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視線之下,管家正在對賬目,邊上溫熱過的酒壺,還剩下滿滿的一壺,看得出,管家還沒來得及喝上一喝,對賬的工作,也隻是才剛剛開始。而從厚厚的賬本來看,他不花上一個大半夜的時間,恐怕對不完。


    羅伊斯就是在這個時候無聲而至,一身黑色的魔法袍,突然出現在他麵前。周圍沒有任何跡象在事先表明他會到來,至少管家就感覺不到,不過依照對他的了解,管家猜測今晚他必定會出現,所以很平靜的起身,跪下。


    羅伊斯揮手示意他起身,淡淡問道:“殿下她,是又除去了,還是...根本沒有回來過?”


    雖然口氣很淡,但其中夾帶的憤怒顯而易見。顯然,他在決定見見這個傀儡之前,已經將府邸中的情況查探清楚了,確認了威瑟斯彭根本不在府邸之中。


    對於羅伊斯來說,這絕對是一件出乎意料,且無法忍受的事情,他自認為已經把威瑟斯彭看清了,所以認為她今晚應該等著自己了,可是等著他的,依舊是一間空房。


    就算是深深的迷戀上了羅雷爾,對自己再無一絲想念,但是對於的畏懼,總應該還在的,單憑這份畏懼,她今晚就應該呆在房中,好好的等著自己!這點智慧,她威瑟斯彭是有的。


    可她依舊不在!


    羅伊斯覺得自己無法再容忍了,而且也沒有太多的精靈再浪費在她身上,要找到她,把她變成傀儡,把所有的事情都定下來!


    管家小聲回答:“殿下中午的時候,就回來了,不過睡了一個下午之後,大概在十分鍾前,突然又出去了!”


    “還是去布朗溫家族?”


    羅伊斯認為自己早已知道答案,但是還是開問了一句。


    此刻的他是如此的認真,奈嘉麗的回來,讓他如此清醒的意識到,他已經沒有太多的精力跟時間浪費到跟她無關的事情上去。


    同時,他的大腦開始搜尋帝都道路的相關信息,馬車最少要行駛三十分鍾,才能從這裏到達布朗溫家族的府邸,羅伊斯還有足夠的時間追上她,但如果是羅雷爾親自來接她,那麽就需要耗費一番心神了。


    “她離去前,是否有什麽異樣?還有,是不是有人來接她了?”


    管家說道:“您真英明,殿下離去前,確實有些心神不安,頻頻望著天空,像是在等待著什麽人,同時還自言自語,說了一些說,比如‘天都黑了,他怎麽還不來,難道是已經忘掉我了?’,‘他多半是不會再原諒我了!’,另外殿下離開之前,看上去似乎十分傷心,殿下她...她......”


    “別夾帶自己的感情,有什麽事情,你隻管說就是,這是命令,以後我不想再下達一次!”


    管家身軀一抖,脫口說道:“殿下她哭了,哭了兩次,睡醒過後,哭了一次,臨上馬車之前又哭了一次......”


    羅伊斯微微皺起了眉頭,威瑟斯彭等待的這個人,多半就是自己了,因為奈嘉麗的關係,他並沒有在天黑之際就趕來,依照她的言語,她哭泣的原因也不難看得出,傀儡絕無說謊的可能,羅伊斯也不認為威瑟斯彭在做戲,她是那種半渾渾噩噩,半瘋癲的人,極為敏感,極易善變,從一場安靜的睡眠當中醒來的那一刻,可能是她腦海唯一清醒的時刻,也是她最熟知她本心最需要什麽的時刻,她的傷心,多半是法子內心的。


    “她現在多半還在傷心,可是等下一見到羅雷爾,那再傷心的事情,就再也不存在了!”羅伊斯在心底重新打量了她一番後,這麽認為。


    她還是個瘋狂的女人,受到難以接受的打擊之後,會用近乎毀滅自我的方式,來打擊,折磨自己。羅伊斯堅信,伊戈爾跟羅雷爾,今晚都沒有邀請她出去。“她是自動送上門的!”羅伊斯恨得咬牙切齒,他恨她為何如此不堪。


