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伏一過,便是立秋,一場秋雨一場涼,又是一場秋雨,便讓人添上了夾衫也嫌有些冷,這炎炎夏日已是一去不複返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屋子裏的小姑娘正握著筆杆翻來覆去的把玩,身前的桌子上擺放著的是厚厚的一疊草紙,這小姑娘正在思考什麽到了緊要之處,連筆拿倒了將潔白的臉蛋上畫出了幾道墨跡也未曾察覺。


    “六娘!”小喜興匆匆的從外推門而入,將真沉思的小姑娘嚇了一跳,抬起頭來,臉上幾道黑印隻讓小喜見狀一愣,隨即指著六娘的臉便捧腹大笑起來。


    兩人搬來尉氏的別院已有日子了,當日六娘要搬走,興許是被六娘問住了,韓過並沒有阻攔,倒是叫兩人趕上了收棉花的時候。


    臨行前,六娘去了一趟棗兒胡同,卻是不得其門而入,六娘還記得那日那守門人說的話,“你可知道為了這一樁,嚴公公和趙公公都險些一並葬送進去?不是一路人,何苦非要壟作一堆,五郎該償韓家的情份已是償完了,你若真心疼你五哥,自此還是不要再上門了。”


    六娘聞言唯有默然,卻是不打算放棄,五郎即便有幹爹叔叔幹爺爺照應,卻是分明舍不得這個家的,若有一日……她也希望能將他送回韓家的祖墳!


    因此,她又去尋了一趟劉權。


    目前瞧來,她手上的錢已是不多了,韓過來,她就花掉了這些年收入的三分之一,後來又為了不讓他在牢獄中吃苦,又花掉了不少,如今手邊的銀子竟然隻剩下了五百兩。


    吃用足夠了,要做其他事卻是不可能!


    她如今需要大量的書。還想學習這時代的所有讀書人學的東西,不為科考,不過為了增長見聞。現代,她能行萬裏路,在這個時代。卻隻有讀破萬卷書了。


    她很討厭四書五經的,當年翻過二郎的。卻是看了個似是而非,畢竟這時代的人對那些東西的認識和現代人的區別大了去。


    這些東西需要大量的錢財堆砌,她手上的這點兒銀子,別說萬卷,能買回來五十本就算不錯的了。


    跟劉權的商議結果是,她手上的成本想要做生意是顯然不行的,別說大生意。即便是在這東京城裏開一家小小的破陋的店鋪,這點兒銀子也不夠!


    劉權見她為難,便又打上了棉布生意的主意,聽說她拿到手的棉布價格竟然要比市麵上的便宜上足足一半,便攛掇著她從這上麵想法子。


    從別人手裏拿了布料轉手賣個高價,量小便罷了,量大了怕是會隨時被人截斷貨源,她要這麽幹,韓過隨時會跟她翻臉!


    六娘深知這個道理,可若這生意不能做大。她能賺多少錢?何況,她還有一個目的是拓展自己的關係網。


    翻來覆去的想了許久,才想到了一個法子,從布商手裏拿布料。變換不同的花樣來染出來,隻做高門大戶的生意,並且限量供應,這麽一來,需求量不大,卻是可以出入高門大戶,打聽得不少她所需要的消息,而貨量不大,也不會太過讓人覬覦,最重要的是,花樣的設計隻在幾人腦子裏,旁人是偷也偷不去的。


    成本方麵也大可以放心,隻將今年的收成換成布料再出些染料以及染色的人工即可,隻要染出來了,依照如今棉布的緊俏程度也不怕賣不掉。


    若是事成,日後不光可以做棉布生意,便是絲綢也可以一並做起來。


    與劉權商議了一番以後覺得可行,尋織染匠人的事兒自然交給了劉權,這才在搬來這兒以後尋上了錢媽媽,有錢媽媽這個在高門大戶長期出入的人把關,六娘還不信就拿不出讓人心動的花樣來了!


    錢媽媽本以為六娘是打算幫她才會有此提議的,一口便回絕了,聽了六娘的想法才發現此事還真非她不可,何況六娘已是和劉權將架子搭起來了,若是她不幫忙,六娘雖不說血本無歸,怕也會折本。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兩家的心結卻是依舊未曾解開,有些話一旦說出口,傷的是人心,這樣的傷口隻能一點一點的來愈合,當日的事六娘未曾解釋,因為她當日沒做錯,即便是天大的恩情她也不可能為了趙家賠上韓家,不過是韓過叫她坐蠟;海棠也未曾解釋,不管她是出於什麽目的,覆水難收,何況她一家上下雖已脫離奴籍,說是依附韓家而生也不為過,怎麽會半點兒心結也不生?


