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這時,他們倆才開口好好開始說話了。  彼時,段鴞的頭發正濕漉漉地披在肩膀上,有種不同於往常的野性魅力。  他現在這樣,就和傅玉呆在這大晚上的馬房邊也不想去哪兒,就兩個人這麽獨處著。  收起自己一條皮膚有點涼的胳膊湊過來就挨著他,兩個人誰也不賣賬的樣子,眯著眼睛就和他在這兒一起興致盎然地互撩。  段鴞喜歡跟他湊得這麽近聊天。  傅玉也覺得這感覺不賴。  就和世上隻有他們倆一樣,很快活,也很瀟灑,是他們一直都很喜歡的,真正自由自在的生活。  不過話說回來,今晚私下跑出去,又卡著宵禁才一起回來這事,就他們倆自己知道。  江寧官府那邊已經將第三隻蜘蛛一夥人收押結案了,司馬準雖然還沒走,但海東青的其他人在完成這一次太平府協助任務後已經先一步撤離了。  所以,是傅玉自己決定要留在這兒等段鴞的。  他們如今已互相知道彼此是幹什麽的了,過去那麽多隱瞞的事不用多說二人自然也是腦子一轉就明白了。  南軍機。  和海東青。  誰也沒想到他們倆這種以往十年間就算都一起在京城,平常算是基本不碰麵的行當會在這麽機緣巧合的情形下認識,還一路發生了那麽多跌宕起伏的事。  兩個互不幹涉的平行之線。  卻成了彼此的命運之人。  這一切當真是命運的捉弄,也是老天爺給的機緣了。  現在,太平府除了一個司馬準,差不多就剩下他們倆,不僅如此,在下一個案子找上門,或者他們自己決定具體去向前,還有三日的假期可供他們自己安排。  於是乎,這兩個人就也一塊聊著就心思活絡了起來。  “跟你一塊的人都走了,你自己準備什麽時候回海東青複職?”  段鴞想想卻也問了他一句。  “我和他們說了,等我這次休完假,不過‘蜘蛛’的事顯然還沒結束……看你的情況啊,你準時什麽時候有空再回到軍機處?”  整日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閉著眼睛的富察大少爺也來了一句。  “……”  “……”  接著,他倆望著天一起停了下,又沉默著對視了眼才突然眼睛閃著點光地一起異口同聲來了句道,  “不如一起回順天?”  “不如一起回順天?”  這一遭,這兩個人倒是又一次沒打招呼就想到一塊去了。  當夜,太平府的夜裏一切照舊。  倒是第二天一早,起來了之後的司馬準本準備在衙門找找段鴞和富察爾濟,問問他們要不要和自己一起順路回江寧時,先看到了兩個人。  當時第一眼,司馬準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什麽。  因這兩個大清早就找上門的家夥的背影。  都可以看得出穿了一身在官場上都不太常見的衣服。  說是官服不太像,說捕快服也不是。  倒像是特屬於某一個機關,所特製的某種服飾,但不得不說,一黑一白,相當氣派,一看就是來頭頗大的人物。  最關鍵的是,尋常人也就算了,活生生給嚇了一跳的司馬準卻是認出這是什麽來頭的兩尊大佛了。  海……東青?  南軍機?  太平府這一次的案子都已經牽動順天府啦?朝廷中央都派人來親自收押犯人了?  而內心正惴惴不安,想著要不要驚恐地直呼一聲大人的司馬準最初也對著這兩個‘不速之客’有些沒反應過來,可下一秒,當他眼見這二人一回頭,他一下就給傻眼了。  “富察?段鴞?”  “怎麽……怎麽會是……你們倆啊!”  作者有話要說:  什麽是傳說中的狗男男,這就是傳說中的狗男男()  這兩個混蛋要是十六歲的時候就認識,可能十六歲就搞到一起了,沒意外的,他倆真的太合拍了,各方麵都是。  友情提醒,我手動和諧地是兩個阿拉伯數字。  我努力表達了一下這兩個剛談戀愛的朋友的激動之情。  他倆就是這個樣子,內心都很放飛自我,後麵會越來越放飛自我無所謂,這就是我一開始說的直球黨。  因為這兩個人這德行根本不存在曖昧期啊,好了,戀愛第一天,小段小察開開心心要一起回順天咯~第三十二回 (中)  初三  順天府  伴著遠處城門底下的鳴鞭之聲, 一匹棕色快馬‘踏踏’就這麽駛進北京城,馬上那人依稀可見帶著黑色圈內包紅纓圓帽,一身特別機關的玉白色腰甲綢帶立領袍,嗬馬間卻是已快步下馬進了城門內。  見此情形, 路上的百姓紛紛避讓。  因這身標誌性顏色的機關製服, 莫說旁人不認得, 順天府人人還是認得的, 當下就有人指著已過去的馬議論了兩句。  “喲, 馬上剛剛過去的像是南軍機的人吧, 又出什麽事兒啦。”“小老百姓的就甭問那麽多了, 自個吃喝管飽就行,這一天天好好的還能出什麽事……”“嘖, 我可聽說確大事要發生了, 不過可不是壞事,是件要緊的國家大事, 似乎和燈市口前些日子遷徙拆了牆有關的……”  這後頭百姓們口中的話漸漸地就也聽不太清了。  倒是那匹飛快地穿街而過的棕色馬匹一路向著正陽門先這麽過去了, 等到了地,馬上那百姓口中的南軍機中人也匆忙下馬大步進入了眼前那扇門。  