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如何,在惡魔大軍潰敗,逃入地獄之門的那一刻開始,準備了幾年的戰爭就結束了,天堂輕輕鬆鬆地跨過一個危險坎,到處都是在上報軍功的天使。


    而戰場聞名的“雅威”,事後神隱,誰也沒有看見他從熾天使長的宮殿出來過一步。


    梅塔特隆找路西菲爾來商議這位天使的地位時,路西菲爾也很苦惱。一般熾天使都能當天使長,天使長的權利很大,但也要按照統領的天使的品級來決定地位,比如說智天使長在身份上就要高過座天使長,座天使長高過主天使長,沒有職務的熾天使更是低他們一等。


    上帝雖然以“雅威”的名字出現在天堂,卻不代表他會去承擔公務。神從創世紀到現在,路西菲爾沒看見過他動過手一次。


    神隻需要下命令就行。


    路西菲爾想了一堆事情,溫柔地說道:“一切從優,以對我的待遇來對待他,他的事情由我直接來處理,在我沒有開口之前,誰也不能插手他的事情。”


    梅塔特隆聽出他的話外之意,“他不需要參與天堂的工作嗎?”


    路西菲爾頷首,“不需要。”


    梅塔特隆不敢相信,天堂有哪個天使不需要工作!


    這是“懶惰”啊!


    路西菲爾好不容易把梅塔勸走,端起茶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他可以確定這件事情通知出去,其他熾天使都會陸續來找他,問題是他真的不能把上帝不愛工作的事情泄露出去。


    這個黑鍋隻能讓“雅威”來背了。


    路西菲爾莞爾,算是明白了上帝不肯暴露神靈身份的原因。


    處理完手頭的事情後,他走向寢殿,忽然有一種奇異的期待和緊張。寢殿不再是他私人休息的地方,上帝也在那裏休息,這種事情如果暴露出去,九重天堂都會震驚吧。


    以為他失寵的天使,估計會興奮地說“殿下,神還是最寵愛您的!”


    這就是身份帶來的差別。


    路西菲爾推開寢殿的殿門,殿內光線柔和,上帝正在看一本他編寫的魔法書,旁邊的創世之書在當一個老師似的瞎指揮:“等下要凝聚力量的時候,不能用真名,不能用神靈的身份,您試試自己來溝通元素的力量。”


    結果自然是失敗的。


    上帝反手把嘮嘮叨叨的創世之書丟了出去,嘭的一聲,砸在牆上。他不是這個世界的生靈,是造物主,怎麽可能和這個世界的元素產生共鳴!


    路西菲爾停立在門口,上帝驀然望了過去,若無其事地收回手。


    “它不聽話而已。”


    “嗯……”


    見識到神靈這一麵,路西菲爾很謹慎地說道:“吾神,我可以進來嗎?”


    上帝繼續看書,“這裏是你的宮殿。”


    創世之書從牆壁上滑落,路西菲爾走過去,撿起它,“創世之書,沒事吧?”這本金色的書籍很有人性化地蹭了蹭他的胸膛,封麵軟綿綿地貼在他胸口上,就像是一隻手。


    上帝的目光頓時又望了過來。


    創世之書縮了縮。


    路西菲爾也不和他計較,輕笑著說道:“你看上去還是很有活力啊。”


    創世之書暗道:我沒有活力的話,早就被上帝弄死了。


    路西菲爾和創世之書算是相識已久,早在以前,他就經常在大聖堂裏見到它,也被神允許了可以翻頁去查看《創世七日》和《聖靈冊》的內容。


    創世之書滿口不著調和活潑的性格,讓路西菲爾意外的有一點親近。


    這個天堂,最不缺的就是溫和守禮。


    隻有到了熾天使的階層,力量和權利足夠大,路西菲爾才能在他們的身上看見彼此不一樣的個性。創世之書是除了神以外,路西菲爾唯一會用平等態度對待的東西。


    把書籍放在專門定做的書架上,創世之書如同睡在床上,舒服地打滾。


    天知道一本書打滾的場景有多慘不忍睹……


    路西菲爾移開視線,去鋪床,之前上帝應該在上麵休息過,床上變得有些淩亂。


    上帝看見他的舉動,疑惑地問道:“為何不用力量去整理。”


    路西菲爾笑道:“並未有這方麵的魔法。”


    上帝答道:“你來創造。”


    路西菲爾啞然,說實話,天堂沒有懶得連床都不整理的天使。


    吾神真是別具一格。


    “啾啾——”綠色的小鳥在窗戶外啄著水晶玻璃。


    路西菲爾好笑地看著它,在小鳥的鳥喙上,還叼著一支恆星天的鮮花。


    “你什麽時候跑出去了。”他打開水晶窗,小鳥立刻飛了進來,圍著上帝打轉。上帝習以為常地收下花,全然不知道他的這種習慣在路西菲爾看來,有多不可思議。


    上帝從來沒有主動要過天使任何東西。


    若非世上最頂級的禮物,沒有一個天使敢送給上帝,隻怕上帝瞧不上眼。


    路西菲爾忽然聯想到自己在天堂收不到一束鮮花的事情,天使們對他的態度,何嚐不是對神的態度。比起他還有一個加百列給自己送花,吾神這麽多年來孤身一人,別說是鮮花,恐怕就算是愛慕的眼神都沒有,這一切都被聖光和身份的距離隔斷。


    如今,總算有了轉變。


    神走出了大聖堂。


    路西菲爾把重建大聖堂的計劃推遲一段時間,坐在上帝的身邊,講述魔法的事情。


    仿佛沒有任何事情比幫助神靈了解魔法更重要。


    上帝為之側目。


    書架上的創世之書記錄道:神對路西菲爾是不同的,路西菲爾也對神不同。


    它思考一個嚴肅的問題:要不要撮合他們。


    作者有話要說:  #818辣個留在熾天使長宮殿裏不工作的天使#天使:居然不工作!


