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深終於冷靜下來。  他拿著清單調齊要運回洛陽的貨物。然後再認真的考慮要不要給韓將宗送點東西去。  ……也不知道戰場中情況怎樣,去了會不會添亂。  算著時間,丁銳應該已經送第二封信到了洛陽,不知道佟興有沒有收下信,還是將人一並留下了?  本來要搞突襲,給韓將宗一個驚喜,這下好了,如果佟興沒有跟丁銳解釋清楚,沒能讓他留下書信就回去稟告,恐怕會變成驚嚇。  駱深莫名覺得腰間隱隱作痛,沉思著搖了搖頭。  短短時間把數人在自己腦海中過一遍,他決定不往北麵去,還是回家等丁銳再來。  駱深通知了秦掌櫃吃過午飯後回程,便自顧自的胡思亂想。  仿佛心已經飛去了硝煙彌漫的戰場。  中午剛吃過飯,知州派手下帶來人,說是有重要事情。  帶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丁銳。  駱深沒能見到韓將宗的那點空落落一掃而空,眼睛霎時就被點亮了。  丁銳雙眼也亮了,愁眉鬆展,激動的差點哭出來。  “唷,你……”駱深剛一張嘴,丁銳帶著哭腔道:“可算尋到您了!”  小夥子眼圈子紅黑一片,眼角唇邊向下耷拉著,一副愁苦麵相,同頭次相見截然不同。  駱深伸手穩穩將他托住,追問:“怎麽來山西了?”  丁銳掏出信封遞給他,舉起另一隻袖子擦了擦眼:“將軍叫我來找您的。”  駱深:“……”  他伸手接了,抱著些希望問:“將軍知道我不在家嗎?”  丁銳點頭:“知道啊,還生了好大的氣。”  希望破滅了。  駱深心底歎了聲氣。  “這樣吧,你隨我回洛陽。”他說:“路上我把回信寫好,何時寫好了,何時由你帶走。”  他想著好好斟酌回信,解釋一下,平息韓將宗的怒火。  不然再見麵,恐怕骨頭架子又要遭殃。  丁銳:“這……”  韓將宗隻命令讓他找到人,沒說下一步是讓人回去,還是帶人過去。  通過近來的觀察和敏銳嗅覺,丁銳覺察出韓將宗對此人的不同來。  他略猶豫一會兒,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決定富貴險中求,帶駱深去營帳。  “韓將軍說讓我務必找到您,”丁銳小聲說:“帶您過去。”  駱深眼尾極其不明顯的往上一挑。  丁銳聲音更加小了,聽起來委委屈屈的:“去找將軍……”  駱深猶豫的一下,心底有些想去,但是不好表現的過於熱切,因此還是冷靜模樣:“我過去不太好吧?他應當很忙。”  丁銳擺著手解釋:“這沒關係的,現在戰事膠著,不是烽火連天的時期,老將軍默許的。”  駱深麵上似在沉思。  丁銳繼續添柴加火:“軍中許多將領,都隔一段時間就將家眷接去,住幾日再走也是尋常。”  “我們貿然上路,會不會占用朝廷往來戰資的交通運輸道?”駱深問。  見他已經鬆口,丁銳呼出一口氣,破涕為笑:“不妨事,西邊有條荒廢小路,雖然石塊枯枝多一些,倒是寬敞的很。我們從那繞進去,行程會更快。如果現在出發,晚上不歇,明天中午就能到!不耽誤事的。”第49章   韓將宗整夜輾轉都未睡著。  丁銳杳無音信, 不知道找沒找到駱深。  他本不該如此浮躁,駱深也不是頭一回去山西,他聰明,又會點拳腳能自保, 該是尋常壓貨而已。  但是現如今鐵勒被打成了瘋狗, 若是不管不顧衝入關搶掠物資, 首當其衝便是山西受災。  山西的人民不是鐵勒的人民。  那對於鐵勒而言, 敵國的人就算不上人。屆時一定掠殺無數, 民不聊生。  駱深長得太漂亮了。這在亂世中, 長得漂亮尤其危險。  此外,還氣他瞞著自己。  “……將軍, 好了。”軍醫給他包紮完手臂上的傷口,一抬眼, 被他陰測測的表情嚇得話都說不穩了:“還、還有一處……”  軍醫指了指他側臉。  