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宏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直直去了皇帝寢宮。太子原地站了一會兒,握緊了拳頭。良久,猛地將巴掌扇向身旁的小太監來泄憤:“混賬東西,有了兵權和軍功就不知道東西南北了。”另一邊,唐楓沒等來外族人的行刺,回去在趙玹耳邊嘰裏呱啦,趙玹左耳朵進右耳朵習慣了,自動屏蔽唐楓的噪音,倒是一直在思考別的事。唐楓看出他心不在焉,問:“喂,想什麽呢?”“想我爹。”趙玹解釋道,“當年我爹為了娶大殷公主,付出了什麽代價。”“啊?”唐楓一開始還不能理解,但很快反應過來,也難得嚴肅起來,“你是說老教主瞞著夫人和皇帝做了一筆交易?”趙玹冷笑:“當年大殷江山未定,年輕的新帝上任,不受寵的公主要被送去別國和親,做皇帝的,怎麽會就這麽輕易讓她就這麽逃了呢。”“所以娘哪裏還欠皇帝什麽情,若是爹拿國師陵和皇帝做交易,他恐怕笑還來不及。”算算輩分,趙玹恐怕還得喊皇帝一聲舅舅,還是太子和三皇子的表弟。第17章 薄冰 (三)皇帝寢宮明明升了炭火,但還是讓人忍不住打哆嗦,這偌大的寢宮終歸少了人氣,讓人感覺冰冷。殷宏煥經過通報進寢殿的時候,發色灰白的皇帝躺在床上緩緩睜開眼睛,說出的話也是虛軟無力:“你回來了,原來已經到年關了。”殷宏煥麵上嚴肅,眼裏卻流出了一絲擔心:“父皇。”“西北的事朕聽說了,你做的很好。”見皇帝說話越來越虛弱,殷宏煥忍不住出聲問道:“太醫可曾說過病因?”“積勞成疾,平日便一直體虛。”皇帝眼底青黑,歎氣,“朕的身體朕自己知道。”皇帝說著,動了動手指,黑暗之中有一麵具人手持黑金古刀而來,沉默著站在皇上身旁,給人以無端的壓迫感,殷宏煥目光移向他,對方卻目不斜視。林朝餘行禮,動作幹淨利落:“皇上。”“所有皇子之中,就屬你最有孝心。”皇帝偏過頭,看著殷宏煥,“朕去後,把青麟衛留給你。”林朝餘麵具下的眉頭微不可查地挑了一下,殷宏煥立刻低頭,語氣不見驚慌,沉穩道:“父皇說笑了,青麟衛自然是要留給皇兄的。”“規矩都是人立的,朕身為一國之君,要改自然能改。”皇帝緩了口氣,接著道,“隻不過自古儲君繼位的規矩不好改,朕太子立得早,也不能說換人就換人。”林朝餘的表情越來越玩味,殷宏煥麵上沉穩,手心卻出了一層汗:“父皇又說笑了,皇兄政事處理得很好,擔得起大任,我隻知道行兵打仗罷了。”皇帝別有深意道:“你知道我為什麽給你那麽大的兵權嗎?你的軍隊都是有用處的,就看你能不能像唐太宗那樣夠膽量。”殷宏煥沉默了,正想著怎麽回應,皇帝出聲:“青麟。”林朝餘回應:“在。”“朕乏了,你們先退下吧,你送送宏煥。”“是。”皇帝說完便閉上眼睛,一副要休息的樣子,殷宏煥欲言又止,林朝餘走到對方身邊:“三皇子,請。”殷宏煥隻好起身,二人出了寢宮,一路沉默著往外走。倒是最不該多話的林朝餘先出聲:“該怎麽做,我希望三皇子心裏有數。”“我知道,這件事就算你哥支持,我也不會去做。”殷宏煥放慢腳步,與林朝餘並列走著,看著前方道,“我知道你是誰,老實說,當我知道你的身份的時候,我很意外,畢竟你曾經是我的伴讀,未料想你隱藏得如此之深。”林朝餘片刻愣神過後,大大方方承認:“我也未料想我哥會參與,還把我的身份告訴了你。”殷宏煥瞄了林朝餘一眼,二人氣質相近,誰都看不出對方的喜怒,殷宏煥繼續平靜道:“告訴你也無妨,夕濟選擇了我,同樣,他隻對我提了一個條件,若我成功便廢除青麟衛,林家到此為止,不會再有青麟。”“果然如此。”林朝餘心裏有數一回事,親口聽殷宏煥說出林夕濟的本意又是另一回事,乍然聽到這些,說不高興是假的,“還真是辛苦他了,身體不好還如此勞心勞力。不過你告訴我這些,不怕我向皇上稟明嗎?”“夕濟說你信得過。”林朝餘立刻接道:“青麟衛從不站隊,隻聽命於皇上。”殷宏煥:“我也信林朝餘。”二人不約而同停下腳步,片刻沉默後,相視一笑,繼續往前。林朝餘自嘲:“也是,我可真是最不忠君的青麟了,若你留我,以後也是個隱患,或許以後有一天我也會暗地裏站別人的隊。”畢竟有兒時情誼,說話間二人無形之中的距離被拉近,殷宏煥玩笑似得追問:“青麟衛隻聽命皇帝,這次是因為夕濟,你本可以選擇視而不見,卻在此時幫我,可是顧念伴讀情誼?”“少自作多情。”林朝餘毫不客氣接道,“皇上要對趙玹不利,這就是我幫你的理由。”“趙玹?”殷宏煥反應了片刻,非常有分寸得沒問趙玹和他父皇的淵源,隻是道,“我有耳聞,你成親了,是你的新婚妻子吧。”“是。”“你成婚之時沒送上賀禮,改日定登門拜訪,將賀禮補上。”“三皇子客氣。”不知不覺間二人已經出了寢宮,林朝餘停下腳步:“在下便送到這,三皇子慢走。”殷宏煥點頭離開,在即將轉身消失在他視線中時,林朝餘在他身後突然出聲:“希望你能堅持自己的選擇。生在帝王家,本便要舍棄兄弟情和父子情,這點希望三皇子能想清楚。”殷宏煥袖子下的手不自覺握緊,沉聲道:“多謝提醒。”林朝餘的眼神忽然憐憫了起來,權利再大又如何,身為皇子,本便無親情可言。林朝餘一直在皇帝身邊,時間久了自然能猜到皇帝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