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說怎麽說,我們怎麽不知道?”


    “我那日去蘇府,聽蘇府女眷無意間提起的。隻說當時的事不讓人揚言,你們自然不知道了。”


    說話的姑娘把當時在姚府,文小姐想陷害姚蜜,結果被謝騰識破,喝了火龍散,落水的事說了。


    另幾個姑娘聽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道:“她膽子真不小,將軍在場,還敢出手暗算人?”


    “哪你們說,照文小姐的性子,吃了這樣的虧,就這樣收手了?”另一個姑娘疑惑,捏了手帕子道:“就算不敢明來了,暗地裏定然會使絆子罷?”


    文小姐這會兒正在樓閣另一頭吩咐一名侍衛道:“待會花轎經過,你便把東西灑下去,灑完走你的,有事兒我擔著。”


    “小姐,將軍大喜的日子,若出了這樣的事,不單將軍要追查,就是宮裏,也會著人追查的。到時太後娘娘問起,咱們……”侍衛為難,小姐太任性了,謝家如日中天,何必得罪他們呢?


    “你不灑,我就自己灑。”文小姐冷冷哼了一聲,定要讓姚蜜在大婚之日敗敗興,一輩子回憶此事才罷!且她又不傷人害命,不過灑灑東西,就是被捉到了,最多被罵幾句,難不成還會如何她?


    樓閣陰暗處,卻有兩個男人拿瞭望遠筒,不動聲色看著花轎抬來的方向,其中一個道:“上回折了兩名高手,突花王爺回去可是發了好大的脾氣?”


    另一個沉默一下道:“我們雖是暗線,但現下兩國結了盟約,卻不能露出形跡,叫人生疑。”


    “別的自然罷了,總要讓謝騰在娶親之日吃個虧,也好報與突花王爺知道,若不然……”


    兩國結了盟約後,暗線提供的東西也不是很有用,這段日子沒什麽能讓突花王爺高興的,他們再一點成績也沒有,隻怕遲早要滾回去。有功而回,那自然風光。無功而返,日子隻怕難過。


    他們正說著,突然聽到一陣鬧笑聲,探頭一看,卻是一位胖姑娘光明正大包了一帕子桂花花瓣,擲在一位俊俏郎君頭上,待那郎君一抬頭,她便馬上報出家門名字,好像篤定那郎君會上她府裏提親一樣。


    早有人笑道:“那胖姑娘是文家的遠親,自信著呢!隻她不想想,人家俊少爺可是將軍夫人的表哥哪!一樣是有來歷的,哪兒會看得上她?”


    俊少爺卻是顧美雪的哥哥顧重華,這會陪了妹妹上樓閣觀禮,又幫著擷桂花,想逗她一笑,不想被人擲了滿頭的桂花花瓣,抬頭一看,擲花瓣的是文家族親一位叫文雪梅的姑娘,便皺眉,自讓下人把帕子送回去,套話也不說,掉頭就走。


    笑鬧聲中,鼓樂漸響,花轎已是朝著這邊來了。


    站在樓閣上觀禮的人紛紛灑下桂花花瓣,齊齊喊道:“桂子桂子,祝夫人早生貴子!”


    花瓣紛紛揚揚,桂花的香味,沁人心脾。好幾家府裏的姑娘抖了手帕裏的花瓣,轉而把手帕子縛了結,看中誰家的兒郎,便趁機擲下去。


    姚蜜坐在花轎內,聽得一片祝福聲,鼻端嗅得桂花香味,不由微微笑了。又聽到人群說話聲,有人嚷道:“嗨,抬穩些,不要顛著將軍夫人!”


    說話聲惹來一陣鬧笑,有人道:“將軍夫人這會該笑了,等了一年多,這才等來將軍的花轎。”


    “啐,你這樣說就不對了,應該是將軍等了一年多,這才等來將軍夫人點頭答應嫁了。如果不是將軍當眾表白,將軍夫人還不嫁呢!”一個婆娘潑辣的聲音響起。


    “是啦是啦,你們女子厲害啦!想不嫁就不嫁,讓我們苦守著。”


    “官府不再強配婚事,你們以後真要守著了。反正女子多,大家都不嫁也沒什麽。”


    “別啊,要嫁啊!最多我也當眾表白。”


    “啐,你以為你是將軍,當眾表白人家就動心了?”


