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事的時候有人煩,其實是好事,特別是在煩你的人特別能折騰的情況下,若是說一上午六娘隻覺得度日如年,下午卻是時光飛逝,被那個精力旺盛到恐怖的少年拖著各種折騰,一下子就到了睡覺的時間,身心疲憊的情況下,六娘即便是心事重重,還是沾上枕頭沒多久就沉沉的入睡。


    翌日外麵的情形比前一日好多了,雖然依舊街上有不少的官兵跑動,卻也再也沒有打殺聲,不知是什麽時候結束的,六娘隻記得她睡著之前依舊能聽見外麵的各種吵雜的聲音,一覺醒來以後,世界竟然安靜了!


    滿臉肅殺的官兵四下裏跑動著,城門依舊沒有開,還有不少權貴人家經此一事變成了階下囚,事到如今,已是塵埃落定,隻在收拾最後的殘局。


    變天了,幾家歡樂幾家愁,唯有京中小老百姓一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上麵打死也好,打活也罷,隻要不耽誤他們的營生,誰做皇帝與他們有什麽幹係?


    誰當皇帝六娘本該是淡然的,可真到了塵埃落定的時候卻又忍不住揣測,畢竟,此事與五郎和韓過都有莫大的幹係,那個董姓的商人已經和一幹管事出門打探消息了,隻留下那少年和六娘在家裏看家。


    兩人百無聊賴的呆在家裏,六娘不過稍微提了一句,那少年便搬來了梯子跟六娘一塊兒上房揭瓦了,能看見外麵的情形也是因為這商人買的院子有顆十多米高的老樹,六娘仗著身體靈便,爬到了樹梢上。


    對於六娘識字又懂禮,嘴巴格外的利索,少年是又羨又恨的。而六娘爬樹的時候就跟猴兒一樣,三兩下,蹭蹭的就上去了。少年更是嫉妒的眼睛都紅了,苦苦在後麵追趕,隻可惜他年紀偏大。體型壯碩,下半截還好。他能仗著身體強壯慢慢的往上爬,到了那樹梢那一截,隻有小孩兒胳膊粗細的樹幹哪兒撐得住他的重量,隻能可憐巴巴的在下麵仰望六娘的高高在上,自己則是跟無尾熊似的抱著樹幹不敢動彈,生怕腳下脆弱的枝椏一個撐不住,他就得來一次自由落體運動。


    他們如今所呆的房子隻在東京城的鬧市區。周遭四通八達,這時代的房子多半都低矮,隻往樹梢一站,就能瞧見很遠的地方。


    六娘是希望從被抓的那些人身上瞧出些什麽來,好些人今兒個遭了秧,隻可惜抓人的地方都不是在附近。


    東京城天上掉顆石頭下來,十有八九砸到的不是個官兒的親戚就是個權貴的親戚,隻根據抓人的方向來判斷,還真看不出什麽來,她如今的眼睛有些近視。除了能隱約瞧出個人影來以外,就是模糊一片,再說了,就算瞧清楚了。她也未必認識,趴在樹上看了半天的結果不過是自我安慰罷了。


    相較於上麵瞧見了卻瞧不真切的,下麵那位瞧不見的更是急的抓心抓肺,隻一個勁兒的問道,“小六!你看見什麽了?也跟我說說啊!”


    六娘按著眼角眯著眼睛盯著前方遠處的街道,努力了幾次,依舊隻看見一群身著黑衣的人正押著一群人前行,人長得什麽模樣,是男是女卻是都瞧不真切了,隻能無奈的歎息了一聲,低下頭望著那個熱切的想瞧熱鬧的少年道,


    “太遠了,我瞧不見……”


    少年一聽這話就急了,“有多遠?”


    六娘指了指前方,“就在那邊正街上。”


    少年聞言就有些惱了,“這麽近你都瞧不見!下來!讓我來!”說著也不管樹枝到底承受的住不了,蹭蹭的就要往上爬,那枝椏猛烈的抖動起來,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六娘的腦震蕩剛好利索,可不想再來一次,連忙往下縮,口中叫道,


    “你別著急啊!我讓你!我讓你還不行麽?”


    少年已經在下麵憋了半晌了,六娘一開始不說話,他還以為六娘看見了什麽有趣的事兒,來不及跟他說話呢,隻等六娘看完了好下來跟他講,誰知道等了大半晌,六娘好容易開口了,卻是一句瞧不清楚,他哪兒還能不急,根本不理會六娘,便徑直的往上爬。


    六娘一瞧他這冒冒失失的樣子,心頭咯噔一聲,還來不及驚呼,那脆弱的枝椏便發出最後一聲呻吟,啪的一聲,斷了!


