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


    對健康來說,家裏迎來了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蘇茉肚子裏的崽是淩寒的。


    而壞消息是……


    雙黃蛋。


    當時的淩寒,看上去沒什麽表情,好像這件事對他來說,並不足以激起什麽波瀾。


    但健康無法形容淩寒給他的感覺。


    像是怕蘇茉憂心的故作堅強,又像是覺得自己命該如此的妥協。


    總之。


    他整個人都很不對勁。


    健康覺得這樣的淩寒很危險。


    不過很顯然。


    沐陽也這麽覺得。


    這一點,從沐陽安排淩寒每天陪著蘇茉睡覺,就能夠看出來。


    說是讓淩寒陪著蘇茉,安撫雌性的情緒,倒不如說是讓雌性,來安撫已經瀕臨崩潰的淩寒。


    看著在外能有序安排部落事宜,回家還能照顧好家裏成員情緒的沐陽。


    健康覺得,或許他知道蘇茉選擇沐陽做第一獸夫,而不是選擇淩寒的原因了。


    淩寒情緒太過脆弱,也不夠理智。


    第一獸夫遇到事就失了方寸,這個家不會長久。


    雖說蘇茉本人並沒這麽想,但不可否認,健康是對的。


    平常時候淩寒要比沐陽清醒理智的多,真的是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


    可一到蘇茉的事上,淩寒就容易失了方寸。


    晚上。


    主臥的草窩裏。


    蘇茉任由淩寒的尾巴,層層纏住自己的雙腿,閉上眼睛醞釀睡意。


    她突然睜開眼。


    果不其然,正好對上淩寒布滿紅血絲,一眨不眨盯著自己的雙眼。


    “淩寒。”


    “嗯?”


    “你不眨眼,眼睛不會幹嗎?”


    蘇茉發出靈魂一問。


    沒想到蘇茉會這麽問,淩寒一愣,隨即認真搖頭。


    蘇茉還能說什麽?


    她隻要閉上眼睛繼續醞釀睡意。


    隻是淩寒的視線明晃晃落在自己身上,蘇茉如芒在臉,根本睡不著。


    她再次睜眼,與淩寒對視。


    蘇茉一向很好說話,也很少發脾氣。


    但這回她是真的生氣了。


    這大白蛇自從知道蘇茉懷崽,就每天出去殺巨獸攢獸晶。


    尤其是確認蘇茉懷的是雙黃蛋後,他更是猶如瘋魔般,漫山遍野找巨獸殺。


    跟在他屁股後麵負責撿巨獸屍體的獸人,都因為跟不上節奏而換了一批又一批。


    就這樣高強度的戰鬥過後,淩寒晚上回來,還要眼睛一錯不錯的盯著蘇茉睡覺。


    要知道無論什麽級別的戰鬥,都是極其危險的,稍有不慎就會受傷。


    更何況淩寒晚上連覺都不睡,怎麽可能休息好?


    他這是在玩命。


    “淩寒,”蘇茉難得對他如此態度如此嚴厲,“你白天要殺巨獸,晚上還不睡覺,你是想累死你自己嗎?”


    “我……”


    蘇茉直接就是一個不聽不聽我不聽,打斷他的話,“你少給我狡辯,你再這樣我要生氣了。”


    “茉茉別氣,我這就睡。”


    大白蛇也是慌了,立馬閉上眼睛。


    這個眼皮自然是人形後幻化出來的,是假的。


    但長時間精神緊繃的淩寒,顯然是忘記控製自己抖動的眼皮,和淩亂的呼吸。


    已經有兩個虎崽子的蘇茉,很輕易就看出淩寒拙劣的偽裝,知道這家夥肯定是沒睡。


    估計是想等蘇茉睡著後再睜眼。


    蘇茉無奈的歎氣。


    “跟你說過多少遍,雙黃蛋是概率問題,不是獸神的懲罰,你怎麽就是不信?他們是神使還是我是神使?”


    知道這是被識破了,淩寒幹脆睜開眼。


    一雙豎瞳望向蘇茉。


    蘇茉幹脆也不睡了,從草窩裏爬起來。


    隻是雙腿被卷著動彈不得,蘇茉覺得自己活像是條旱地美人魚。


    隻知道在地上蛄蛹那種。


    蘇茉伸出食指,指著淩寒的鼻子就開始數落。


    “無論我說什麽,你都弄出一副表麵聽進去的樣子,背地裏不知道怎麽山路十八彎。”


    “你比那青春期小姑娘心裏的彎彎繞都多。”


    “平常看你是最乖最省心的,其實就屬你幺蛾子最多,那心眼子都趕上馬蜂窩了,姐姐我可沒工夫陪你玩迷宮。”


    “認死理,還死強,怎麽說都不聽,氣死我了。”


    蘇茉覺得這會自己都有點日照香爐生紫煙的意思。


    腦袋頂都要氣冒煙了。


    淩寒知道這會蘇茉在氣頭上,無論自己說什麽,都隻會讓蘇茉更加生氣。


    幹脆就等著蘇茉說夠了,情緒發泄出來了,找準時機再安慰她。


    “……怎麽?你是想累死自己,好逃避孵化崽崽這件事?哈,還沒見過你這樣不稱職的阿父。”


    “我沒有!”


    聽到這句話,淩寒也顧不上什麽時機不時機了。


    他不能讓小雌性以為自己不喜歡這個崽。


    淩寒不奢望蘇茉會多喜歡他的崽,畢竟蘇茉有些怕蛇。


    但若是崽崽不得阿母喜歡,再不得阿父重視,又和流浪獸有什麽區別?


    淩寒自己可以是流浪獸,卻不希望自己的崽崽是。


    “我沒有不想管崽崽,”淩寒難得看上去這樣情緒外泄,“我隻是想再努力些,為崽崽們爭取些活下來的機會。”


    這種雙黃蛋想要孵化出來,需要的能量無疑是極為龐大的。


    淩寒想在蛇蛋降生前多攢些獸晶,好在為崽崽提供能量時,能及時補充。


    晚上不睡也不是他找死。


    而是他真的睡不著。


    是的。


    淩寒失眠了。


    雙黃蛋是獸神的懲罰。


    這件事是所有卵生種族都知道的。


    淩寒覺得,一定是獸神覺得他卑劣的血脈玷汙了神使,才會降下神罰。


    他隻要一閉上眼,就能看到獸神憤怒的說他是罪人,要懲罰他的畫麵。


    看到他的崽胎死腹中,看到蘇茉厭惡他,要離他而去。


    每每這時,淩寒就會從夢中驚醒,漸漸的他就睡不著了。


    或者說。


    他是不敢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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