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太看兒子一臉疲態,心疼不已,“大清早進山了,你看弄這一身濕,趕緊回屋換個褂子,回來吃飯。”


    林青山皺眉:他一晚上沒回家就沒人發現嗎?


    二喜嬸看著林青山又是一陣恭喜,“青山大兄弟,你家林春了不得啊,年紀輕輕就被縣裏的領導賞識。


    將來在部隊指定有大作為,你這當爹的也跟著享福了。”


    部隊,當兵?


    林青山聽了一圈,這才知道他兒子當兵去了。


    他兒子當兵去了,他竟然最後才知道!


    另一邊,林夏跑出門後直接去了後山。


    屏山掩翠,孤煙升起。


    順著小路往深處走去,早起的鳥兒拌嘴嬉鬧,一刻都不得閑。


    路邊的小草也被露珠壓彎了腰,不一會鞋都打濕了,好在目的地已經近在眼前。


    林夏扯著嗓子吆喝了起來,“王大夫,我是林夏,來找你看腦袋了。”


    “哎,來了!”


    王大夫將水瓢一扔,一瘸一拐的從茅草棚子後邊跑了上來,那蓋不住頭皮的秀發比林會計還稀疏,驕陽下大腦門亮的發光。


    “來的這早啊!”


    “哎,平常在家閑著也沒事!”


    林夏把背上的東西遞了過去,充分展示自己的誠意。


    王大夫忐忑的將布袋接過來,搓著手不好意思,“那天給了不少東西了,這多不好意思啊!”


    打開一看,眼睛紅了。


    半袋子大米,還有一包糖。


    這些東西有錢都買不來。


    “我……”


    王大夫開始嚎啕大哭。


    淚流三尺長,口涎兩尺半。


    趁他哭著,林夏自顧自的參觀了起來。


    三間茅草屋落在山坳子裏,冬冷夏熱,聊勝於無。


    後邊是菜園子。


    長豆角和笨扁豆長得旺盛,估計沒舍得吃,全都曬在了旁邊的木架子上。


    東邊一間草棚子是灶房。


    鍋裏煮著一點白米,添了大半鍋的水,


    旁邊的菜板上堆滿了切好的野菜。


    從灶房的位置看下去,坡下不遠處有幾處孤零零的墳塋。


    周邊生了不少的野花,一看就有人常常打理。


    雖然……哎。


    倒是挺浪漫的。


    過了一會,委屈的哭聲才落了下來。


    王大夫哭的有些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


    “沒事,我腦子不好,待會就忘了。”


    林夏幽默了一把,指了指不遠處帶著手風箱的土爐,“那個是做什麽用的?”


    “那是易凱旋的煉鐵爐,他是個工程師,有空就做點工具啥的,今天休息跟王軍賀去山裏了。”


    “他會做門環嗎?”


    “飛機大炮都會做。”


    王大夫笑笑,招呼她去茅草屋前邊去坐。


    簡單的桌椅板凳,榫卯結構,簡約卻不簡單。


    林夏伸出手,“我經常頭疼,想事情的時候最嚴重。”


    王大夫照樣是望聞問切,差不多過了十分鍾才開口,“本身腦袋有一定的損傷,時間很久了。


    最近又吃了些不好的東西,要是喝中藥配著針灸,估計能緩解不少。”


    說到這,王大夫有些許的為難,“藥材我這沒多少,就是銀針我也隻有一根,怕是沒法幫你。”


    “你開個方子,我盡快帶些藥來,你看看能不能用,銀針我也試著找找。”


    七舅姥爺的倉庫中,有一間專門的中藥坊,裏邊有不少的東西可以用,就是不知道有沒有過期。


    林夏說著,忽然想起了顧知野,“明天我再帶個知青來,他身上的毛病比較多,您也幫著看看。”


    倆人說著話,王軍賀和易凱旋從林子深處走了回來。


    倆人的褲腿挽到最高處,盡管這樣也被露水打濕了不少。


    看到林夏的瞬間,倆人趕緊把褲子拽了下來。


    “是你?”


    高個子的易凱旋一眼就認出了林夏,這就是送他們野兔和白米的人。


    他們平常跟村裏人接觸少,輕易不敢跟他們打聽人,怕給小姑娘添麻煩,沒想到她竟然找了過來。


    互相介紹後,一陣閑聊拉扯,林夏確定除了她基本沒人跟他們接觸。


    林夏把易凱旋叫到一邊,指了指遠處的煉鐵爐,“我有一個不大的黃銅物件,你能幫我打個一模一樣的嘛。”


    易凱旋搖頭,一臉歉意,“黃銅的熔點1000多度,我那煉鐵爐溫度達不到。


    最重要的是我沒有黃銅片。”


    “改進一下呢?”


    “隻要有焦炭,有黃銅我就能做出來。”


    林夏被他的自信晃了神。


    林娜娜這個隱患必須盡快解決,哪天她要是孤注一擲暴雷就壞事了。


    “你需要什麽寫個單子吧,隻要能做成,我以後打了野味再給你們送過來,直到你們平安回城。


    中途替你們發送書信也沒問題!”


    住在這的人,輕易不敢跟外界聯係,估計很久都沒有家裏的消息了。


    林夏話音剛落,隻見易凱旋嗖的竄了過去,直接把剛寫完藥方的王大夫撞了出去。


    王大夫胯骨肘子都被撞岔劈了,卻也沒一句抱怨。


    這個易凱旋向來穩重,如此情緒外揚指定有大事,趕緊忍著疼幫著扶住了桌子。


    易凱旋激動的手抖,林夏給的承諾太重了。


    保住命,然後能和家人聯係上,還有什麽比這個更重要的呢。


    答案自然是沒有。


    寫完後,王大夫和易凱旋一臉緊張的看著林夏。


    林夏掃了一眼,不大的兩張紙,字跡工整,清晰可辨。


    “我要做的東西是奶奶唯一的念想,丟了能扒我一層皮。


    除了我們四人,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做過這個,否則……”


    “懂懂懂,我們三個人能活到現在全靠嘴嚴!”


    王軍賀連忙舉手保證,“你對我們有救命之恩,死也不會出賣你。


    這後山不遠處有好幾處窩棚,你進出的時候注意點,別被人舉報了。”


    林夏默然。


    竟然還有好幾處。


    那她第一次就找到那還真是走了狗屎運了。


    看來以後得加倍小心。


    事情有了方向,林夏抬腿往外走,忽然看見了南向坡前的藥材。


    “這個藥材留著賣嗎?”


    王大夫嚇得連忙擺手,“我們在山上餓的水腫,黃芪利水消腫,生津養血,都留著自己用的。”


    有些想法想都不敢想,會被割資本主義的尾巴。


    林夏看三人如臨大敵,擺擺手一溜煙進了山。


    她去城裏供銷社買東西的時候,瞥了一眼旁邊的供銷社收購站。


    那牌子上貼了不少藥材的收購價格。


    黃芪收購一塊錢一錢,當歸四毛一錢,白芍十五一公斤,比茅台還貴。


    可這會是七十年代,農業生產以糧食種植為主,沒人敢種別的。


    荒山種植連想也別想。


    大隊裏冬天農閑的時候還會組織社員開荒。


    寸土必爭。


    普通人想在這個年代賺點錢還真是寸步難行。


    得虧她有個空間,不然一個沒文化的傻村姑想要有質量的活下去那就是白日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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