    兩個人便就這麽一起抱著一根再也無法支撐他們的樹幹往下掉落,六娘隻來得及發出一聲慘烈的尖叫,隨即,便發現自己被手中的枝椏重重的一拽,才發現自己跌落的時候本能似的抓緊了那根樹枝,止住了他們掉落的是因為兩人掉落的方向不同,那根樹枝剛好掛在了大樹伸出的另外一根樹枝上。


    不過,這僅僅是稍稍的緩了緩他們的墜落的速度罷了,兩人的體重加上墜落的速度,兩人抱著的那根樹枝根本沒辦法承受,隻是稍稍的一緩,就繼續的往下掉,樹枝打在臉上,枝椏掛在身上,火辣辣的感覺一閃而逝,隨後,又是一陣火辣辣的刺疼。


    最後,六娘是被一根大的枝幹給托住了,這是一根龐大的枝椏,完全可以承受住六娘的重量,上麵的小分叉極多,將六娘卡在上麵,好歹沒摔到地上去。


    六娘躺在樹枝上,在確認了不會再繼續往下掉以後,緩緩的挪了挪腦袋,看清楚了自己的情形以後,連忙七手八腳的巴住樹幹,隨後,心髒才呯呯的跳了起來!


    喘息了片刻,便開始四下裏尋找那個少年,看見下方摔的四仰八叉的少年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時候,六娘一下子就急了,衝著下麵叫道,


    “董方!你沒事吧?”


    她帶著別人的孩子玩兒,雖然是這家夥自己不懂事,可真要摔出個好歹來,她還是會愧疚的。


    “沒事兒!”董方抬起眼皮看了六娘一眼,隨即便是一個鯉魚打挺,竟然沒事兒人似的跳了起來,又要往樹上爬。


    看的六娘又羨又恨,她臉上被樹枝刮了不知道多少下,她倒是不介意會不會破相,可後腦勺也挨了幾下就不好說了,身上好些地方也是火辣辣的,手腳都酸疼的根本不想動,最重要的是,一向對高度無感的她,這會兒竟然不敢動了,往下多看兩眼就是一陣眩暈,她這是腦震蕩了呢,還是突然變得恐高了啊?


    董方沒幾下就爬到了六娘的高度,扭過頭來看了六娘一眼,很好奇的問道,“抱著樹枝很好玩嗎?”


    他摔了一跤,發現隻是有些疼,並沒有大礙以後就理所當然的認為別人也應該沒事兒了,並且對於高度的恐懼直接降低為零,理所當然的要上樹繼續他的征程。


    殊不知這句話氣的六娘險些沒咬碎滿口的銀牙,他以為滿天下的人都跟他一樣皮實麽?從十多米高的地方摔下來,跳起來拍拍屁股就沒事兒了?


    她本來身體就沒好全,爬樹就有些勉強了,剛才從樹上掉下來被這麽一嚇,加上身上顯然又受了些傷,這會兒渾身上下都沒力氣了好吧!


    六娘是真怕了腦震蕩的那種感覺,這會兒除了沒力氣以外,真心不怎麽敢動了,瞥了董方一眼,卻是不樂意承認自己的膽怯,懊惱的道,


    “我受傷了!動不了了!”


    “啊?!!!”董方一愣,隨即就要往前靠,六娘見狀大赫,方才就是董方的冒失害的她從上麵掉下來,這會兒她看見他那壯碩的體型就下意識的以為眼下裏抱著的這根樹幹不足以支撐這人熊一樣的身影,


    “你不準過來!”


    董方愣了愣,皺眉望著六娘,六娘瞪著他道,“你會把樹枝踩斷的!再摔下去,我會被摔死的!你要害死了我,我變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我不過來那你怎麽下來啊?”董方聞言有些無語,“這樹枝這麽粗,應該沒問題的……”說著就要往前靠。


    六娘見狀一聲尖叫,嚇的董方一個哆嗦,“回去!你給我趕緊回去!”


    “那你怎麽辦?”董方被六娘鬧的有些無語了。


    六娘瞧了瞧地下,又瞧了瞧董方腳下的樹幹,這會兒的樹幹還足夠粗,可她抱著的這塊兒不行啊!何況,董方過來也幫不了她什麽,難道要把她拎著走?


    這是樹上可不是平地,爬樹沒有兩隻手是不行的!


    她寧願就這麽不上不下的掛著,咬牙蠻橫的道,“你反正就是不準過來!”她歇會兒應該就沒多大問題了。


    董方見狀無語的看著六娘雙臂緊緊的抱著樹枝就這麽掛在樹上,六娘則是凶狠的瞪了回去,用眼神威脅他不準過來,顯然,昨兒個六娘遺留在董方眼中凶悍的形象應該還是比較深刻的,至少這家夥在她的目光威懾下並沒有真的走過來,而是在樹幹的分叉處坐了下來,靠著主幹,就這麽陪著趴在樹上的六娘遙遙相望,隔三差五的問一句,


    “累了嗎?”


    六娘皆是以搖頭回答,就在六娘雙臂越發的酸軟,開始考慮要不要冒險讓董方過來給她一個痛快的時候,樹下突然有道男聲喝問道,


    “六兒姑娘!你們這是在做什麽?”


    六娘與董方皆是一愣,六娘望向樹下,而董方則是以一種不可思議眼光望向六娘。(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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