    便是如此,兩家卻是往來如常,今日我送你一盒吃食,明日你回我一份兒精致卻不甚值錢的新奇物件兒,有禮,卻是帶著幾分疏離。


    至於韓過……


    一想到韓過六娘就會不自覺的太陽穴突突,那個柳如眉,可真是個人物啊!宛兒已經借著替韓過來探望她的由頭不遠百裏的上門來哭訴過幾次了,明明她什麽都沒做,偏偏韓過就是覺得她做了什麽,對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那與她有什麽相幹?六娘嗤笑,便是如今順娘和芸娘把屋頂給掀了,也與她半分幹係也沒有!


    這話不是無的放矢,大半個月之前六娘才接到家中的一封書信,原是韓過走後,芸娘竟也有了身子。


    爹是要下田的,韓李氏也是個閑不住的性子,順娘自打燒傷了生了孩子就落下了病根,幹不了重活,韓過原本是在家中買了幾個下人的,芸娘一懷孕,家中的人手就不夠了,就隻讓順娘和芸娘兩人在家中呆著,一個養胎,另外一個則是帶孩子,也不知怎麽的,兩人突然就不對付了起來。


    順娘竟然害的芸娘摔了一跤,險些摔掉了腹中的孩子,這子孫是大計,這事兒愁的韓李氏一頭花白的頭發又添新霜。


    六娘收了信就笑了,她懶得管韓過,卻是不能不管家中兩老,提筆回了一封,隻道是韓過在這邊兒混的風生水起,頗受皇帝寵愛,又添新美,禦賜的新娘,這是無上的榮光。


    果然,不久就受到韓李氏的來信,家裏消停了,並且讓六娘叮囑韓過,科考一畢,就立即啟程回家。


    讓六娘催韓過回家是不行的,她如今還巴不得能在東京城多呆一日是一日,不為別的,隻因為手上的事務繁多,做生意不過是個念頭,要將這個念頭執行起來卻是千頭萬緒,何況,她還拍著胸口一肩攬下了花樣的事兒,尋思的就是憑借著前世的見多識廣,對各國各種風格的花樣的了解,怎麽能不手到擒來?


    可真正執行起來了,卻是千難萬難,先不說她畫畫的功底實在不怎麽樣,便是要將那些花樣一一的畫出來,隻能讓她絞盡腦汁兒的冥思苦想,還要考慮到染布的難度,這可不是現代,機器一開,什麽花色都能出來!


    否則,她也不至於將自己塗了個花貓臉而不知自了。


    看見小喜笑的肚子疼的樣兒,六娘伸手在自己臉上抹了一把,鬱悶的發現手上果然有墨跡,想讓這丫頭不再笑下去,隻能轉移小喜的注意力了,


    “你這急急忙忙的是什麽事兒呢?”


    小喜見狀走到放盆子的架子邊替六娘擰了一把遞給她擦臉,這些日子六娘這狼狽模樣已不是第一次出現了,這水便是專門備下來與她洗臉的,


    “過兩日便是定親的時候,他讓那女人來請你了,說是你不在不大好。”自打兩人搬出來以後,便再也不稱呼韓過,隻是以他代之。


    六娘聞言一愣,沒想到是這一樁,隨即問道,“父母不在,怎麽定親?”


    “我也問了,”小喜淡淡的道,“那女人說是請了岑大人為媒,曲先生做主,姑娘既然是他的妹子,自然沒有哥哥定親不在的道理。還有,這是雙喜臨門,他中了,不日調令就會下來。”


    中了麽?


    六娘有些恍然,這進士可不是好考的啊,這時代的進士比博士還難考,個個都是滿腹經綸,罵人酸秀才不會錯,現代的人對這時代的進士怕都有些誤解,成了進士的人,迂腐是有,卻絕不會是繡花枕頭。


    “你去不去?”小喜見六娘竟然愣住了,臉上的表情也不是開心也不是不開心,怪異的緊,隻催促道,“你若不去,我就去回了她!”


    六娘聞言挑眉,突然生出了一股興致,這個女人這時候來請她,未必隻是為了讓她回去觀禮吧?要知道,她當日可是曾在韓過麵前發誓要破壞這樁婚事的,雖然後來放棄了,他也不該這麽放心才對,否則,也不會這麽不聲不響的將事情給辦了大半!


    這時候來請她,必然事出有因!


    寧家嫡女配韓過,本就是低嫁到不能再低了,即便是韓過中了進士那也是,若是叫韓過的小妾來迎寧家的女兒,這事兒,算不算是一報還一報?


    “不去!”六娘笑道,她受了三太太的恩惠,替三太太報仇也是理所當然嘛,“讓那個女人回去轉告韓過,就說我身體不適,請了大夫來瞧,說是出痘,如今正發著高熱呢,大夫叮囑了,這病是不能見風的,二哥定親一事小妹怕是無法參加了,還望二哥見諒。既然他們已是準備齊全,想必已是成竹在胸,交給她,我是極放心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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