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成瑞目光中有些失望:“隻是看過醫書麽?原來不是誰教你的。可惜了,聽他們說了你昨晚的點穴手法,朕還以為你是……” 說著笑笑,轉移話題道:“行了,朕已經知道你是否夠資格做世子,回府等詔書吧。” 聶雲川一時沒領會什麽意思,顧迅急忙在旁邊提醒他:“還不趕緊謝恩,這是皇上準備冊封你了。” 聶雲川卻一愣,直直地道:“皇上,若我不想做世子,武陽王府會如何呢?” 郊外北山,薑麟和隨從策馬來到關卡處,葉青上道:“穎王殿下奉皇上旨意去往靜心寺參拜,趕快移開路障。” 一個緹騎的小旗打量了下薑麟,沉聲道:“沒有淳王殿下手諭,誰都不能……” 話沒說完,就見一個瘦小的影子帶著風“呼”一下從馬上縱到那小旗身後,小旗握在手上的刀隻來得及拔-出來一半,喉嚨上已經涼颼颼地被一把短匕首指上。 一個女子的聲音陰沉地在小旗耳邊道:“對穎王殿下如此不敬,殺了你都不冤枉!” 小旗隻覺得對方仿佛並沒什麽力道,但是掙紮之下卻似被一條牛皮筋困住似的,動彈不得,心中不禁慌亂起來。 這時候四周的緹騎和薑麟的守衛都“刷”地拔出武器對峙著,薑麟表情淡然,從腰間拿出薑成瑞的手諭對著那小旗揮揮:“皇上手諭在此,你說淳王不允許本王入內,意思是淳王抗旨麽?” 小旗被製住,動彈不得,看看薑麟手下似乎自己這些人也不是對手。況且對方又是親王,還有皇上手諭,也隻得訕訕地道:“是卑職有眼無珠,穎王請。” 丹娘這才輕巧地跳下來,一個點地又飛身上馬。緹騎剛剛挪開路障,一行人便呼啦啦地策馬奔過去。 那小旗看著薑麟的背影,咬咬牙對手下道;“趕緊去稟報淳王殿下。” 卻沒發現,一個影子擦著兩邊的樹梢,飛鳥一樣悄無聲息地越過關卡,追著薑麟一行而去。第31章 你玩真的 靜心寺中,薑麟立在正殿,抬頭看著那尊觀音塑像。 “你可還記得麗妃娘娘的容貌麽?”隨著聲音,二皇子薑澈坐著木頭輪椅從殿後轉出來。 薑麟急忙見禮道:“見過二哥。” 薑澈溫和地揮揮手:“我上次就說過,你是有封號的親王,對我這個廢人,不應該有此禮數的。” “但在薑麟心中,二哥永遠是瑞王,是父皇的次子。”薑麟誠懇地道。 薑澈笑笑:“即使是瑞王時候,二哥也不過是個沒有封地的空殼王爺。” “二哥莫要如此說,太子薨沒,二哥便是理所應當的繼任太子。” “嗬嗬,麟兒還是如小孩子一般任性呢。”薑澈溫和地望著薑麟,一如謙遜的兄長:“雖然立儲是立長,但我朝以嫡長為先決條件。若是嫡長子不能繼承大統,便是嫡次子。至於我們兄弟,先皇後隻有太子一個兒子,但若要再立儲,恐怕也隻能是三弟。” “你的母妃原本就出身高貴,位及一宮主位。且去世後,父皇感念麗妃娘娘的賢德,追封為賢德貴妃。若論起這個,你才是名正言順的儲君繼位。” “再說了……”薑澈伸手拍拍自己僵硬的兩條腿道:“真龍天子怎麽能沒有腿呢?沒有腿的龍,隻能是蛇。” 薑麟目中泛起不忍,低聲道:“二哥……” 薑澈見狀急忙轉移話題道:“今日叫你過來,主要是讓你祭拜一下麗妃娘娘,來,我們辦正事。” 薑麟點點頭,對著那尊觀音跪下。 觀音的麵容極其美麗,嫻靜。雙眸栩栩如生,靜靜地垂著眼瞼,彰顯出一種看透一切的豁達和沉靜。 薑麟磕了三個頭,抬頭看著那觀音的塑像,微蹙下眉頭道:“二哥,這尊觀音跟我母妃真的一模一樣麽?” “當然。”薑澈答道:“這是父皇召集天下能工巧匠花費了整整一年時間才製作完成。任何看見的人,都道是麗妃娘娘在世一般。” 薑麟點點頭,又默默地立了一會兒,兩人走進後堂。 後堂並不象外麵看起來那麽狹窄,因為最初是薑成瑞的閉關之所。所以隻在外觀上造了個窄小的樣子,其實內裏跨度卻不小。兩道門將後堂分作三個房間,一個臥房,一間客廳和一間書房。 薑麟走進去,看著屋內簡單的陳設,又看看薑澈身上的僧袍,慚愧地道:“原本應該是我在此給母親盡孝,卻讓二哥一直代我守在這裏,我真是過意不去。” “哪裏,你也是為奸人所害。”