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常青門所在的天平鎮離朗月山兩百餘裏。楚飛揚幾人一路打馬疾行,晚上也不投宿,隻在林中點起篝火,吃了幹糧,休息了幾個時辰。君書影自然與楚飛揚混在一處。幹了的烙餅難以下咽,君書影吃了一半便塞到楚飛揚手裏,楚飛揚將那半塊餅咬在嘴裏,將火上烤熟的野雞肉取下一串,遞給君書影。青狼和高放早都習以為常,程雪翔在清風劍派住了那麽久,應該也有所察覺,或許他在來到清風劍派之前就知道了。無論如何,他的看法顯然沒有被列入考慮範圍。程雪翔拿起水袋,慢慢地喝著,唇角掛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卻又不像在笑。待要休息時,程雪翔將袋中的水撒向火中,火焰猛地一下竄高,帶著一陣灼人的熱浪,又漸漸平息下去。“程盟主這個時候還喝酒?!”高放道,“喝酒容易誤事。”程雪翔笑了笑道:“放心吧,我有分寸。”似乎有了些醉意,並不似往常那般慎重和自謙。幾人吃飽喝足,便各自歇息了。除了高放之外的四人內力都很深厚,在睡眠中易可保持警覺,因此便沒有安排守夜的人。夜半時分,君書影突然被一陣細微的聲音驚醒。他猛地睜開雙眼,便看到楚飛揚黑白分明的眼眸近在眼前。楚飛揚指向右後方,低聲道:“你也聽到了?!”君書影點了點頭,楚飛揚輕盈地起身,君書影也跟著站了起來。青狼和程雪翔早也醒了過來,楚飛揚道:“青兄,程兄,你二人在此保護高放,我和書影過去看看。這動靜不像是高手,但也要謹防被人調虎離山。”青狼點了點頭,向還在沉睡的高放身邊靠過去,程雪翔也站在一旁,向楚飛揚和君書影道:“你們小心些。”楚飛揚與君書影一前一後地飛身離去,身形隱入黑暗。那動靜在這靜謐的夜裏,聽著的確有些鬧人了。二人行了不過片刻,便離那聲響越來越近。待在樹上隱蔽好身形,從枝葉中看向前方不遠處的小湖邊,看到的卻是兩個年輕男子與一名綠衣女子時,楚飛揚便直覺地覺察道,他那調虎離山的顧慮,純屬多慮了。“我不會將依依讓給你的!就算你是師父的兒子,你也沒有資格與我搶她!她早已是我的未婚妻!”兩名男子怒目相視,如同不共戴天的仇人,看起來年幼些的那一個咬牙道。另一名男子身量高了些,麵容也更沉穩成熟。他一把將綠衣女子拉到身邊,絲毫不讓地道:“師弟,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讓給你,隻有依依不行。”“你憑什麽?!依依十五歲就與我訂了婚,你充其量隻是她的表哥,她的親戚,你憑什麽將她據為已有!”那綠衣女子滿麵淚痕,一雙明亮的眼眸在兩個男子之間來回看著,一臉的不知所措。“大表哥,師哥,你們不要吵了,不要吵了,我好怕。”底下的爭執還在繼續,無非是千百年來長演不衰的那一套戲碼,才子佳人,爭風吃醋,兄弟反目,紅顏禍水。君書影覺得無聊,想要離開,扭頭一看楚飛揚,他竟然看得津津有味。“下麵這一出戲是不是讓楚大俠憶起了什麽好時光了。”君書影不鹹不淡地道。楚飛揚瞅了他一眼,在他耳邊輕聲笑道:“我的好時光不都陪你瞎折騰了麽,你說說,還有什麽好不滿的。”君書影瞪他,楚飛揚卻不痛不癢地繼續道:“你大概不識得,那名女子就是常青門現任掌門的外甥女何依。聽她稱呼,想來那名年長些的男子就是常青門的副門主,也是現任掌門的兒子嚴飛了。至於另外一名男子,大概是常青門年輕的弟子一代中最出色的那個,叫項寧梓的。”“這常青門我以前聽都沒聽過,你怎得這麽熟悉。”君書影皺眉道,想了想又道:“你居然還是通過那名女子認出另外兩人的。”“話不能這麽說,實在是這名女子比她那兩個追求者的名聲大太多了。”楚飛揚十分無辜地辯解道,“這所謂江湖中人大部分時候倒是閑著無聊的,無聊的人一湊到一起,最愛聊的無非是武功,兵器,酒,和女人。”他明明可以用內力傳聲入耳,卻偏偏要貼著君書影的耳邊說話,君書影不舒服地捂了捂耳朵。作者有話要說:明天要體檢,先到這裏吧,要去睡呢,大家晚安 第二十九章下麵的深情戲碼還在上演,君書影覺得有些無聊,用手肘捅了捅楚飛揚:“走吧。”楚飛揚自然也沒興趣旁觀別人的兒女情長,便點點頭,二人正欲離去,楚飛揚卻突然按住君書影的肩膀,壓著他伏下身去:“等等,有人來了。”楚飛揚話音剛落,兩道輕紗突然從黑暗中鋪展而來,鋪就兩條淩空的道路,一輛無馬的車攆雙輪在輕紗上滾動,片刻間便從遠處來到近前。“何方鼠輩?!竟敢在聖姑清修之地大肆吵鬧?!”一道輕脆的聲音在樹林中響起,樹下空地上的嚴飛和項寧梓有些詫異地抬頭四望,似乎對於來人的出現十分意外。何依有些張惶無措,一手抓住嚴飛一手抓住項寧梓,哀求道:“師兄,表哥,我們走吧,先回家吧。”“打擾了聖姑清靜,你們還想輕易離開?!”那道聲音冷笑了一聲,一道白綾突然從空中襲向嚴飛三人,“跟我回去向聖姑請罪吧!”嚴飛與項寧梓好歹也是常青門新一代弟子中的翹楚,兩人分別掙脫了白綾的束縛,卻誰也沒有來得及救下何依。“表哥,師兄!”何依被白綾捆住手腳,一下子扯向半空中,隻來得及叫了兩聲,便消失在黑暗的樹林深處。那馬車也已經飄然離去,隻餘兩道輕紗落了下來。項寧梓一把拽住落下的輕紗,氣急敗壞地扔在地上,向空中大喊道:“依依!”“還叫什麽叫,快去追人!”嚴飛留下一句話,人已經先行一步,飛身走遠了。眼看著嚴飛和項寧梓一前一後地追著那何依而去,楚飛揚拉著君書影躍下樹來。“那聖姑手段歹毒,武功又高,這幾人過去,隻怕沒有好下場。”楚飛揚皺眉道。君書影看了他一眼:“你想如何?!”楚飛揚無奈地一歎:“總不能見死不救啊。”“那走吧。”君書影利落地說完,拉著楚飛揚就向著那馬車消失的方向追去。楚飛揚有些訝異地看著他,雖然君書影近年來越發地願意聽他的話,但是對於救人的事,君書影可從來沒有這麽積極過。君書影似乎感覺到楚飛揚的視線,看向他道:“上一次讓那聖姑逃了,這一次若有機會,記得一刀殺了了事。”如此認真地殷殷叮囑,隔著那一層陌生中又帶一絲熟悉的偽裝,讓楚飛揚有些哭笑不得。“殺不得,殺了她還怎麽去無極山莊?那聖姑雖然張狂,卻也隻是出來跑腿的,無極山莊必定還有幕後之人,我們此行必要將它連根拔起,所以萬不可意氣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