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明回到韓家的時候恰好瞧見一輛馬車從側門緩緩駛入,冬天的天氣冷,馬車上的簾子很厚,卻是瞧不出車上坐的是誰,直到他進了門,才看見二門上,六娘並著一個穿著粉色衣裳的女人下了車。


    看見六娘,白子明微微驚訝,不知道她好容易回到家,卻是在這樣寒冷的天氣冒著大雪出門是為了那一莊,兩人如今的關係冷若冰霜,他卻是不好上前去招呼了,卻是不想,六娘竟然站在那二門口,笑著衝他叫道,


    “白公子,你這是從哪兒回來呢?”


    六娘的臉上笑意不似作偽,她身邊那個穿著粉色衣服的婦人低著頭,向著他行了一禮,便退到六娘身後。


    白子明被六娘這麽一喚,心頭隻覺得一陣五味雜陳,兩人原本都以兄妹相稱了,如今卻又退回了白公子這份兒上,可這卻是比前幾日形同陌路來的好多了,略微調整了一下心緒,白子明吸了一口氣,才以淡淡的笑容不失禮的態度對著六娘道,


    “韓六姑娘好,在下今日是出門拜訪故友,卻是不知這麽大的雪,姑娘出門有何要事?”


    六娘聞言眼珠子滴溜溜的在白子明身上轉悠了一圈,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我猜你今日這次拜訪不怎麽順利!否則你也不會一臉的垂頭喪氣了!”


    白子明聞言一愣,他以為自己早就將養氣功夫修的差不多了,喜怒不言語表還是可以做到的,至少可以在人前做到,卻是不想竟然叫六娘看穿了?仔細的想了想自己方才的舉動,他在回到韓家之前就充分利用了路上的時間和寒冷的天氣將心情調整的很好了啊?到底是哪兒犯了錯?


    六娘看見白子明一臉納悶的表情,忍不住便捂著嘴咯咯的笑了起來,“跟你說著玩兒呢!不過你這倒是讓我確定今兒個你要辦的事兒沒成!甚至是連正主兒也沒見到!這可真好!”


    說罷。便扭過頭拉著身邊的芸娘往院子裏走去,也不搭理身後表情變得有些複雜的白子明。


    白子明看著六娘翩然而去的背影,隻覺得一陣哭笑不得,早就知道這丫頭古靈精怪,他怎麽又上了她的當了呢?


    真好?


    到底哪兒好了?


    此行不順,對於韓家來說可是莫大的損失!


    想到這裏,白子明無奈歎息著搖了搖頭,這份兒買賣韓過不在乎。對於韓家來說,卻是不得不在乎的啊。這韓六娘,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要是他有個這樣的妹子,到底是該哭還是該笑呢?


    跟白子明愣是院子裏思索那個沒有答案的問題不同,六娘的心情是格外的愉快,一大早,芸娘便在院子外等著她,顯然,是料到了她必然有許多的問題要問,等六娘去喚她。倒不如自己送上門去了。


    六娘也的確有很多問題要問,包括韓過賺回來的銀子放到了哪兒,要知道韓過初到東京城可沒給她銀子,什麽都是她置辦下來的,當然。韓過出門也沒少銀子花,後來倒是給了她些家用。這可不夠他這不知油鹽材米的敗的!


    她不介意這會兒連本帶利的收回來!


    順便,作坊那邊也急需了解,不說把其中的關節弄清楚,至少不能連這作坊在哪兒都不知道吧?至少也要讓作坊裏的那些管事認識她。別發生她上門了還被人趕出來的笑話!


    因此,兩人一用完早飯,便乘了馬車出門,到了秦州城外去轉了一圈,不過粗略的逛了逛那個作坊,天色竟然就不早了,六娘還是回家的第一天,今天出門韓李氏已是有些不滿了,兩人可不敢在外麵過夜,又連忙急匆匆的趕了回來。


    回到家裏,芸娘還要去操持全家人的晚餐,六娘打發了她,徑自往自己的房間行去,剛回到院子裏,小喜就聞訊從屋子裏飛撲了出來,一邊叫道,


    “你出去也不肯帶上我,隻叫我和海棠姐姐在這兒替你收拾東西,這可算回來了!可有給咱們帶禮物?”


    六娘看見小喜那張大冬天裏也紅撲撲的臉,顯然是這一天累的,笑著道,“天上下的雪可好?”


