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火道法,不止能夠溝通天神役使萬靈,操縱火行更是隨心所欲!話音未落,他騰身而起,混元鼎中那團神火如蒙召喚般衝天飛出,竟是不受禦崇釗法咒影響,聚成一道火蛇竄入姬輕瀾的燈籠裏,原本青幽森冷的火光頓時大作,一片熱浪在院中卷起,八個修士連護體都來不及,皮肉骨脂便被風中火元焚燒殆盡,隻留下滿院飛灰。比起十年前幾番遭遇,姬輕瀾如同換了個人般,再無半分手軟留情。暮殘聲隻來得及護住禦崇釗,飲雪受他心念催動穿風破空,轉眼便刺入姬輕瀾身體,魔力流動頓時一滯,那股催命熱風如浪排開,再抬頭時空中已無人影,飲雪飛轉回來,戟尖殘留著暗紅發黑的血跡。鬼修本是沒有血肉之軀,更不該有這種魔氣濃鬱的血液。姬輕瀾成了魔。這個認知讓暮殘聲腦中巨震,一股沒來由的衝天怒火在心頭竄起,那種無法壓製的憤恨和痛苦讓他幾乎無法呼吸,禦崇釗本想說什麽,抬眼就看到那雙赤紅眼眸中亮起金色,隻這一眼,如利刃插在心上,渾身如被千刀萬剮,根本不敢再看。“勞煩王爺派人通知殿下,我去追!”暮殘聲這樣說著,卻是回頭看了一眼,葉驚弦扶著門扉站在屋前,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對上他的目光,葉驚弦隻是搖了搖頭。得到這個回應,暮殘聲心頭微鬆,旋身化作一道白光,朝著姬輕瀾離開方向追了過去。姬輕瀾遁術精妙,可是禦飛虹與禦崇釗準備周全,在城裏四處布下了許多禁法符籙和亂靈咒文,雖不至削弱他的魔力,卻讓他難以在短時間內遁去脫身。作為妖狐,暮殘聲的鼻子向來比狗靈,追著這點氣息緊抓不放,姬輕瀾現在不欲鬧大,也不可能帶著他回到相府,隻能不情不願地陪他在城裏繞圈子,好不容易才出了皇城。可惜他雖跑得快,暮殘聲卻比他更快。這是北城門外一個鬆樹林,即使在秋季也顯高直繁茂,月光落入這裏便細碎如塵,唯有那團燈籠裏的火焰灼灼燃燒,映得姬輕瀾一身紅衣愈加明豔。他到了這裏,反是不跑了,向著暮殘聲轉過身來,神情平靜如看著一個陌生人。“你不該追來的。”姬輕瀾幽幽一歎,“我今晚要殺的原本隻有葉驚弦一個,你們卻偏要趕上送死,安分活命不好麽?”暮殘聲提戟在手,冷冷問道:“你為何要殺他?”姬輕瀾嘴角微勾:“早在十日前,他就該死了。”隻這一句,暮殘聲便得知殺死真正葉驚弦的凶手就是他,臉色當即一沉,手中寒光乍現,飲雪直向姬輕瀾麵門刺去,後者身如飄萍隨風起,散成數道火蛇縱橫開來,向暮殘聲圍攻咬殺!轉眼之間,原本清寂的樹林殺機四溢,兩人誰都沒留手,姬輕瀾術法詭異層出不窮,暮殘聲武道精絕滴水不漏,一時竟是誰也奈何不得誰。這是暮殘聲第一次真正領略到姬輕瀾的厲害。十年前幾度交手,對方都倚仗靈域壓製魂魄,乍看是殺機畢露,實則餘地甚多,旁的咒術法訣鮮少動用,如今他真正放手施為,單是一道火焰都能玩得千變萬化,每陣風裏都可能暗藏陷阱,使暮殘聲不得不轉為內息。無論拖延或急攻,姬輕瀾都能遊刃有餘,尤其他們的武道隱有相合之處,彼此不說知根知底,也是應對自如,令暮殘聲心中疑雲幾乎鋪天蓋地。“姬輕瀾!”