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楚蕭寒死了……若是他死了,以雪衣的容顏和尊貴的身份,以及對她的真心,大概是有機會的吧。


    他心中倒也不確定,因為從木兮她們的口中知道了白欣悅曾經為了楚蕭寒跳崖,萬一楚蕭寒死了她跟著去了,到時候……


    短短的時間千殺陌的心思已經是百轉千回,他最終還是默默的將那個瓷瓶給鬆開了,再怎麽說,這件事情發生之後可能發生的情況太多了,他冒這個險不劃算。


    “你想說什麽?”白欣悅再一次問道,看著這個叫住她卻並不開口的人。就在剛才的一瞬間,她似乎感受到了令人骨寒的殺意,她似乎條件反射的就想要出手。


    “我是想告訴你,再怎麽說,雪衣也是為了救你受了傷,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我的話他不聽,你去勸勸吧。”千殺陌長身玉立,突然展顏一笑。


    “受傷?”白欣悅皺眉,這些日子穀雪衣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異樣啊,因此所有人都沒有想過他居然在山穀之中受了傷。


    不過想想也是,穀雪衣的輕功如何高絕,能夠在那一場山洪之中活下來已經不容易,哪裏可能毫髮無傷。隻是千殺陌專門來告訴她這件事情,倒是有些讓她奇怪,他一向都是不喜歡他們二人接觸的,怎麽突然變了模樣。


    “恩,受傷。他這人性子倔強的很,認定的事情就絕對不會回頭,不但自己瞞著不告訴別人,也不願意讓我說,傷勢就一直拖著。”


    千殺陌像是話裏有話,白欣悅沒有接話,反倒是想著穀雪衣的事情。


    白欣悅想了想,抬腳欲走,就聽後麵的人在這個時候接著說道,“雪衣雖是東宮太子,自幼卻不是在皇宮中長大的。國師說他今生愛上的那個女人就是他的催命毒藥,是他的劫。”


    “為了讓他保持靈台清明,他自幼便養在雲端殿,高絕風華,獨居雲端,不墮紅塵,不沾情愛。”


    “原以為他此生便要這樣過了,誰想到卻遇到了你,從他為你摘下麵具的一剎那,便代表著他劫難的開始。白欣悅,若你還有一點良心,就好好對他。無論是以愛人,或是親人的身份。”


    好不容易將話給挑明了,千殺陌自然是要說清楚的。


    他可以容忍穀雪衣,但不代表可以容忍其他人。白欣悅心頭微動,劫難麽?她再次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麵的場景,從他們認識以來,穀雪衣似乎從來都是以麵具示人。


    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麵目,有次她很是好奇,去問楚蕭寒,結果楚蕭寒說連他也不知道穀雪衣麵具下到底怎麽樣的一張臉,這世上,除了他自己和國師,怕是連玲瓏的君王也不知道。


    可是,他卻在山穀之中,在最後一剎那,以勢如破竹的洪水為背景,與她麵前,淺笑著揭下那隱藏了十幾年的麵容。那一刻心中的震撼又豈是言語可以表達!


    白欣悅這次毫不猶豫的抬腳離開,千殺陌告訴他的話蘊含的信息;量太大了,她已經答應了蕭寒將所有的事情都交給他去處理,但她也始終都無法心安理得的享受眼前的寧靜。


    若是旁人,她根本就不會放在心上,可他是穀雪衣,是那個從一開始便明裏暗裏幫著她的人。她承了多少的恩,又承了多少的情,隻有她自己心裏清楚。


    走到了屋外,白欣悅深吸了口氣,將所有亂七八糟的思緒拋於腦後,推門走了進去。這個時候楚蕭寒身上披了一件薄薄的毯子,正躺在軟榻上小憩。聽她進來的聲音,手指微微的動了動,很快便睡著了。


    大約是好久都沒有如此閑適安靜的休息了,這兩日他顯得格外的慵懶,倚樓聽風雨,秋水打芭蕉,舞文弄墨,彈琴作賦。倒也暢快。


    白欣悅輕輕的將藥碗放下,坐在桌邊看著他完美的沒有一點瑕疵的睡顏,那些籠罩在心頭的陰霾被他嘴角暖暖的笑容盡數拂散,她很清楚。雪衣於她而言,是兄長,是朋友,是親人,唯獨不可能是愛人。


    她的心,她的眼,滿滿的都是眼前的這個男人。


    白欣悅嘆了口氣,起身走了出去,就在她關上房門的一剎那,原本熟睡的人睜開了星辰一般璀璨的眸子,微不可聞的輕嘆一聲,又重新閉上了眼。


    他們都清楚,有些事情知曉了就是知曉了,誰也沒有辦法裝作若無其事的對待,她不行,他也不行。


    “我給你開了方子你先吃著,這段日子,就和他們一起好好的喝藥吧。”白欣悅鬆開手,淺笑著說道。


    穀雪衣淡淡一笑,“是殺陌說的?”


    “他也是為了你好。”


    第545章 彼此陪伴,彼此信任


    “我知道。”穀雪衣說道,看著白欣悅坐在一旁,提筆認真的在桌案的宣旨上寫著什麽,眼中不禁流露出一點欣喜,很快又湮沒了下去。


    千殺陌與他,是這個世界上對彼此最為重要的親人,她自幼被養在國師的膝下,高居雲端,的唯一的玩伴就隻有千殺陌,他們彼此陪伴,彼此信任。


    這世上絕對不會傷害他的人,就是千殺陌。


    那人隻是太不會表現自己的喜惡,將所有的情緒都寄托在金錢之上,或許這樣,能夠讓他安心,讓她覺得舒適。


    白欣悅刷刷刷的在宣紙上將藥方利落的寫好之後,推開門,將藥方交給了小二,讓他去抓藥。剛一回頭便撞進了穀雪衣如同琥珀一般漂亮澄淨的眸子裏,她一時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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