    小喜聞言鼻子眼睛都快皺成一塊兒了,哀怨的望著六娘,海棠聞聲也從屋子裏走了出來,笑著替六娘解圍道,


    “這大雪天的,外麵的鋪子怕都關門了,哪兒有什麽好東西賣?”說罷,又望著六娘道,“今兒個東邊兒院子來了一趟,坐了一下午,才剛回去呢。”


    東邊兒院子,昨兒個柳如眉便是被安頓在了那邊,說是東邊,其實與這邊的主宅隔了一條小道,顯然有不拿她當韓家人的意思在裏麵。


    而柳如眉昨兒個晚上晚飯是有人送到她房間裏給她吃的,今兒個早上過來,韓李氏對她也是視而不見,旁人更是沒人搭理她,顯然,她有些坐立不安了。


    六娘聞言笑著道,“這不是挺好?”要她是柳如眉,能有這樣獨立在韓家之外的地位,怕是睡著也要笑醒的,沒人管,卻也冷不著餓不著她,自己安安靜靜的在自己的院子裏過日子沒有人為難,真是再好也不過了。


    小喜聞言道,“六娘,你怕是誤會了!”


    六娘聞言挑眉,小喜已是嘰嘰喳喳的說了起來,“這位柳姨娘可是個會打發日子的人,在咱們這兒笑的挺開心,又跟著海棠姐姐打聽咱們打算做些什麽,說是閑著也是閑著,想跟著咱們一塊兒賺幾個脂粉錢玩呢!”


    六娘驚訝的望著海棠,海棠微微頷首道,“我瞧柳姨娘不似作偽,倒像是真心實意的。”


    六娘跟柳如眉的接觸實在不多,隻是看著她孑然一身的來到韓家,倒是沒瞧出她是個會打算的人,想來也是,在風塵中打滾的人,又怎麽會一點世俗的氣息也不沾染,便是有人供養她吃好穿好,手邊沒有錢支配的日子可是會愁死人的。


    六娘倒是不介意帶她一個,她喜歡這種自強的想法,更何況,柳如眉經濟獨立了,思想上怕是會更獨立,她更喜歡的是看韓過跌破眼鏡的想法!


    想了想便笑著道,“據我所知,咱們柳姨娘孑然一身,她拿什麽來參一份?若是沒有讓咱們瞧中的東西,難不成還要我借她些銀子?”


    海棠聞言便笑了起來,小喜也是一臉的笑容,拉著六娘往屋子裏走,一邊走一邊道,“咱們這位柳姨娘可了不得呢!你進來瞧瞧便知道了!”


    被小喜拉進了屋子,便瞧見桌子上擺放著一大疊紙,上麵顯然是已經畫好的圖案,六娘這下不消小喜催促,便疾步走到桌子旁,伸手拿起那疊紙一張一張的看了起來。


    小喜在一邊介紹道,“這是柳姨娘知道咱們合作的方式以後花了一下午時間畫出來的,說是讓你瞧瞧,若是中意,她倒還有不少想法。”


    六娘仔細的看著手上的這一疊紙,紙並不多,實在是一下午時間要畫出來有些為難人,不過,上麵的花樣充分的顯示著柳如眉在審美方麵的素養,到底是行首級別的人物,旁的不說,對美醜的鑒別能力那是大師級的,也許旁的事情要叫她來做怕是有些困難,這件事卻正好是她的拿手好戲!


    有些花樣在六娘瞧來太過庸俗了,不過這不要緊,這世界上的人太多,喜好也大相庭徑,有人喜好淡雅,有人喜好繁複,庸俗些的倒是能引得大眾的喜愛,看著這疊紙上的圖案,六娘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將手中的紙一張張的理好,抬起頭來衝著兩人道,


    “你們瞧著如何?”


    海棠道,“我瞧著還不錯。”


    小喜也是點頭,見三人沒誰反對,六娘自然也不會反對,隻是衝著海棠道,“就從我這一份裏分給她一層吧。”肯帶柳如眉玩就不錯了,畢竟六娘還負責著提供貨源一事。


    海棠當日就覺得三家的分配方式不太公平,趙媽媽和劉權都是有商量過的,搖了搖頭道,“我們三家一家占三層,剩下的一層讓小喜和柳姨娘分。”


    六娘對這個倒是懶得爭,擺了擺手道,“還是先跟幹娘還有劉權商量一下再說,咱們既然到了,想必他們在東京城也等的急了,還是先寫封信過去報平安的好。”


    這邊在幾人說話的功夫,小滿已是打了熱水過來與六娘洗臉,六娘挽起袖子,將冰涼的雙手泡在熱水中,緩緩的呼出一口氣,這下算是暖和了,這西地的大雪天真是要凍死人的,即便她在馬車裏,還有個小爐子,卻也抵禦不了這樣的風寒,可這樣的日子卻是要繼續下去,而且不知道要繼續多久……


    原本,她是不用受這樣的苦的,六娘歎息了一聲,她的夢想就是吃飽了呆在暖暖的地方幹自己想幹的事兒,可偏偏遇上了那麽一個哥哥……


    “你的事辦的怎麽樣了?”海棠站在一邊裝作不經意的問道。


    六娘聞聲抬起頭,想到了今天發生的一切……


    到底要怎麽樣才能掩蓋掉作坊得到的龐大利益,保證韓家不會在此次衝擊中受到損害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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