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你們想在羅天大醮上具體做什麽,可千萬別告訴我這個老頭子,”道無際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樂嗬嗬地說道,“老頭子我比較惜命,雖然無牽無掛的,但是還想多活幾年呢。”


    難怪以道無際為首的監度司一直保持中立,原來是道無際怕死啊。


    如今我對道無際也有了大概的了解,這小老頭兒看著不著調,實則心裏門兒清。


    他也知道想要完全中立是不可能的,所以也並不是什麽事兒都不摻和。


    比如他把自己的徒弟苗師姐送進斬邪堂,明麵上似乎是站在了天師那一邊,可監度司的一切行事又完全不給天師麵子。


    比如他奉命前來無人島殺我,可見到麵了卻不動手,反而坐下來與我閑聊,有意無意地向我透露一些信息。


    “還是說說殺不殺你的問題吧。”道無際放下茶杯,眼神變得犀利起來。


    我苦笑一聲:“前輩要殺我,沒必要征求我的意見。”


    “可是天師派我前來,我總不可能空手而歸吧,那可是明目張膽地違抗天師之命,是要拉著整個監度司站隊的。”


    一旁的苗師姐也明白了自家師父的處境不妙,她忍不住插嘴道:


    “師父,或者我們不殺陳安,隻把他抓回龍虎山呢?”


    道無際搖搖頭:“若是抓他回龍虎山,還不如直接殺了呢,你以為天師會好心放他一馬?到時你不傷心?”


    苗師姐急著解釋:“他的死活與我何幹!”


    苗師姐隻關注到了後半句,那後半句也是道無際說給苗師姐聽的,目的正是讓苗師姐忽略前半句的信息。


    而我卻品出了道無際的言外之意——道無際目前還不想讓我死。


    不想讓我死,有很多理由,但讓我活著卻隻有一個理由:道無際也不喜歡張遠流。


    張遠流啊張遠流,你到底幹了多少傷天害理之事,才會讓整個龍虎山的人都對你嗤之以鼻?


    我抱拳道:“此事該如何處理,還請前輩賜教。”


    道無際城府很深,他不可能毫無準備就前來與我見麵,看他滿麵愁容其實都是裝出來的,其實他早就在心裏打好算盤了。


    隻聽道無際嘿嘿一笑,說道:


    “小子,不如這樣,我與你假裝打一架,最後我投降認輸,技不如人無功而返,到時候天師那邊我也好有個交代,不至於被他為難。”


    我兩眼一瞪,不敢相信道:“可那樣前輩豈不是丟了麵兒?”


    “哎,麵子能值幾個錢?打得過我的不把我放在眼裏,打不過我的也不會因為這事兒便有膽子挑戰我了,所以你不必擔心,此事對我構不成影響。況且你對自己已經如此有自信,萬一真的動起手來,我真的不是你的對手,那倒不如逢場作戲,給雙方都留點麵子。”


    道無際全然不在意,甚至無恥地笑道:“大不了回了龍虎山,我就說無人島是個陷阱,我誤闖了你的天羅地網,輸得也不算太難看。”


    “看來前輩早已有此計劃……”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監度司上下那麽多人,我作為一司之主,總不能全憑自己的喜好行事吧?”


    我佩服地行了一禮:“前輩大義。”


    “那咱說好了,你現在去前麵站著別動,先吃我一招。”


    說著,道無際便站起來開始運功。


    我嘴角一抽:“這、這麽直接的嗎?”


    道無際笑道:“你無須擔心,待會兒我也站著不動,挨你兩招。”


    “倒不是晚輩不信任前輩,隻是前輩這運功的架勢,未免太嚇人了……”


    我見道無際渾身上下有罡氣包裹,寬大的道袍被風吹得呼呼作響,隱隱還有金光流轉。


    這架勢怎麽看都不像是隨便打兩招的樣子啊……


    “你不是不懼天紫法衣嗎?”道無際疑惑道。


    合著這老頭兒是在這等著我呢,多半是先前我的態度太過囂張,他想要趁機教訓教訓我。


    我幹笑道:“道前輩乃是天紫法衣中的翹楚,晚輩怎麽敢硬接前輩的招數……不如這樣,我們選定一片礁石,各自攻擊,反正如今島外大霧彌漫,天師耳目什麽也看不見,隻要聲勢浩大,也能騙過他們。”


    道無際嘿嘿一笑:“依你依你,不過隻攻擊礁石也沒意思,體現不出什麽實力。”


    “前輩還有何高見?”


    隻要不站著挨打就行。


    隻見道無際指著大海說道:“這片淺灘有許多魚兒,咱們就比誰抓上來的多。不論手段,隻看結果。”


    我想了想,點頭道:“晚輩沒意見。”


    “好!那我便厚顏先來了!”


    道無際摩拳擦掌,似乎很想在我麵前露一手,讓我見識見識真正天紫法衣的實力。


    他大步走向海邊。


    苗師姐懷裏抱著刀,自豪地炫耀:“陳安,我師父是故意在你麵前顯露實力的,你要好好看,好好學。”


    我斜了苗師姐一眼:“你師父是你師父,你跟著驕傲啥啊。”


    話糙理不糙,苗師姐被我懟得說不出話來,自覺理虧,非常識相地閉嘴了。


    看來上次我拿她做人質,她心裏還有些耿耿於懷呢。不過這無傷大雅,苗師姐心裏頭對我還是很認可的。


    道無際要出手了,陸桓和胡小白自然也不會錯過觀摩的機會。


    二人躲在礁石後頭,探出腦袋小心翼翼地觀察。


    隻見道無際來到海邊,任由海風吹亂他的白胡子,瘦弱的小老頭兒站在海風中卻猶如磐石一般紋絲不動。


    我在心裏想象了一下道無際的手段,是用金光咒編織成大網,將水中的魚一網打盡,還是幹脆用五雷正法覆蓋式轟炸,直接把整片海域的魚兒全都電死……


    總之聲勢一定要浩大,否則對不起道無際的身份。


    “陳安小子,你看好了!”


    道無際回頭衝著我微微一笑,隨後輕描淡寫地伸出雙手,像是撥開麵前的一道簾子似的,將手撥向兩邊。


    而與此同時,道無際麵前的海麵上,突然出現了一道筆直的分界線。


    並且分界線還在不斷地朝著兩邊擴大。


    胡小白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地說道:“我是看花眼了嗎?”


    陸桓的臉色木訥:“你沒有看花眼,道主司輕描淡寫地把大海一分為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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