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他此番離開青城教來到這裏的原因。一年前他爹離奇暴斃,死狀與這招“鑽心”不謀而合,教內多方打探才探到中原魔教。那老者歎道:“說來慚愧,至今還未找到破解鑽心之發,但絞窟之行已刻不容緩。”靜默了片刻,有人忍不住道:“這難道不是讓我們去送死嗎?”“事實上這招鑽心並不是魔教人人都會,會的隻有那魔教教主。我們將聯合玉雪峰、無極山莊,分三路匯合圍剿,而且神農穀穀主已有眉目,雖無破解之發,但可解鑽心之毒,待我們圍剿之時,必會送上解藥,諸位大可放心。”一聽死不了人,所有人也都放緩了臉色。“我知道你們一定不會棄我等不顧。”“這等事關江湖安危的事我等豈能坐視不理,置身事外呢?”趙玹默默聽著,總覺得這話好像剛從林朝餘那聽過,不過林朝餘顯然比對方真誠得多。裏麵的人注意力都在談話上沒有注意,趙玹卻敏銳地偏頭,側耳聽起了那琵琶聲。從老者提到“鑽心”時,那琵琶便換了個曲調,待再提到有藥可解,那未演奏完的曲子又自然而然地轉調了。聽起來可真像是在給人傳消息。可畫舫外的人聽不到這裏的談話,畫舫內的人沒閑情逸致去注意外麵,一時間也就趙玹能發現了。不過這一想法剛出現,還沒來得及證實,趙玹就聽見畫舫地下似乎有沉悶的爆裂聲。隨後,大部分人都未來得及反應,畫舫就像一朵煙花,在夜晚是清風河炸開。火光像火鳳衝天而起,巨大的爆裂聲一時間讓人腦袋嗡嗡響,畫舫附近的船隻被波及,頃刻間翻倒,岸上的多數群眾也被爆炸衝擊震飛,飛揚四散呼嘯而過的畫舫碎屑也不知誤傷了多少無辜百姓。聞人月的畫舫被爆炸掀翻,現場一片混亂,已經沒人再注意她了。畫舫碎片浮在河麵,人也不見蹤影。河麵漂浮著的殘骸、屍體和火油在燃燒,林朝餘所在的小船離得遠,隻是被震得往後飄了好幾米,船夫早就懵了,隻聽林朝餘下意識朝著畫舫的方向沉聲喊了一聲“趙玹”。等船夫意識到自己船上還有一個客人,那書生也不見了蹤影。此時的清風河已充斥著叫喊聲,一片狼藉,當地的百姓都自發跑來幫忙救人。附近客棧的天子字一號樓裏一片黑暗,隻點了一盞油燈,映著一個男人陰沉的臉。他的麵前跪了七八個戴著麵具的人,聞人月雖未戴麵具,卻也在其中。就見他跪在地上,右手無力地垂著,手上傷口中流下的血混著頭發上往下滴的水敲擊著地麵,發出滴答聲。帶著麵具的黑衣人齊齊請罪:“之前魔教中人招供的眼線都在此次畫舫聚集的名單內,裏麵有兩名廚子,借著運送食材和水的名頭運了火油,是屬下失職,未及時探查到魔教竟會如此大膽的計劃。”“等回到京城自行領罰。”“是。”“抓到的那些人還招了什麽?”“已經問不出什麽了。”“那留著便也沒用了,處理掉吧。”男人看了一眼窗外依舊燃燒的清風河,握緊了拳頭,“聞人去醫館處理傷勢,再去協助官府處理畫舫爆炸順便調查這個縣令,這麽多火油究竟是怎麽運進城的,要是有問題立刻革職查辦。”聞人月因傷勢麵色發白,卻隱忍著不吭聲,仿佛傷口不存在,聞言恭敬領命:“是。”“其餘人,找趙玹。”男人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想要在這麽大的爆炸裏活下來,隻能看造化,而且此番爆炸過後的屍體焦黑,根本辨別不清樣貌。但是沒有一個人敢提出來,他們是一把尖刀,隻需要聽命令。第4章 絞窟 (四)趙玹輕功卓絕,早在聽到爆裂聲時便直覺不對,但還是在爆炸中受了傷。從河裏爬上岸回頭看了一眼河上慘狀,趙玹揉了揉眼角:“真是瘋了。”脫下破爛又濕漉漉的外袍,還沒等喘口氣,趙玹便察覺到自己被人盯上,從地上抓起兩顆石子,夾雜著內力,一道勁風裹著石子破空而去。“誰?!”對方似乎是避開了,知曉自己被發現便匆匆離去。“好耳力。”黑暗中帶著麵具的人摸了一把被石子劃出一道口子的衣服,心有餘悸,不敢耽擱,匆匆趕去匯報。趙玹簡單處理了一番自己的傷勢,這才想起來還有個林朝餘要保護。循著記憶往之前烏篷船所在的方向趕,半路遇到了氣喘籲籲尋找著什麽的林朝餘。林朝餘看到他眼睛一亮,跳起來衝他揮手:“趙兄!你沒事吧?!”“無礙。”趙玹擺擺手,“這裏太亂,先回客棧。”路上林朝餘一直在他耳邊聒噪。“嚇死我了,簡直喪心病狂,定是魔教中人幹的。”“當時腦袋嗡嗡響,我心都揪起來了。”“死了好多俠士,想想真是後怕,我擔心你也遭遇不測,要不然我可得……”趙玹本就被他嘰嘰喳喳吵得不耐煩,聞言隨口接道:“可得怎樣,難不成你要守寡?”林朝餘詭異地沉默了片刻,嘿嘿地笑了兩聲:“趙兄真會說笑。”林朝餘在客棧幫著趙玹處理傷勢,趙玹露出瘦削精壯的上半身,他則認真地包紮著趙玹的傷口,小心翼翼地摸著趙玹背上一道疤痕:“當時一定很疼吧?”那是一道陳舊的疤痕,從右肩一直到下方脊椎,看著可怖。“忘了,小時候貪玩在深山裏頭受的傷,看著可怕,其實傷口不深。”趙玹隨意又輕鬆,這個時候倒是隨口跟林朝餘聊了起來,“那會兒還結識了個朋友,兩人被困在山裏好幾天,不過後來就沒見過了,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