薑澈溫和的麵色沉下來,正色道:“你、我、父皇乃至整個大周都是身不由己。” 薑麟長眉壓在一雙明眸上,一股冰寒之氣自眸下而生:“二哥,父皇現在被赤玉丹控製著心智,東宮又空缺,我們必要采取些措施才好。” 薑澈目光變得暗沉深邃,輕啟雙唇道:“朝中大臣有許多已經被薑沐坤拉攏,而且這些年朝政都是在他的掌握之下,甚至有了‘二帝並駕’的說法,想一下子就搬倒他也並非易事。” “哼!‘二帝並駕’?”薑麟冷笑一聲道:“薑沐坤這是已經準備好造-反了麽?但凡明事理的大臣怎麽會這麽說,還不是他自己的那些走狗放出的謠言,以削弱父皇的威名。” “不止這個,太子生病多年,太醫想盡了各種辦法,卻始終無法治愈。”薑澈說著壓低聲音道:“想必你也聽說,薑沐坤多年來一直給太子用毒,劑量精準計算過。而且還說相師早就有說法,太子絕對活不過二十六歲。現在,還沒到二十六歲生辰,太子就薨沒了。” 薑麟皺眉道:“太子活不過二十六歲是宮中相師測算的麽?” “宮中相師向來是神準的,怎麽會測算這種子虛烏有的事。”薑澈道:“太子出生的時候,相師測算是大富大貴之命,若無波折,可長命百歲。” 薑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問道:“我聽說原本宮中那位測算神準的相師,在母妃去世那一年也去世了?” 薑澈歎口氣道:“是呀,可惜了,那位相師本領高超,觀星測算、命理占卜都很準的。” “據說是死於非命?” “對,大概是天機泄露太多,在一個雷雨交加的夜晚,一道閃電劈中了觀星樓,那相師被活活燒死在裏麵。”薑澈搖搖頭道:“等滅了火,已經燒得變成碳灰了,連一塊整骨頭都找不到。” 薑麟吃驚地道:“這就是後來宮中沒了禦用相師的原因麽?” “是呀,父皇當時本來就因為失去麗妃娘娘而心灰意冷,又見相師如此下場,歎了一句‘測人吉凶,卻不知己吉凶’,便命人拆了觀星樓。” 這時候,小平子從外麵扣門進來,對著薑澈耳語了幾句。薑澈點點頭,小平子退下去,重新關上門。 薑澈對薑麟道:“兩個孩子明日未時左右便到京城。” 薑麟聽了有些激動:“是麽?我還沒見過他們呢。不知道長得像不像太子。” “景昀長得很像太子殿下,景月長得很像太子妃娘娘。” “那一定是個小美人。”薑麟感慨道:“五年前太子妃從陝川路過,曾經見過一麵,真的是端莊賢淑。彼時還曾想過,若大周能有這樣一位皇後,真是大周之福,卻沒想到……” “所以,我有個想法。”薑澈壓低聲音道:“這件事不好讓人傳話,我才讓你冒險來一趟。” “什麽事?”薑麟急忙追問道。 薑澈示意薑麟靠過來,低聲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薑麟立刻瞪大眼睛,驚訝道:“這……這樣可行麽?” “當然可行,這樣才能昭告天下太子真正的死因。”薑澈臉色嚴肅,盯著薑麟道:“太子妃和兩個孩子就要回來,你不想告訴他們,太子到底死於何物麽?” 薑麟還在猶豫,薑澈又道:“人我已經安排好,隻差你在宮中做個內應。” 薑麟思忖了片刻咬牙道:“也好,其實太子死因,我也很想知道。那些謠言,總要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這就對了。”薑澈沉聲道:“我們在薑沐坤麵前再也不能總是被動,現在已經是背水一戰。你好不容易回到京城,十三年的蟄伏,千萬不要有絲毫猶豫,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薑麟點點頭,剛要說什麽,卻突然麵色陡然一變,看著薑澈身後的某個地方脫口而出:“後……後……” 薑澈心中一驚,急忙回頭,身後卻什麽都沒有。他仔細查看一圈,皺皺眉頭轉過來問薑麟:“後麵怎麽了?” “哦,沒什麽。”薑麟的眼神跳了一下,努力鎮定下來道:“我方才看到一隻很長的壁虎從牆角溜過,光線太暗,看成了蛇,所以嚇了一跳。” “很長的壁虎?!”