    這樣的女人,他其實也很熟悉,卡薩拉也是典型的代表。而卡薩拉跟威瑟斯彭之間的明顯區別,就是威瑟斯彭的命好一些,不用再為權利跟金幣發愁,所以她才能瘋的更加徹底。


    羅伊斯當然也知道威瑟斯彭在傷心跟失望的背後,是一片怎麽樣的真情,然而他已經不打算去理會。


    無聲無息消失,管家重重的鬆了口氣,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之後,又繼續坐回去,繼續對賬。他是一個傀儡,不是下人,在他的腦海中,其實沒有事後還去擔憂,去畏懼這些意識。


    羅伊斯很有先見之明的把它們全都切斷了,因為這能大大提高辦事效率。


    一輛豪華的馬車,在夜目之中,行走在帝都的街道之上,沒有人出聲,隻有噠噠的馬蹄聲,宛若車內存在的,並不是活動自由的生命體,而是一堆死物。年邁的車夫除了要留意前方的路,還要負責周圍的情況,但他並沒有太多的戒備,神念以每兩秒一次的頻率,懶散的掃射出去,接著便收回來。顯然,帝都的防衛工作一向做得很好,以至於他這樣的從生死之中,走出來的劍神,都已經失去了最本能的警惕之心。


    他的眼皮半眯著,目光偶爾緊隨著一些路過的平民身影而去,知道他們消失在視線之中,他所留意的這些人,有男有女,他們的共同點是都朝氣十足,青春洋溢,他的年紀很大了,許多人類該有的欲望都早已弱化到沒有了,就算是麵對金幣,他也依舊滿是麻木之感,唯一還讓他戀戀不舍的,便是那些活力蓬勃的生命,他很喜歡靜靜的注視著他們,那能幫助他回憶起年輕時代時的美好事情,年紀在變大,他的記憶也在流失,劍神的境界,隻不過令這流失的速度慢了一些而已,然而,他畢竟還是太老了。


    他又隨意的看了前方一眼,眼睛看到的信息高速他,前方一切正常依舊,但就當他準備收回視線的時候,便突然發現,一道高瘦的身影,突然闖進了他的視線之中,接著便吸引走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他雖然年邁了,然而還是十分堅信,還不至於到眼花的地步,因此認為自己的看到的東西,便全都是事實。沒有氣流流動,沒有力場出現,什麽都沒有,任何跡象預兆都沒有,似乎這個身影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經出現在那裏,可是他心中是如此的明了,他是剛剛才出現的,突然出現的。


    肯定是劃破虛空而來,因為如果是高速接近過來,那麽這個速度也太嚇人了。


    老人打算在腦海中找尋一個詞來形容這道身上出現時,給自己的感覺,最後他找到了自然這個詞。“非常強大,非常!”然後,他便這麽在心中平靜對方。同時,他勒住了馬韁,老人的雙手,有些抖索。


    兩分鍾的沉靜,威瑟斯彭的感應能力再弱小,也都有所察覺了。


    “達爾叔叔,前方出了什麽事情嗎?怎麽停下來了?”


    她的聲音很輕柔,帶著一股股淡淡的憂傷,沒有一絲狂歡前該有的興奮與期待。


    老人沒有回答,他早已嚴陣以待,體內的鬥氣全都轉動起來,他的肉體已然能承受鬥氣全速運轉時產生的撕扯之力,他對鬥氣的駕馭依舊熟練如故,隻是他的一身刺人的殺氣,已經存在不多了。


    當然,這也可能跟羅伊斯身上沒有任何殺氣散發出來這個緣故有關。


    隻是,麵對羅伊斯的淡定與平靜,他的舉動,像極了一個晾在眾目之下的小醜,顯得十分的滑稽可笑。


    車廂內,兩個侍女下意識將身子縮進去,尤其是莉莉,身子後退得更加明顯。威瑟斯彭則強製讓自己鎮定下來,深吸了一口氣之後,猛然伸出小手,掀開了車簾。


    羅伊斯的身影,她是那樣的熟悉,至少這一刻還是這樣子,眼中驚惶跟不安全都消失不見了,一同不見的,還有一隻藏在暗處的憂傷跟自責,取而代之的,則是無限的驚喜跟期待。


    “大人!”


