴才背你好不好?”  顏暮雪搖搖頭:“不用,你背我的話我們就更慢了,我們快走吧……”  他按了按腿,努力站起來,卻沒看見小六子的神情。  “顏公子!”蕭騏的聲音忽然在耳邊炸開,嚇了顏暮雪一跳。  他受驚的圓睜著眼,心虛的看著蕭騏,雖想開口解釋,可是如今自己這副打扮就好沒說服力。  “我和小六子隻是去汐月宮放點東西,放完就回去的。”與其撒謊,幹脆破罐子破摔實話實說了。  “陛下吩咐過,今晚要您好好待在養心殿的。我們也要寸步不離的守著養心殿,您要放什麽東西,我幫你去放。”蕭騏似是奔跑過來的,氣息不穩的模樣。  可是那地方還藏了許多東西,顏暮雪自然不能放心讓蕭騏去放啊。他倔強的咬著唇抵著牆就是不肯回去。  蕭騏沒法,又不能勉強顏暮雪,隻能轉臉和小六子說讓他先回養心殿,而自己帶顏暮雪過去汐月宮,速去速回。小六子倒是鬆了一口氣,見顏公子也不反對的樣子便往回走了。  見小六子走了,顏暮雪才抬眼看了看蕭騏:“走、走吧。”  蕭騏隻是略略矮身:“我背您過去吧,我腳程快,您抓緊別掉下去就好。”  顏暮雪垂著眼眸說了句謝謝便趴到了蕭騏背上。  這人跑起來果真和一陣風似的,顏暮雪的太監帽不小心掉在了路上,他伸手去抓卻沒抓住,便也沒敢再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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