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灰事故教會了金蠶不要隨便搭車。


    吳筠回房間換衣去了——雖然很少過來, 但是陸家還是有為他單獨保留一間屬於他的房間。於是, 被留在外邊的金蠶就遭了秧。


    本來麽,像是金蠶這樣的鬼魅精怪以人類形態混跡人類社會時,會有一種讓周圍人等忽視他們身上一切不合理因素的本能。


    所以, 就算是他一夜之間長大了將近兩歲的年紀,和他們同一棟樓的那些人沒有一個以為不正常, 一個個依舊和他們維持著“相逢開口笑,轉身不認識”的正常鄰裏關係。


    所以, 如果不出意外, 金蠶突然長大這件事也應該像之前陸媛送他們回家時候遭遇秦縮地成寸那件事那樣悄無聲息的揭過去。可是——


    上次來這裏的時候,金蠶因為拉肚子而換了一次衣服,當時就是方女士找出的陸媛小時候的衣服給換的。


    於是, 當初臨時拿來換的小衣服變成了如今的小辮子了。


    ******


    吳筠換好衣服出來的時候正撞上方女士手拿當初穿過的小衣服對著金蠶比劃, “你看,我記得你來的時候真的是穿的這個衣服!就是這件, 當時你還不會拉拉鏈呢……”


    吳筠頭上冷汗一下子就冒出來了。


    “媽, 你在比劃個什麽呢?”


    “衣服啊,你看,那時候你們住這裏的時候他是不是穿的這件衣服?”方女士顯然也還不是全然肯定,於是轉而向兒子尋求支援。


    “我不記得了。”吳筠冷汗的摸摸鼻子,“不過我覺得有些不太像。”


    “亂講, 這件衣服你們上次拿出來了我還沒有收回去的,就放在櫃子上麵。你看,是這件!我記得當時穿的時候還好好的, 怎麽一下子就小了這麽多?”


    “可能是衣服縮水了吧。再說小孩子都長得快。”


    “再長得快也不是這樣長的啊!”


    “行了行了,吃飯了!”最後還是陸先生解除了吳筠的尷尬境地,“筠筠趕了一上午的路,也該累了。再說人家下午還有事呢!”


    吳筠連忙點頭,“對啊對啊,媽,我肚子餓了。”


    剛剛一直保持沉默假裝自己不存在的金蠶也連忙點頭附和,“我也肚子餓了。”


    此言既出,吳筠清楚的看到方女士瑟縮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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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吳筠是突然到來的,事先方女士並沒有得到通知,所以倉促之間方女士準備的午飯並不是很充分,尤其是考慮到金蠶的食量,午飯的分量甚至可以用少來形容。


    所以,午飯的時候,在吳筠嚴厲的目光示意下,金蠶隻吃了三碗飯兩盤菜——兩盤帶肉的主菜。


    就算是這樣,吃完飯後,陸先生還是說了一句,“有空帶孩子上醫院檢查檢查吧,小孩子長身體是要吃得多些,可是長這麽快,吃這麽多,還是有些太過了。身體最重要。”


    吳筠連連點頭。


    午飯過後陸先生還要上班。方女士倒是早早退休了無事,但是無論是金蠶還是吳筠都不願意跟方女士單獨呆在一起。


    所以吃過了飯,吳筠就抱著金蠶告辭了。


    至於晚飯,吳筠決定在方女士忘記金蠶以前有多大之前都不要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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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要去的那個路段在鄉下,旅店什麽的基本上是沒有指望的,所以臨出城前吳筠買了個雙人帳篷——還好x縣城最近幾年正在發展旅遊業,不然要是前幾年想在這樣的小縣城買帳篷還真不好買。


    因為在陸家沒能吃盡興,吳筠又在附近的小吃一條街按照金蠶的要求買了一大把羊肉串雞翅膀之類的燒烤東西,兩個人一邊走著吃一邊攔車。


    x縣城出租車挺多,可惜的是那些車主一聽說是要去高速路,一個個都紛紛搖頭走了。


    於是,兩個人一路從縣城中心走到郊外的汽車站,手裏的燒烤都吃完了,也沒能打上一個出租車。


    最後,還是附近一個剛剛出站的中巴上拉客的售票員拉他上了車,說反正他們也是上高速的,隻要他出一半的票錢,到時候到那個地方他們把他放下來也就是了。


    這趟中巴是跑附近h市的,中間確實是要經過那個高速。吳筠比較了一下打的費用,覺得那三十元的車票也不是那麽貴,於是就上車了。


    車上的人不多,難怪那售票員這麽熱心。


    吳筠想著自己到前麵不遠就下車,便選了個前排靠門的位子坐下。


    車子慢慢的離站,一把呱唧呱唧的招呼客人的售票員也在吳筠前麵的位子上坐了下來,車門也合上了。


    車廂中開始響起乘客細細的說話聲,嗑零食的聲音。剛剛活力十足的售票員也在吳筠前排的單座上坐下來,歪著頭靠著座位上的靠墊開始休息。


    吳筠心裏有些沒底,甚至前傾靠近了前邊的售票員,“哎,那個,賣票的?”