    她言語自如,然而淚水卻已經簌簌落下。


    羅伊斯身影一閃,人已經在車廂之內,他對力量的一些應用,更加的嫻熟了,輕而易舉就能辦到其他大魔導師,大劍神需要大費周折才能辦到的事情,精神力雖然隻是稍微恢複,但是卻一點也不影響到他。但如果舉動對力量的要求比較多,比如應付羅雷爾的突襲,刺殺,那便難以做到了。


    顯然,羅拉也是知道這些的,也清楚自己的職責,所以他一出來,便遠遠跟在後麵,此時的她,正屹立在一百米外的一間房頂之上,身子處在時有時無的狀態,將自己藏匿在虛空之中。


    羅伊斯的這個舉動,把老人驚得更加徹底了,他的心髒近乎要從胸膛中蹦出來,整個身子,無法自控的猛烈抖索起來,以至於整個馬車都抖個不停。戰馬們也被驚動到了,本能的要衝刺而去,隻是老人的雙手把馬韁勒得如此牢固,它們在徹底驚恐前,無法聚集到這麽多的氣力衝出去。


    車內的人看出的東西太少,在意的東西也少了許多。兩個侍女顯然都知道羅伊斯的這張臉,尤其是莉莉,跟覺得羅伊斯比意料當中得還要熟悉。威瑟斯彭則更加如此了,她對於羅伊斯的感覺,絕不隻是知曉這麽簡單。


    “大人!大人!!你真的來了,我一路就在想,你一定會來攔住我的,現在你真的來了!”她毫不猶豫撲入羅伊斯懷中,像是早已等這一刻,等了足足有幾千年一般,放聲慟哭起來。


    羅伊斯麵色平靜,伸手幫她抹去眼淚,她哭得如此徹底,眼淚一時半會兒是抹不幹的,羅伊斯也沒有開口,兩眼雖然是在看著她,然而視線卻沒有焦點,顯現出難得的空洞,顯然,他的心中某些思緒被她的真情觸動到了。


    威瑟斯彭沒能發現這麽多,她隻管大哭,好像要把前半生所積存的眼淚,全都從眼球裏釋放出來。


    將近一分鍾過去,羅伊斯漸漸回過神來,然後歎了口氣,他沒有絲毫的掩飾,歎得如此重,以至於威瑟斯彭聽得清楚異常。


    她一下子就慌了!


    “大人——!”


    “嗯。”


    她大哭,死命抱緊了羅伊斯的腰:“我錯了,我錯了,再也不敢了...你原諒我好不好!求求你了!”


    羅伊斯沉默以對。


    她的哭聲,一下子絕望起來,忽然一下子放開了手,不僅如此,還用力將羅伊斯推開:“好,我沒有資格求你原諒,我不配!可你連一句話都舍不得說了嗎?你走吧!滾吧!我威瑟斯彭雖然從未這麽在意過這麽一個人,但是那再也不要緊了,我以後不會再想念著你,你...你也別再來找我!嗚嗚!”


    羅伊斯又歎了一口氣,然而不敢再大聲了,深情望著她,問道:“你真的知道錯了嗎?”


    威瑟斯彭似乎已經認定他徹底放棄了自己:“我知錯還有用嗎?你怎麽還不走?走啊,我再也不想看到你!!我犯的錯,哪有那麽容易就得到原諒?就算是大人你也不例外!可是我又能怎麽樣?我又能怎麽樣...嗚嗚...”


    “我隻是一個弱女子,平常的性子擺在那裏,他是大帝國的繼承人,還是一位大劍神的弟子,他特意要我去,我如果不去,其他的貴族會怎麽想?我們肯尼亞在他們神聖聯盟的生意又怎麽辦?嗚嗚,在他麵前,我根本沒有任何反抗之力,伊戈爾都隻能忍氣吞聲,我又能有什麽法子?”


