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奧布裏安搖頭,“不應該是這樣的劇情。”“什麽叫不應該……”“因為你不是這樣的人,方停瀾也不是。從他來到久夢城時我便是你們的旁觀者,我看的很清楚。”作家猛的傾身向前,他目光炯炯,聲音篤定,“你與他皆是傳奇,那麽決裂就不會隻是吵架。”瞎子酒館的水手們喝到了最興奮處,他們齊齊唱起了船歌,唱驚濤駭浪,唱情人纏綿,角落的海連在歌聲中看著作家醉醺醺的臉上露出一個得意的笑。“那天晚上,你們一定會打起來,用炮火。”午夜的允海上火光衝天,船舷撞在了一起,巨帆在狂風中獵獵飄揚。“用刀槍。”匕首懸在頸側半寸,槍口直抵額頭。“用手指,用牙齒,用身體的每一個部位。”吻裏帶著血,手指的骨節泛著白,被進入時的快感宛如滅頂之災。砰!青年手中的酒杯摔落在地發出一聲脆響,成為了酒館歌聲中唯一的不和諧音。海連騰地一聲站了起來:“我看你是喝多了吧。”他幾乎是奪門而逃。咽喉裏殘存著花犯春的氣息,初夏的梔子花香送進了清涼晚風中,麵頰上的熱度已經褪去許多,但耳垂還是發燙,仿佛某人的灼灼呼吸依舊近在咫尺。他僵立酒館門外一動不動,仿佛能站到地老天荒。過了許久,海連終於長長吐了一口氣,剛打算回去看看奧布裏安是不是已經醉倒在桌上了,就看見從前方趕來了一個人。是法盧科安插在紅榴港的眼線。對方匆匆向他行了一個禮:“男爵,那邊的船動了。”海連用力搓了把臉,等他再睜開眼時,瞳孔裏已經回歸平靜,他點點頭:“準備出發吧,這次我們開黑鮫號。”5.與極盡華美的雲中淑女號不同,黑鮫號的外表其貌不揚,同那些遊蕩在公海上的海盜們的劫掠艦並無什麽區別,甚至看起來還要更寒酸一些。但允海上浪尖混日子的人都明白一個道理——寧可惹上一隊海軍,也別碰到黑鮫號。它是允海上最快的船,也是最凶狠的船。海連登船時,對方已開出了近二十海裏,他接過水手們遞來的望遠鏡掃了一眼:“查過對麵的火力嗎?”“查過,彈藥是普通走私船的配給水平,有八門重彈和一座船頭炮,沒看到迫擊炮口。”黑鮫號的大副名叫泰塔,是當年女妖號上的幸存者之一,跟著海連已經有三年了,“唯一要小心的是沒能查到他們手上有多少火銃。”“行。”海連點點頭,“先遠遠地跟著吧,別讓他們察覺。”盯梢這種事對黑鮫號做過太多次了,什麽時候提速,什麽時候借助海浪避開對方的視線,大家已經駕輕就熟,大副吩咐下去後又問道:“咱們什麽時候動手?”“到了公海再說。”海連脫下金線天織錦的男爵外套,換上了半舊的海盜裝束,他重新紮起頭發,束緊皮帶,黑鮫號的鐵錨緩緩從海底拉起,長帆在月夜張揚,在握住舵盤的那一刻,他便是海上的國王。第80章 降船盯梢一直持續了三天。說來也奇怪,這艘東州人駕駛的走私船出了緹蘇領海後並未向顧人渦行駛,反而轉道前往了喀其裏灣——那邊是莫亦國的方向。喀其裏灣周邊多島多礁,倒是方便了黑鮫號與對麵保持了一個不近不遠的距離。海連雖然不清楚對方的目的地是哪,但他也不著急,反正黑鮫號有的是耐心。戰鬥爆發於第四天的清晨。對方終於在乍破的天光中注意到了自己被人咬住了尾巴,他們第一反應便是滿帆加速,而海連看見對麵逃跑的倉皇身影後隻比了個手勢,水手們立刻會意,副桅杆上的三角帆扯開,八連明輪在水麵下緩緩旋轉的同時,下艙室中的煤房中的火也點了起來,不過片刻功夫,黑鮫號的船尾便連綿湧出了一股濃烈黑煙,仿佛鮫魚化身成了漆黑蛟龍,甩著長尾向獵物奔襲而去。朝陽在海平麵上緩緩升起,兩船之間的距離在波濤與黑煙的推進之下飛速的拉進,在距離對方隻剩一海裏的時候泰塔喝道:“迫擊炮呢!”“準備好了!”炮手們答道。“那就把他們的屁股炸開花!”連環的火炮在清晨鹹腥的海風中劃出了一道道高高的拋物線,精準地攢入了對方的甲板之中,嚴絲合縫的船體被撕開了一個巨大的裂口,船體因為驟然的受襲而歪歪斜斜地向旁栽去,為了保持平衡,對麵不得不撤下了兩麵帆,可是撤帆也就意味著停船,這正是黑鮫號想要看到的局麵。“鏈彈準備!讓他們的桅杆上什麽東西都別想升起來!”海連吹了聲口哨,掌中船舵的方向始終穩穩不變,宛如一把尖銳刺刀,下一刻便要直**對方心髒。然而這把刀根本沒來得及與對方短兵相接,黑鮫號的炮手剛將鏈彈塞進炮膛中,便隻見對麵忙不迭地將最後一麵船帆也撤了下來,然後向黑鮫號發射了一枚白色的信號彈。——投降。黑鮫號的所有人都麵麵相覷,甲板上霎時爆發出一陣喧嘩噓聲——允海上並非沒有投降的先例,那些沒有護衛艦的商船跪下的速度尤其的快,但一般的船主或多或少還是會想碰碰逃跑的運氣,能投降投得這麽幹脆的船大夥還是第一次見。此時就連在海上混了十多年的泰塔都目瞪口呆:“這……怎麽辦?”黑鮫號已與對麵近在咫尺,海連不用望遠鏡也能看清對麵的水手被迫擊炮的濃煙熏黑的一張張臉上滿是無奈,以及那些正叮叮當當丟進海裏的刀兵武器。“明輪停了,”海連皺了皺眉,“接舷吧。”鉤鎖鉗入甲板,兩艘船緩緩連為一體,泰塔為了以防有詐,連鎖時還派了一隊長火銃手守在船舷。但對麵的人簡直老實得過分,男人懷疑隻要自己掏出繩子,他們就會聽話地把手伸出來,然後排著隊去俘虜艙中蹲著。“咱們還是按降船的老規矩來嗎?”泰塔問道。“你看著辦吧。”黑鮫號的船長這會覺得沒勁透了,他鬆開了舵盤,意興闌珊地朝泰塔擺擺手,“記得把桅杆砸了,羅盤扔了,東西全歸我們,問完話後給他們留點口糧,讓他們自生自滅去。”“您不去見見對麵的船長嗎?”“我對投降的懦夫沒興趣。”海連打了個哈欠,他為了盯著這艘船已經一天一夜沒合眼了。結果海連回到房中剛卸下裝備,脫了外套,還沒來得及躺上吊床,泰塔便匆匆過來敲開了船長室的門。“您可能得過來一趟。”“怎麽,他們假投降?”“那倒沒有。隻是對麵的……”泰塔的表情有點微妙,“對麵的那位懦夫船長說一定要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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