    姚蜜隱隱約約聽得眾人起鬧說話,不由輕笑。說起來,自己雖是初嫁,又跟初嫁娘不同,沒那麽羞澀,隻不過,心口還是亂跳著。


    史繡兒在轎中聽得說笑聲,不由垂首一笑,悄悄撩開頭巾,一時又放下了。一年前,她無論如何不敢相信,有朝一日能嫁給謝勝。如今心願得償,那股喜悅掩也掩不住。


    範晴卻在頭巾下傻樂,就這樣逮了一個好夫婿,老天還算是開眼的。


    顧東瑜和顧東瑾跟在送親隊伍後麵,交頭接耳道:“京城愛慕將軍的女子眾,這會就怕她們突然搗亂。可得小心些。”


    顧東瑜小聲道:“別的自然不懼,就懼她們中有人不灑桂花,突然灑出別的物事。”


    “放心吧,將軍這樣的身手,不會讓人亂灑東西的。且這會將軍府的侍衛應該也上了高處悄悄盯著,不會讓人亂灑東西才是。”


    曾有花轎經過黃鶴樓底下,被樓閣上的人淋了尿水詛咒,之後再有花轎經過,總會萬分小心。顧東瑾不是不擔心的,隻是一想,謝騰不比常人,應該沒人敢在這當口觸他黴頭才是。


    花轎既然要繞至這邊,將軍府眾人其實是有所防備的。陳偉和陳明早早就潛在樓閣陰暗處,四處巡看。突花王爺上回狼狽離京,自然有後步。將軍料著他留有暗線在京城。正要借著大婚之日,把他的暗線引出來,一舉殲滅。


    樓閣暗處兩個大漢不知道陳偉陳明埋伏在後麵,其中一個已是手一揚,一把銀針飛灑而下,全刺向謝騰跨下的馬兒腹部。另一名手底兩把小尖刀,也“呼嘯”而出,分上下兩路,朝花轎內的姚蜜刺去。


    同個時刻,文小姐卻令侍衛把裝在壺裏的尿水灑到花轎上,務要淋得姚蜜一身腥臭,畢生難忘。


    77拜堂


    八月初八日,桂花飄香,大魏國將軍謝騰並兩個堂弟謝勝和謝腩同日娶親,花轎路過黃鶴樓,萬眾歡呼,桂花花瓣紛紛揚揚,猶如落了一場桂花雨。……


    一個才子在樓閣頂上占了一個好位置,信手記錄看到的盛況。正要接著寫下去,忽然聽得一陣騷動,不由站起身探頭朝下看,隻見最前一頂花轎旁邊,突然躥出兩個侍衛,一躍而起,各撐了一把大傘遮在花轎頂上,瞬間一陣腥臭之風襲來,未待他反應過來,就見轎夫健步而飛,三頂花轎卻在一眨眼間,走出十幾步遠,順利過界。


    這個時刻,陳偉和陳明已是劈暈了兩名刺客,拖到暗處,隻等報與官府,讓人來處理。


    稍遲些,自有侍衛先行回將軍府,把情況稟與謝奪石知曉。


    “樓閣上突然射下一把銀針,將軍正好撚了一枝桂花枝,隨手一卷,便把銀針全數卷進桂花枝裏,卻沒傷著人。兩把射向花轎中的小尖刀,卻是屬下接住了,恰好樓閣上有人灑下尿水,兩位兄弟拿傘去擋,不讓尿水濺半點到花轎上。屬下心知那刺客自有陳偉和陳明料理,便把小尖刀拿來招呼那灑尿水的人了。那灑尿水的,是文家小姐。卻不堪嚇,尖刀過處,不過削了她一半頭髮,她就暈倒了。小刀還生氣,直接上去招呼她旁邊那個侍衛,另用尿水淋醒了文家小姐,那文家小姐一醒來,嗅得腥臭味,又暈過去了。”