    售票員眼神迷茫的轉過頭來,額頭上略長的板寸已經有些翹起來了,“有什麽事?”


    “我是第一次坐這個車,快到舟山隧道的時候你一定要提醒我啊!”


    “放心,我會的!”售票員笑笑,露出不太整齊的一口碎牙,“對了,我看你麵生的很嘞,你不是這裏人吧?”


    吳筠笑笑,“也不能這麽說,算是半個x縣人吧。”


    “哦?”售票員挑挑眉毛,“這裏出生,外頭長大的,回老家,是吧?”


    吳筠笑笑,沒有回答。


    售票員把這當成了默認,頓時來了興致,“說起來我外婆還是舟山那邊的,不過她是舟山上寨的,你呢?”舟山正是吳筠此行的目的地。


    吳筠有心想要探探舟山那邊的真實情況,於是半真半假的說:“我不是舟山的,不過我一個朋友老家是那裏的,我這次去就是想要看看他。隻是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還住以前的地方。這個路啊!”


    售票員點頭,“就是,這個路雖然講是方便了許多,而是真的害得幾多人家不得不說讓出住了幾輩子的房子。房子也就算了,國家建設嘛,再講老房子去了我們還可以建新房子不是?可是那些被占的田啊!我們這輩子也就是了,反正也沒得幾十年好活了,隻是不曉得沒了田地,我們的後班人以後吃什麽?”


    吳筠從來沒有在鄉下住過,所以對售票員說的什麽占田占地並沒有什麽直觀感受,不過他還是附和的點點頭,“是啊!是啊!現在到處修路——”眼前一黑,車子進入隧道了。


    吳筠下意識的閉上了嘴。


    眼睛習慣了隧道裏相對昏暗的光線後,吳筠發現裏麵其實並不黑。車道兩邊的內壁上安置著細細的壁燈,然後每隔十米左右有個大燈。因為現在是白天,隧道內的燈並沒有全開,而是隔一個開一個。暈黃的壁燈一個個從車窗外閃過,映得隧道內顯現出一種詭異的瑰麗。


    說起來吳筠還是第一次經過這個隧道——上次的時候剛到隧道口就被秦攔住了,然後就縮地成寸直接到了c市。


    車裏不知什麽時候安靜下來,感覺剛剛還在耳邊的說話聲、咀嚼零食的聲音、甚至身後的大叔打呼嚕的聲音都奇異的聽不見了。


    剛剛還側著甚至跟他說話的售票員這會兒也轉過了頭正襟危坐著,頭直直的對著前方,一動不動,全然沒有了剛才拉他上車時候的活力和剛剛說話的俏皮,看上去如臨大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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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筠心頭也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雙手緊緊的伸出攥住了身邊金蠶的小手。


    金蠶似乎是感覺到了他的緊張,被他握在手心的小手指曲了一下,摳了摳他的掌心,吳筠立時想到身邊這個可是跟著真正的神龍學過法術的,心馬上又安定下來。


    甚至還轉頭對著金蠶笑了一下。


    金蠶當然也回了一個甜蜜蜜的笑。


    這麽一分神,吳筠再回過頭,就看到了前麵路中央揮舞著雙手請求搭車的年輕男子。


    可是開中巴的老司機卻沒有絲毫停車的意思。


    老司機雙眼平視著前方,已經有了不少老人斑的雙手穩穩握著方向盤,直直的對著前方衝去。


    “哎,司機,有人搭車啊!”吳筠急了,那可是個活生生的人哪!人命關天,這個時候,吳筠早把上次陸媛念給他聽的關於這個隧道的秘辛忘記到了腦後。


    車速依然不減。


    “司機!司機——”吳筠頓腳。


    已經來不及了,車子已經撞上了年輕男子,輕輕震了一下,然後絲毫不停的繼續往前。


    “你——”吳筠恨恨的踢了一下前邊的座位,“停車!”


    “別亂說話,在這裏!”前邊的售票員轉過頭來,“有本事你看下後麵!”


    吳筠轉起身來。這個車子的衛生打掃得很好,後座也沒坐人,他很輕易地就透過車子後座的玻璃看到了後麵——


    暈黃的燈光下,隧道內空蕩蕩的,甚至連個車子都沒有,哪來的攔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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