薑澈將信將疑的又轉身看了看,確實什麽都沒有。 薑麟急忙道:“二哥,天色已經不早,待的時間太長,我怕薑沐坤會懷疑。而且,你不是說他的密衛一直監視著你麽?” “哦,也是。”薑澈點頭道:“正事已經交代了,你先回去吧。今晚等我的信號。” 薑麟點點頭,行禮告退。 出了靜心寺,薑麟帶著人馬奔馳到接近山下的一個轉彎處,突然停下來,對葉青和丹娘道:“你們兩個先回府上歇息,今晚務必都警醒著,有事。” 葉青納悶道:“殿下不回去麽?” “我想起來還有一件事要回靜心寺,你們先走吧,我去去就回來。” 葉青和丹娘都是多年跟隨薑麟的死士,對他的命令向來不多加質疑,隻行了禮,就帶著護衛們策馬下了山。 薑麟拉著馬韁往回走了一段,看不見葉青他們了,便停下腳步,抱著胳膊坐在馬上,冷聲道:“還不出來!” 就見懸崖上幾棵樹突然晃了晃,一個人影刷地飛落在地上,輕巧的連灰塵也沒有激起一粒。對著薑麟抱抱拳,甕聲甕氣地道:“見過穎王殿下。” 薑麟眉毛一豎,看著那張醜陋卻坦然的臉,生氣地道:“後壯士,是聶雲川讓你來的吧?為什麽?” 向後小眼睛看看薑麟,開口道:“少當家,要不你自己說吧。” 薑麟一聽,心中咯噔一聲,目瞪口呆。剛要回頭,腰上卻被一隻有力的手臂一下子摟住,脊背緊緊貼在了厚實的胸膛上。 熟悉的呼吸變魔術似的浮現在耳邊,那個昨晚跟自己聊了一夜的聲音輕聲道:“莫動,小心摔下馬去。” 薑麟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低頭看著那隻摟在自己腰間——有些硬繭的修長的手,牙齒咬的咯咯直響:“聶—雲—川!” “哎,我在呢。”聶雲川的麵孔從旁邊伸過來,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滿溢著討好的笑意:“殿下有何吩咐?草民隨時聽命。” “我要殺了你!”薑麟從牙縫裏擠出來一句話,手一揚,竟真的抽出來腰間的佩劍,衝著聶雲川就橫下裏劈過去。 聶雲川看著那寒光閃閃的寶劍,驚叫道:“你玩真的!”第32章 想得到你的全身心 薑麟劍光劈到一半就被聶雲川捏住手腕,接著往旁邊一帶。薑麟手腕一疼,寶劍已經被聶雲川奪在手裏。 他還待掙紮,聶雲川卻將他的胳膊擰到身後,手一揮,寶劍“嗆啷”一聲被準確地扔回了薑麟腰間的劍鞘裏。 “別動,真的會摔下去的。”聶雲川反擰著薑麟的手臂將他壓在馬背上,聲音卻溫柔的象哄孩子一般。 “你不要命了麽!”薑麟被壓著也不能動彈,隻憤憤地道:“居然讓後壯士偷偷潛進靜心寺,你以為我二哥真的隻是去清修?” “當然不認為,所以才讓向後跟著你。”聶雲川麵孔湊到薑麟耳邊:“我放開你咯,你可別再亂動啦。” 薑麟咬咬牙,沒搭理他。聶雲川笑笑,放開手。 薑麟揉著肩膀,轉頭怒目瞪著聶雲川,卻又嚇了一跳。隻見聶雲川居然是蹲坑一樣蹲在他身後的馬鞍上,那麽兩指寬的地方,他穩當的就像蹲在地上一般。 薑麟自知再怎麽著自己也不是他的而對手,隻得白了他一眼,算是作罷。 聶雲川輕巧地一躍,重新坐在了薑麟身後,攬著他的腰道:“你不著急回去吧,不是晚上才有事。” 薑麟自知所有事情都被聶雲川聽了去,也隻得悻悻地道:“你要做什麽?” “這麽好的天氣,難得偷閑半日,一起走走。”聶雲川對向後使個眼色,向後點點頭,縱身一躍,瞬間進了樹林不見了蹤影。 薑麟忍不住道:“你們鷹嘴山這輕功,是組團練的麽?” “那倒不是,再說向後這個也算不上輕功。”聶雲川道:“他自幼跑江湖打把式賣藝,練的是走繩、縮骨、踏鋼刀。” “哦……原來如此。”薑麟有些感慨:“我怎麽覺得,你們山寨比武陽王府寶藏還多。” 聶雲川得意地從薑麟手上接過韁繩,一抖,馬匹慢慢地走起來。薑麟脊背緊緊貼在聶雲川厚實的胸膛上,單薄的衣衫遮不住那凹凸有致的胸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