兩掌相抵時,暮殘聲喝道,“你還認得我是誰嗎?”“認得呀。”姬輕瀾輕輕一笑,眼中滿是殺意,“你是那隻幾次壞了大帝計劃的死狐狸,是偷走白虎法印、殺害藏經閣主、讓重玄宮通傳五境的玄門叛徒!”掌力相撞,兩人都往後退去,他輕飄飄地落在一截樹枝上,手中燈籠化作一道烈焰蛇鞭,曼聲笑道:“你說,我該將你送給大帝,還是拿你去向重玄宮討賞呢?”倘若可以,暮殘聲真想摘了他的腦袋看看裏麵都塞了些什麽玩意兒。蛇鞭絞住飲雪一端,火焰隨之蔓延過來,若非飲雪在煉妖爐裏重鑄,恐怕根本受不住這股烈火煆燒。不能拖了。拿定主意,暮殘聲腳下一旋,錯身刹那直接將姬輕瀾甩飛出去,他的眼睛已經變作金色獸瞳,長戟忽地向下一斬,本欲折身回攻的姬輕瀾身形一頓!不是他不想,而是根本動不了。原本蒼翠茂密的樹林,頃刻間凋零成枯木,仿佛有死神之手扼殺了所有生機,這片大地下陷半尺,似有巨獸張開血盆大口,要將一切吞吃殆盡!蟄伏在林中的無數道魅影尚未出手,連聲慘叫都不能發出,已在須臾時煙消雲散,就連姬輕瀾手裏那條蛇鞭都變回燈籠,裏麵的熊熊烈火黯淡下來,變得如豆一般瑟瑟發抖。他臉色大變:“你敢在這裏用白虎之力!”煉妖爐熄滅之後,重玄宮下令在五境搜尋白虎法印的下落,暮殘聲的生死本已蓋棺定論,可是一旦白虎之力重現,驚動星盤變化,立刻就會被重玄宮發現!“他們要來,我求之不得。”暮殘聲冷笑,“倒是你,打算現在跟我走,或者被我打個半死拖回去?”白虎之力封鎖了這片樹林,生機正被殺氣吞噬,姬輕瀾無法召喚更遠一些的山鬼妖魅,甚至與歸墟地界的聯係也被暫時斬斷,可謂孤立。“你竟是這樣心狠……”姬輕瀾那雙眸子此時如同血琉璃一樣妖冶剔透,倒映著暮殘聲的身影,“我可是為了你以身犯險,不知吃了多少苦頭呢。”暮殘聲本來照他麵門打去的拳頭僵在半空:“你說什麽?”“我說,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近在咫尺,姬輕瀾直視著他的眼睛,聲音輕柔淒楚,“你還記得我嗎?師父。”最後兩個字出口,暮殘聲呼吸一滯,神思失守刹那,姬輕瀾窺得漏洞掙脫出來,反手一燈籠砸在他頭上,卻不料撲了空,頓時心頭大震,下意識地向旁邊閃開,一道雪亮長戟與他擦身而過劈在地上,險些斬斷他的右臂!“好狠的心啊。”姬輕瀾不禁搖頭,“你當真是下得了手。”“我最後問你一次——”暮殘聲抬戟指著他,“為什麽要在中天境降瘟布疫?為什麽要幫周楨篡權害人?為什麽……”“為什麽墮入魔道?”姬輕瀾知他心意般一笑,“當然是為了複我姬氏,為報大帝天恩。”暮殘聲眉頭深鎖。“我是姬氏皇族遺脈,未生已亡,全賴大帝垂憐,將我收作魔將,掌瘟疫之能,修香火之道。”姬輕瀾一字一頓地道,“他賜我再生,我為他忘死,他就是我至高無上的王。”頓了頓,他回頭遙遙看向皇城:“如今禦氏氣數將盡,大帝要這片江山,我就為他去奪。”暮殘聲聽罷,突兀地笑了一聲。姬輕瀾不悅道:“你笑什麽?”“十年不見,我以為你變成了一個瘋子,現在看來……”暮殘聲偏了下頭,“你根本就是傻了。”姬輕瀾臉色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