那上頭指寬一道傷口, 蹭在下頜轉角處,經過一夜愈合未見好,還幽幽滲著血絲。  韓將宗拿起棉布巾隨手一擦, 在上麵留下幾縷淺紅血跡。  他毫不在意的站起身:“這個沒事。”  軍醫猶豫一下一下,又指了指他鼻子。  韓將宗伸手一模鼻梁,疼的一皺眉。  “鼻子上筋骨多,較敏感怕痛,小人給您擦點藥吧。”軍醫說。  韓將宗擺擺手, “不碰就行了,你去姚遠帳裏吧。”  姚將軍帶領四隊收繳兵器和俘虜,傷的不重, 但是刀口很凶。若不是躲的快,差點被人一刀攔腰砍成兩截兒。  “是!”軍醫也不勉強, 開始收拾提箱。  韓將宗撩開門簾走出去。  胳膊、大腿、肩膀、後背均裹著幾層紗布,透出些淡黃色藥澤。  孫家成守在門邊,上下打量著他,嘲笑道:“難得,頭兒,你這看著可有些慘。”  韓將宗閃電出手敲在他左腹傷處,孫家成“嗷”一嗓子,扶住門邊才沒跪下,聲音慘不忍聽。  “傳令下去,除了運輸商道照常放行,其他的路都封鎖不準進出。一旦發現隨意進出者,按照奸細處置。”韓將宗大步往戰利營方向去,戰袍輕甲與這髒兮兮、亂哄哄,橫搭錯列的背景融合在一起。  封鎖進出,這很大程度能預防鐵勒人偽裝偷入關。孫家成嚴肅起來:“是!”  今日太陽暖烘烘的,戰利營中一片熱鬧,繳獲的兵器還在分類,預備分發到將士手中,女人們已經不見了。  韓將宗本想趕早,趁著四隊將軍不在先把自己分內兵器挑了,不想正撞上坐在地上的姚遠。  姚將軍傷口都來不及包紮,大冷天的蹲守在這裏,可見是個舍己為人、大公無私的人。  姚遠一見遠遠過來的身影,離得老遠就伸手點他:“幹什麽幹什麽,警告你啊,別過來。”  韓將宗把他的警告當做耳旁風,幾大步就到了跟前。  姚遠把紙抓緊了些,往自己懷裏掖了掖。  韓將宗偏頭看了一眼他身前擺著的兵器,還有手裏統計的具體兵器數目。略思考後,越過他去前頭挑□□。  姚遠嘴裏問著:“誒誒誒,明搶啊??”屁股卻沒挪地方。  韓將宗隻是挑,挑完幾根□□又去撿短刀。  見他盡可著新的、趁手的挑,姚遠忍不住說:“差不多得了啊,回回都跑來先挑,能不能要點臉啊!”  戰場瞬息萬變,稍有不慎拋頭顱、灑熱血,命能保住才行,要臉做什麽?  臉麵能比手下士兵的命重要嗎?  韓將宗挑夠了數,抱滿一懷兵器往外走,才說了簡短的第一句話:“走了。”  姚遠看著他。  這吃完抹嘴就走的本領可不是誰都能運用的如此爐火純青,姚遠笑罵兩聲,然後說:“誒,宗哥,一會兒打一架。”  “不打。”韓將宗頭也不回的說。  姚遠像隻大狗熊蹲在地上,伸著脖子望著他,想了想揚聲喊:“別走別走,這樣,壓十把刀,誰贏了誰拿走,來不來?”  韓將宗停下身形,討價還價:“二十把。”  “……那你還是走吧。”  韓將宗真要走,姚遠又慫了,一疊聲的說:“行行行行行,二十把就二十把,走!”  韓將宗把懷中兵器交給旁邊的守衛,“拿去給大劉,讓他發下去。”  ?  午間太陽正曬。  丁銳領路,帶著駱深走在東廢道上。  大道寬敞開闊,平日就寂靜,今日愈發不聞聲響,隻能聽到他們這一行人的響動。  這有些奇怪。  平時雖然人少,也不至於一輛車都沒有。  丁銳心裏浮現出一絲不好的感覺。恐現在戰場已經到了危急存亡時刻,怕是四處戒嚴了。  若是那般,碰到巡查士兵必然會遭受盤問。更有甚者,直接略過盤問,寧錯殺不放過,就地誅殺。  他心中擔憂,卻不敢明說,隻催促著快些趕路。  暗地裏悄悄把韓將宗交給他出入自由的腰牌準備好了。  他擔心的不錯。  馬車剛一駛進烏羅布地界,就被巡守士兵團團圍住。這些人真刀實槍,眼睛似都不會眨,直勾勾盯著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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