    熾天使:殿下,您不能這麽縱容他啊!


    路西菲爾:……呃。


    上帝:吾從不工作。


    第57章


    上帝算是在恆星天“定居”下來了,不過定居地是熾天使長的宮殿。


    在恆星天的神殿和水晶天的大聖堂建立出來之前,他不打算去見別的熾天使,反正他在哪裏都是不出門,不露麵,安心理得的在熾天使長的宮殿裏宅居下來。


    幾日下來,路西菲爾充分體會到上帝是如何消磨時間的。


    看書,看世界,閉目養神。


    最近又多增加了一條——睡覺。


    路西菲爾都有些羨慕,神果然是活得清閑,就算這樣不會太無聊了嗎?


    他在睡前問上帝這個問題,上帝說道:“吾沒有對時間的概念。”


    路西菲爾驚詫不已。


    “在你們眼中的幾年,幾百年,在吾的眼中有時就是一剎那。”上帝用時間舉例子,路西菲爾立刻明白了過來,“可是時間是恆定的,您與我朝夕相處,還會如此嗎?”


    上帝想了想,“不會。”


    他撫摸著路西菲爾的金髮,不在意地說道:“隻是時間變得慢了一點。”


    路西菲爾突然心中一疼。


    時間變慢,似乎代表神開始珍惜時間。


    因為他嗎……


    寢殿關了燈火,窗簾也拉上了,床上隻有繪畫的星辰閃爍著柔和的光輝。路西菲爾轉過身,不再是禮貌地背對著上帝,而是麵對麵地看著上帝與他肖似的麵容。


    冰冷的,漠然的,毫無溫和可言。


    這不是熾天使印象中慈愛的上帝,是真實的神靈。


    路西菲爾枕在枕頭上,像是學習神語一樣地說道:“神,雅威是什麽意思?”


    上帝果然睜開眼,答道:“至高無上的主宰。”


    路西菲爾淺笑,“我記住了。”


    上帝下意識補了一句:“不要記錯。”


    “神……”路西菲爾的臉上微紅,在上帝的麵前,他永遠不願意犯錯,“我不會記憶混亂第二次,吾神難道對我沒有信心嗎?”


    上帝考慮到黑暗麵在沉睡,“……有信心。”


    路西菲爾聽出他的遲疑,翻過身,不再和上帝辯論這件事情。


    半晌,上帝說道:“你在生氣嗎?”


    路西菲爾道:“沒有。”


    寢殿寂靜,整座宮殿也是如此,夜晚的行政宮殿是尊貴而肅穆的地方。


    路西菲爾無數年都是活在這樣的尊貴之中,融入骨髓,塑造氣韻,與神交談都是不卑不亢。是天堂獨一無二的地位,才培養出了獨一無二的熾天使長。


    他永遠不會真的對神生氣。


    上帝淡淡地說道:“那麽睡吧。”


    即便是溫順如路西菲爾,在瞬間都有一種心梗塞的感覺。


    閉上眼,路西菲爾低不可聞地說道:“吾神,晚安。”


    【吾神,我愛你。】


    錯誤使用的神語,翻譯出讓神沉默的句子。


    上帝知道他最應該做的事情,是告訴路西菲爾這句話錯了,然後教導他說出正確的“晚安”,而不是宛若睡著了一樣,不否認這句話。


    他的金瞳透過朦朧的床帷,看見書架上的創世之書。


    創世之書感覺到他的目光,小幅度地抖動。


    上帝不解。


    他的伴生神器在笑什麽。


    創世之書自然是在笑他不懂喜歡和愛的區別,卻偏偏享受被說“愛”的感覺。創世之書陪伴上帝十萬餘年,再清楚不過上帝的性格,若是排斥的事情,上帝隻會在第一時間拒絕。


    可是這麽多次下來,創世之書沒有看見上帝否定過路西菲爾殿下的話。


    如果說黑暗麵是明目張膽地做這種事情,那麽上帝是……悶騷?


    創世之書為這個詞竊笑。


    幾個小時過後,上帝不再思考創世之書的問題,陷入淺眠。


    他的身體靠到路西菲爾的背後,摟住了路西菲爾的腰部,美麗的金髮天使宛若毫不知情,安靜地閉目,呼吸綿長而清淺。隻不過在上帝的手偶爾觸及某些地方時,他的耳根微紅,用一些不經意間的動作製止對方,這樣也頂多是避免了他衣服不被脫去的下場。


    銀髮神祇的容顏輝煌如奇蹟,冰冷而完美,睡著的時候也難掩冷冽的氣息。倘若不去看他撫摸著路西菲爾的手,誰也無法相信他會在睡著後占路西菲爾的便宜。


    路西菲爾隻能把責任推到上帝有夢中亂動的習慣。


    雖然這個習慣讓他非常困惑。


    第二天天明,路西菲爾果斷提前起床,避免了被上帝發現衣著淩亂的事情。他這次有了經驗,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把小鳥封了聲音,不讓它發出“啾啾”的鳥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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