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辭了工作, 沒有了工資的進項, 再加上前兩天又被醫院敲了一大筆,吳筠現在一改之前大手大腳的作風,每天買了菜回家燒來吃。


    身體還是有些畏寒, 但是老校醫的兩瓶點滴也不是白掛的,到底比開始那兩天動作稍微大些就眼前發黑的情況好太多了。


    吳筠深諳運動乃生命之本, 橫豎現在沒事,便每天早上帶著金蠶到s大南門外的菜市場和一群大媽做運動。賣菜的多半都是些中年女人, 再不也都是二十好幾的女人, 偶爾有幾個男的也差不多都是知天命的,所以帶著金蠶的吳筠總能獲得一些優惠,譬如不要錢的骨頭, 或者多出來的幾個雞爪, 菜籃子裏突然冒出的一把小蔥之類的。


    於是,吳筠樂此不彼的一天兩次的帶著金蠶跑菜市場, 每次都必定要從那幾個愛心泛濫的中年女人攤邊經過。


    這天早上, 吳筠照例帶著金蠶從菜市場掃蕩歸來,帶著滿滿一籃子的戰利品——其中半數為菜市場諸位大媽大嬸們的友情饋送,得意的走到樓梯口,卻發現自己租住的地方房門洞開,不由大驚。


    跟金蠶使了個眼色, 吳筠放下菜籃子,拿了個個兒比較大的蘿卜側身站在門口,拉了金蠶站在他身後的陰影處, 然後輕之又輕的推開房門。


    “你們在做什麽?”吳筠聲音冷硬地猶如十二月裏戶外最冷的冰。


    ***


    客廳裏,好了傷疤忘了疼的房東老婆翹著二郎腿大喇喇的坐在沙發上,從下往上的睥睨著吳筠,放在扶手上的手指微抬指了一下旁邊正在擺弄羅盤的青年道士,高高在上的道:“這位是茅山派的張大師。我帶他過來檢查這房子。你不是說這房子有東西嗎?張大師說了,房子裏的東西早就走了!哼!你欺騙我家丈夫這房子有東西,趁機壓低租金,屬於詐騙行為。我可以去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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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房東老婆旁邊,那個曾經召雷劈了吳筠和金蠶兩次的小道士——張大師抬起臉對著吳筠靦腆的笑了笑,然後低下頭繼續收拾手裏的東西。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手裏的那個被布包著的扁平盒狀東西,突然劇烈的抖動起來。


    小道士臉色一邊,“不好,還有東西!”馬上動手解開布包。


    吳筠眼角一瞄,發現那布包中的東西赫然是個羅盤。


    雖然金蠶曾經信誓旦旦的跟他保證一般的道士和尚奈何不了他們,而且他也親眼見過這小道士的雷劈在金蠶身上——他隻是順帶,而且那雷貌似還有分辨對方不殃及無辜的能力——也沒把金蠶怎麽樣,但是,金蠶畢竟是邪的一邊,吳筠可不想金蠶就這麽暴露在人前而被傷害。


    至少,就算是為了他自己接下來的半年能繼續住這便宜房子,也不能讓金蠶被發現了。


    所以,不等變臉的房東老婆說出話,吳筠搶先開口質問,“你們故意趁我不在的時候進門,真的隻是檢查房間嗎?為什麽不在昨天提前通知一下?”說著,目光還暗示性十足的在被扔了不少煙蒂的地麵上打了個轉。


    房東老婆果然當場就爆了,“這是我的房子,我想什麽時候來就來。憑什麽得向你一個小小的房客報道?可笑!”


    “就憑當初我和你丈夫簽訂的那份租賃合同!”吳筠慢悠悠但氣勢絕對不弱的反擊,“當初合同上可是約定了,租住期間,尊重我的絕對隱私權。沒有我的同意,房東不得擅入,不然就是侵權。”


    房東老婆氣弱了一下,馬上又囂張起來,“我沒聽說過什麽隱私不隱私的!房子是我的,我的房子,我想什麽時候進就什麽時候進!我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我連自己的房子都進不得了!”


    “從你丈夫把房子租給我起,這房子你就不能隨便亂進了。”吳筠口裏不緊不慢的回答著房東老婆,腳下卻三步並作兩步的繞過小道士身邊,伸手按上了他正準備下針的羅盤,“所以,我建議你們現在收起東西馬上出去。當然,如果你們去警察局喝茶那就留下繼續吧!”


    “你——”房東老婆氣得渾身亂顫,開始口不擇言的亂罵,“你個騙子,詐騙犯!這裏根本就沒有鬼,鬼都是你們裝出來的,我要告你們,告你們裝神弄鬼,擾亂校園,故意生事!”


    “咳——”旁邊一直擺弄羅盤的小道士終於忍不住插進來說了句公道話,“不是裝的,是真的!”


    房東老婆一腔怒氣找到了出口,氣勢洶洶的轉過頭來,總算是看在是她請來的道士的身份上出言沒有太過惡毒,“大師剛剛不是還說沒有的嗎?怎麽一下子就是真的了?”


    張景初冷靜的調著羅盤,“剛來的。”


    吳筠心頭一跳,急忙運起剛剛跟金蠶學了沒多久的傳心術——僅限於一定範圍內有足夠親密的契約的二者之間——不斷的嚷,“金蠶金蠶,快走快走,找秦幫忙!快走!快走……”


    直到聽到一聲輕輕的“嗯”之後,吳筠才停止了傳音,但是背上已經出了一身的汗。吳筠甚至可以感覺到,貼身的衣服都濕透了。


    而這邊,剛剛還頤指氣使的房東老婆聲調都變了,“……大師你不是就坐鎮在這裏嗎,怎麽還會有東西來?怎麽可能?”轉過頭,那女人雙眼赤紅的瞪著吳筠,“說,是不是你剛剛帶來的?哈,我知道了,一定是你!為了房子,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然後不等吳筠回答,那女人又轉頭惡狠狠的瞪向張景初,“大師,我可是付了錢的啊,顧客就是上帝,你可要保護我出去!一定要保護我出去啊!不然,許多人都知道我是和你一起來的,要是我出了事,他們一定不會放過你……”


    “那東西走了。”張景初看著手裏平靜下來的羅盤,抬頭無奈的看著麵前狂亂的女人。


    “大師,你一定要救我!”房東老婆已經哭起來了,雙手握住小道士的手,“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大師,你就當積德好不好?”


    張景初無言的想要扯回自己的手,卻發現根本就扯不動,隻得無力的提高聲音:“那東西已經走了!”


    “大師——”女人陡然反應過來,滿臉尷尬的放開小道士的手,帶著滿臉涕淚迅速坐回沙發上,撈起被她一連串動作擠到地上的小坤包,翻出兩張濕巾隨便擦了把臉,然後信手扔在地上,幾乎啜泣著低低的道:“大師,算了,走了吧?”


    “不準!”一個童音突然爆了起來,隨著這個聲音的落下,一個身形英挺的男子牽著一個四五歲左右的小男孩在一陣水紋般的波動中出現在了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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