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夫妻鬧矛盾,客棧裏的氛圍變得有些詭異。


    夥計們都知道千雪是被掌櫃捧在手心的明珠,日常連個罈子罐子都不準她搬。掌櫃自己倒沒架子,凡事親力親為,對人和善。夥計們對這對夫妻很喜愛。這倆人鬧別捏,其他人倒不好做了。跟哪一頭走進了就怕另一頭多想,這時候就“兩害相權取其輕兩利相權取其重”,他們當然都向著連掌櫃都嬌慣的人嘍!


    這樣一來,除了柳和跟燕子飛,其他人見了笑見歌都跟見鬼似的逃開,避免和他講話。


    偏偏笑見歌的頭腦太直,不明白夥計們的反應為何,他也不在乎。千雪夜不歸宿,他鬧心得半宿未眠,心思全集中在怎樣把媳婦兒哄回家上!


    中午後廚打點完住店客人的午飯,做了一桌像模像樣的菜。燕子飛來那天,千雪特意吩咐的。“相公舊友來訪他,吃住都要最好”。


    燕子飛這位客人,到飯時未請自來的易東風,再加夥計廚子八仙桌坐的滿滿擠擠的。


    笑見歌開口打破難堪的氛圍,“諸位都動筷吧,小地方沒什麽可招待的,請易兄和燕兄莫見怪。”別人筷子還在手中,他先從人參雞裏夾出一個雞腿放到千雪碗裏。


    千雪無波明眸動了動,委婉笑笑,招呼道:“大家都吃吧,一會兒涼了。”說完,把相公給她夾的雞腿,送到對座柳和碗裏。


    其他人隻當沒看見這不動聲色的幹戈。


    笑見歌認為她不想吃肉,又夾了香菇到她碗裏。她盯了下碗中黑圓,撩翹眼梢盯那木著臉眼含期待望著她的男人……


    算了,人多就不說什麽了。她筷頭躲過黑圓,吃旁邊的白飯。


    桌上其他人筷子紛紛伸出,夾桌上心儀的顏色送入口,東西一進嘴,都怔了下,費解的神態相互瞅瞅……怎麽這麽淡?不對,是根本沒放鹽。


    柳和筷頭指向廚子,質問:“你這廚子是忙昏頭了吧?怎麽把菜做的這麽淡?跟清水似的!”


    廚子肥胖的大臉露出很為難的神情,看看千雪……


    “是我叫他別放鹽的。”她鋒芒的眼風掃過笑見歌和燕子飛,眼神兒厲的能把人割出口子。“不知易掌櫃來,失禮了。炒菜不放鹽是我吩咐的。我家相公和燕公子閑(鹹)的直往臨鎮跑,還是別吃鹽了!都忍忍吧。”


    “嗬嗬……嫂子哪裏的話,我就喜歡淡味的,喜歡!”易東風咧嘴生擠出笑,悶頭,扒拉進嘴兩大口飯。不曾想到自己鍾情的女子也有伶俐逼人的一麵。


    他鬼祟的眸子在千雪和笑見歌的神色上來回,心裏自有盤算……


    燕子飛挑挑眉,心嘆,這一波問罪終於報復到自己這個始作俑者的人身上。幹笑兩聲,無奈抬起筷子,繼續嚼嘴中白蠟。“我也喜歡淡……”


    “千雪你過分了,對客人多失禮。”笑見歌撂下筷子,挺胸端立神姿,峻厲不悅,低聲斥責,道:“你我之間的事,怎麽能累及他人?對我不滿沖我來就是,鬧的滿城風雨,太不像話了!”


    “我胡鬧?你去萬花樓和燕公子無關麽?平時怎不見你去過?我是平白無故這樣待他的麽?”她心裏明白的很,相公的為人,還有這位燕公子的玩世不恭都看的清楚。“我給易掌櫃道歉了,哪知道他今日要來呀。相公覺得我鬧過頭了,你有沒有將心比心,若是我和別的男人摟抱不清,你作何反應?”