步伐不帶停的靴子抬起一下下踏著台階, 都能看出這人走的很快,但快到那遠處的合窗戶小屋前時,紅纓圓帽玉白色腰甲的人連忙一拱手就先朝裏頭進了。  一推開門, 就見這上頭光線極暗的地兒,乃是京中太和門和隆宗門之間的一個小偏房。  為避免泄露機密,這裏一貫極為隱秘。  入目所及, 這地方紅門之窗,簡陋異常,門口無匾額,無守衛,若是個不清楚情況的還以為這是哪個宮裏太監宮女備茶水的茶房。  但怕是隻有幹他們這行的才曉得,這一間小小的偏房小屋裏,裝著這朝堂之上都觸及不了的權利和陰霾,是真正的權利之所。  他們這地方的名字,就被稱作南軍機。  此刻,這隻有少數人才能踏進的南軍機裏正坐著一圈人。  外間有一小文書盡責地給守著門,負責登記進出者名姓,時而進來給裏頭開會的眾位軍機送茶水。  左側有一邊人坐著,多數是三十到五十之間的成年男子模樣,看樣子是多年來各司其職的,最當中的一張八仙椅的位置還給專門小心翼翼地空著。  這一張一看地位就高於在場所有人,還有盆蘭花妝點著的位置,會專門擺在這兒沒什麽其他緣故。  因為這張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通常是留給整個南軍機口中都要尊稱的那位老大人的。  這位老大人姓張,是當朝漢宰相。  還有個他們軍機處的這幫子人才會專門叫的敬稱,為‘老板’。  ‘老板’是民間商人們管店頭經營者的叫法,一般混跡官場的本不會這麽叫人,但因為這南軍機的特殊管理方式,所以他們內部就會尊稱自己的上次老大人為老板。  世宗十三年之前,那時南軍機的老板還姓蔣,名為蔣廷錫老板。  後來蔣老板先去了一步,新帝緊跟著上來了,為了守衛和鞏固這江山社稷,天下太平,世宗走之前就給在現今順天府最大最神秘的兩個特別機關各安排了兩位老板。  這兩位老板分別是一滿一漢。  承著先帝當初的遺誌如今不僅管著朝堂上下,輔佐著年輕的帝王,也管著這一南一北位於大清門兩側的兩個特殊機關,保衛著江山秩序。  他們南軍機這邊安排的這位老大人,姓張,名為廷玉老板。  另一邊,那個和他們平常關係不算大的地方的那位叫做鄂老,也是個了不得的大能人。  這兩位年歲相當的大老板,據說自年輕時候關係就不怎麽對付,連帶著外頭兩個部門間雖都安在順天,分別位於一南一北,但新帝上來都快五年了也沒見過有什麽直接的合作的往來。  可南軍機是南軍機,那幫人是那幫人。  南軍機的人隻聽廷玉老板的話。  就如同那幫人隻聽他們鄂老的話一樣。  因這兩位老板今年均是古稀之年,身體不比往常。  所以平常也不怎麽親自來部門親自坐坐了,但二老到底都是大半輩子神通廣大,輔佐三朝帝王而經久不衰的元老級人物了,所以就算退居幕後,關於自己權力職能大多還保留著。  而能在這皇城中一輩子混到這個位置的,不是人精也快得到坐地成仙了。  眾人口中的廷玉老板就是這麽個活神仙人物。  外人敬重他,也就各個巴結這位做事從不讓人猜透想法的老者,因誰都知道,若是不出意外,待到廷玉老板也從現在這把位置上退了,他們這南軍機的下一代怕是就在這第三代裏選了,誰都有些小心思。  不過往常這種部門間的小會,如廷玉老板這樣最能說得上話的頂頭上司是不會來的,便由他們這幫手下的代為議事商量。  像今日就是一幫子人各自坐在兩側,觀臉上各自這神態就不像是善茬,左側一個瘦條條短胡須的中年大人和右側那位麵相寬胖一雙笑眼的中年大人關係就不對付。  但看樣子像是因為今日在商談著什麽要事,所以人算是比往日來的齊一些。  他們腦袋上的都帶著頂戴和本朝特有南軍機服飾,坐姿各異,各個來頭頗大麵前擺著杯茶,什麽歲數的看樣子都有,而就在方才外頭拍門聲響起前,這一屋子的人正在商議著某件事。  可不知為何,今日這談事的動靜略有點大,間或還伴著拍桌子的鬧騰聲。  每個人先是挨個說兩句,但說到意見不合處還是難免爭執,幾方各執一詞,但說來說去卻也是誰也不服誰,反而將這局麵弄得分外焦灼起來。  等到終於有人不悅,像是找茬般的放下茶碗發出‘碰’一聲響,吵了這大半個上午的一幫子人才終於是有個出來說話了。  “哎,諸位,我看,今日關於‘那件事’莫不是還是等廷玉老板來定吧,咱們這幫子人此刻講來將去,無非誰也不服誰,要是這次順天的這樁即將到來的‘大事’真沒弄好,不止是丟了咱們南軍機的臉麵,還有整個江山的臉麵,這可不得好,各位說是不是?”  這話,是那麵相寬胖白淨,慈眉善目的中年胖大人拍手說的。  他名為王掞,今年四十有一,是南軍機如今的二把手一位。  自五年前就在位了,可就是這麽個慈眉善目和羅漢似的老好人麵相,卻是以狡詐偽善著稱,因誰都知道,信說別信笑麵王這胖子嘴裏的歪話,否則連命都可能被他給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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