    她雙手抱頭,近乎撕心裂肺的尖叫。


    羅伊斯輕輕握住她小手,沒有說話。


    威瑟斯彭身子一震,認為明白了羅伊斯的一片心意,然而她並未有任何高興之感,反而覺得越加的哀傷,繼續哭道:“羅雷爾那個人,我越掙紮,隻會叫他越抓著我不放!可是...對不起,大人,真的對不起,我一到床上,就什麽都忘了,是我不爭氣,不爭氣!”


    羅伊斯拍了拍她後背,再一次問道:“你真的知道錯了嗎?”


    威瑟斯彭拚命收住哭聲,不停點頭:“這兩天,我每次睡醒過來,心中想的,就隻有大人一個人,今天中午,我借口不舒服跑了回來了,我在房裏打扮好了,要等大人的,可是大人老是不出現,我以為大人再也不會再理會我了,所以就...所以就...”


    羅伊斯輕掩她小嘴:“我明白,不用再說了,答應我,以後不要再去找他們了,好嗎?”


    威瑟斯彭,連連點頭:“我答應你,大人,我答應你!謝謝你給了第二次生命,你知道嗎?剛剛我真是想一死了之!”


    羅伊斯怔了一下,想要辨清她這是虛情假意,還是發自內心,然而一想到自己的既定的計劃,又發覺其實早已不重要,微微笑了一下,說道:“咱們,回去吧!”


    威瑟斯彭終於破涕為笑,招呼道:“達爾叔叔,咱們回去,以後再也不來了!”


    她幸福的趴在羅伊斯懷裏,一刻也不願意離開,低低的述說一些甜蜜的話,說著說著,馬車剛剛動起來不到五分鍾,她自己忽然氣息混亂起來,眼中也盡是一片迷離,兩隻小手則在不知不覺間,伸到了羅伊斯的下身處。她的敏感,以及在欲望方麵的不設防,由此可看得一清二楚,如此簡單的接觸,就叫她已然全線潰敗。


    羅伊斯對她微微一笑,隻是笑容有些僵硬,大手默默攀上她胸脯。


    馬車在府邸前停下來的時候,威瑟斯彭已經渾身酥軟,沒有氣力走動,就連兩個侍女,也全都麵紅耳赤,氣息不暢。羅伊斯一路無話,此時也沒有開口的打算,一把將威瑟斯彭橫抱起來,大步往府邸裏走去。


    管家一如既往的出來迎接,隻是從頭到尾,都沒能插上一句話。


    羅伊斯對他的表現,相當滿意,整個過程,他沒有流露出任何是自己傀儡的信息。


    羅伊斯身影消失在大門內的那一刻,車夫一下子就癱在原地,竟然是生生脫了力。


    對於一個劍神來說,這是極為罕有的情況,他所受到的驚嚇,由此可以清晰看出。


    目的地是威瑟斯彭的房間,具體一點,就是她的大床,羅伊斯的欲火,在由奈嘉麗,又到威瑟斯彭的撩起之後,終於達到他難以克製的高度。對於威瑟斯彭來說,這其實是一個好消息,看著羅伊斯兩眼粗、紅,氣息粗重的樣子,她感覺到從未有過的幸福跟滿足。


    一場激烈異常的搏戰,羅伊斯現在害怕消耗精神力,害怕消耗腦力,但是並不害怕消耗體力,所以從一開始,就一手做主,將戰鬥帶入最激烈的階段。


    唯一的不足,便是世間短了一些,羅伊斯似乎已經沒有再花一個晚上,呆在這張大床上的打算。


    享受搏戰過後的那片刻寧靜之後,他終於平靜問道:“殿下,你真的願意為了我,改變自己嗎?”


    威瑟斯彭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麽,然而她還是不停點頭,她心中真是這麽想的,至少這一刻就是這麽想。


    “可是如果再有羅雷爾那樣的人強迫你,你又該怎麽辦呢?”


    威瑟斯彭怔住了,五分鍾過去,都遲遲不回答,她當然知道自己的弱點。


    羅伊斯看在眼裏,此時才輕輕說道:“殿下,如果我有辦法幫助你,你願意嚐試一下嗎?”


    威瑟斯彭歪起了小腦袋,接著猛點頭,像一個迫不及待答應自己神明所有要求的虔誠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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