    “這……”笑見歌眉眼深鎖困惑。


    “人家跟我說男人尋歡很尋常,可我就是不願別人碰我相公!”她筷子一扔,轉身回後屋,“覺得我無禮?那我給你們全部人道歉。”


    笑見歌追到後屋,門“啪”的一聲巨響,被甩上!


    “開門,我們聊聊。”他聲音低緩了,不再是剛剛的厲聲厲氣。細回想千雪的話,他才懂她在想什麽。“倘若有人敢抱你,我要砍了他的手。你與別人不清不楚我……不知會做什麽。是我疏忽,沒琢磨透你的心思。但我還得說你多心了,我心裏隻有你,絕容不下任何女子!”


    這番話沒什麽效果,千雪沒給他聊聊的機會。


    返回廳堂,飯桌上的人愣愣的在等著。


    易東風第一個起身開口:“笑兄實在是對不住,昨天就是我說走嘴,害你們夫妻失和。今日又是因為我不請自來,讓嫂子生氣。我!我實在是不知該怎樣謝罪。”


    “易兄不必將此事放在心上,嗬嗬,千雪偶爾任性,消氣就好了。”


    “唉……不知當講不當講。”易東風低頭猶疑,“可能是賢嫂出身優越,這脾氣卻是有點過頭了呢。”


    那邊坐著的柳和不愛聽了,他年少氣盛,看不慣聽不慣的就直說了,“姑奶奶平日裏才不這樣,對主子可好呢。要說今天反常,那還不是易掌櫃說走嘴鬧得!”


    易東風立展笑顏,溫順良相。“是,柳兄弟說的是。這兩天我不知怎了,總說錯話。”


    “不礙事。”笑見歌神淡風清,深目裏細流悠遠綿長的柔,仿佛正在回味她。“她不是燥性的女子,隻是較別人率真了些。我喜歡她。”


    別人都不再說什麽,本就沒人對千雪有意見,隻有易東風在引話柄而已。


    笑見歌吩咐廚子把菜加鹽巴重炒一遍,吃過午飯,酒桌閑聊幾句,易掌櫃回了。


    莫千雪大小姐在屋裏趴了半天!


    生氣之餘也覺得有點難堪,相公在大家麵前斥責自己,最懊惱的是斥責的還挺有道理……


    怎麽生氣都不該把事擴大,難堪了自己,還丟了相公的麵子。做人妻子做成這樣,確是太跋扈了!


    在屋裏趴著,不好意思出去麵對大家。


    晚上覺著差不多都歇下了,她才悄悄打開房門,探出頭瞧了瞧,沒人!出去透透風~


    客棧外很寧靜,連風聲都尋聽不見。幽幽小街,韻味深長,街兩側門庭緊閉,稀少有光亮。


    她就坐在門口的矮石頭上發呆,寂寥引的她忽然想家了,想爹了。捎去書信和口信,可爹一句話都沒回。抬頭遙望大圓月亮,多想低頭就已是自家院子……


    ☆、唯一的珍貴


    她就坐在門口的矮石頭上發呆,寂寥引的她忽然想家了,想爹了。捎去書信和口信,可爹一句話都沒回。抬頭遙望大圓月亮,多想低頭就已是自家院子……


    “嘿!想什麽呢?”燕子飛在她身後突然一聲。


    她匆忙站起身,抻幾下羅裙,幾分難為情的神態。“沒想什麽,燕公子怎麽還沒睡?”中午那事叫她羞愧難當,不好意思麵對燕子飛。


    “睡不著就不睡嘍!你不也沒睡麽。”


    “……炒菜不放鹽,是我錯了,對不起呀。”說出來,心裏坦然了些,表情更難為。


    燕子飛笑著過去,坐在她剛坐的圓石頭上,與她一樣,賞幾眼夜街,望一望明月,好一會兒才開口,“我是故意的喲,故意叫他帶我去喝花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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