    宮中。文太後聽得消息,氣得拍案道:“這個蠢丫頭。將軍府都是些什麽人?她怎能討了好去?傳我的話,讓那丫頭在府休養,不準再出門。隔個半年,給她尋個夫婿,嫁往外地去罷!”現下謝家兄弟如日如天,文家卻漸漸式微,若再讓那丫頭在京中橫行,隻怕要給文家招禍。


    惠宗皇帝聽得消息,淡淡笑道:“是該給文小姐一個教訓了。”


    此時天下太平,武將卻勢大,惠宗皇帝便不希望謝騰與貴女聯親了。現下謝家兄弟各娶了外地小官兒的女兒,並言道不會納妾,並無結黨的行動,於朝廷來說,自是幸事。至文家小姐再三得罪謝騰,卻間接使文家與謝家不和。這兩家不和,謝騰自不會倒向太後那一邊,他這個皇帝位坐得更加安穩。


    張皇後自和惠宗皇帝一個心思,笑道:“姚蜜等人的娘家雖無勢力,自身卻甚是能幹,也不容小瞧。還得好生籠絡著。”


    惠宗皇帝“哈哈”一笑道:“太子已然八歲,若不然,咱們待姚蜜生出女兒來,迎了她女兒進宮當太子妃?有了謝騰這個嶽丈,太子之位自然穩固。”


    “姚蜜這才嫁人,你就惦記人家的女兒了?”張皇後似笑非笑道:“不過呢,謝騰和姚蜜皆是好相貌,就是生下女兒來,也不會差到哪兒去。鬧不好,卻是一個絕色。”


    太後歷經三朝,又有文家相助,近年來勢力雖不如前,卻也不容小覷。惠宗皇帝總有些防著她,因想著,若是姚蜜生出女兒,或許真要考慮聯姻。隻要籠絡住謝騰,太後和文家便不敢輕舉妄動。


    這當下,三頂花轎終於繞完了半個京城,在酉時初刻到達將軍府大門。


    轎子才一停下,謝騰等人上來踏轎門,喜娘很快扶了三位新娘下轎,在一片歡笑聲中,三人各用紅綢牽了各自的新娘跨門檻跳火盆。


    姚蜜等人在將軍府住了半年,雖蒙著頭巾,還是輕車熟路,半點不怵場,隨著喜娘指引,很快來到廳堂。


    謝奪石看著三個孫兒用紅綢牽了新娘子進來,早已喜上眉梢,穩穩噹噹坐在正中間,準備接受他們拜見。


    幾位副將已是起鬧道:“快點拜堂成親,送入洞房。老將軍等著抱曾孫呢!”


    另有武將起鬧道:“別吵別吵,說不定小將軍已在將軍夫人肚子裏了。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將軍和夫人是老夫老妻了,這回拜堂,不過是一個儀式而已。”


    這些武將就是口無遮攔,什麽也能說出來。姚蜜暗暗嘀咕,到了這會,卻感覺臉上發燙,卻聽喜娘在耳邊道:“這些武將是這樣的,夫人不用慌。”


    姚蜜輕輕點頭。喜娘見她鎮定,便按著她的手,示意她跪到一塊紅色墊子上。她才跪下,就感覺牽著紅綢子的新郎也跪了下去。


    待三對新人並肩跪下去,禮儀官才喊道:“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禮成!”


    “送入洞房!”


    後麵這句話,卻是賓客喊的。一時聲震屋頂,皆哄鬧著道:“送入洞房,送入洞房!”


    眼見終於禮成,各人鬆了一口氣。不容易啊,鬧騰了這麽久,終於正式拜堂成親了。


    三位喜娘也放鬆了下來,各自給新娘道喜,說吉祥話,鬧哄哄中,這才各自扶了新娘子進新房。


    直到進了新房,坐到床邊,姚蜜還有些回不過神來,這就正式成親了呀?隻聽喜娘和丫頭的聲音在旁邊恭喜道:“給夫人道喜了!”


    姚蜜“嗯”了一聲,這一年多以來,心底繃著的一條弦,突然鬆了下來。是的,她嘴裏說不嫁,其實還是盼望著能嫁出去的。現下心願得償,且又和史繡兒範晴做了妯娌,將軍府幾乎都是熟悉的人,這份喜悅,卻是從心底直透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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