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孩子還是沒有活下來了，而從鬼門關走了一遭的女人已經虛弱得不像樣，好在沒有什麽性命危險。吳萌洗手的時候雙手都在顫抖，嘴唇上一點血色都沒有，腦海裏仍是一片紅。吳萌的師兄莫雨也在一邊洗手，看到他這樣子安慰道：“放鬆些，我們已經盡力了，而且你總要經過這坎的，要是決定了要吃這行飯，這樣的事情以後不會少。”吳萌點點頭沒說話。出來後莫雨讓吳萌坐著歇會，給他沏了被熱茶，“來，放鬆點。”他也在一邊與吳萌麵對麵坐下，“這次的事有些突然，本來想讓你慢慢適應的，隻能說是天意吧，不過這樣也好，回去之後好好想想吧。”他看著吳萌脆弱的樣子，還是忍不住伸手揉了下他的頭，可惜這麽可愛的弟弟便宜了別人。外麵天快黑了，莫雨不放心吳萌一個人回家，硬要跟著一起送著回去。吳萌坐在毛驢上發呆，莫雨安靜地拉著驢往前走，還沒到半途就遇上來接人的杜司。天色漸暗還見到人回來，杜司院子裏的東西都沒收拾，關了門就出來了。半路上就看到坐在毛驢上熟悉的身影，牽著毛驢的年輕人就是之前在醫館門口和吳萌說說笑笑的那個。對方穿著一身素白的衣裳，幹幹淨淨，不笑而翹的唇角總能讓人放下心防，但不包括杜司。杜司趕緊加快腳步，上前第一件事就是拉過栓繩，“謝謝這位師兄送萌萌回來。”“這是師兄應該做的。”莫雨沒在意杜司的敵意，有敵意才證明對方對小師弟在意。“今天發生了點有些刺激到他的事，你好好安慰他。”說著轉頭跟吳萌說，“師父讓我告訴你，接下來你可以在家裏休息幾天，也好好想想你到底想做什麽樣的大夫。”吳萌也沒有再堅持去，安靜地點頭，“我會好好想的。”準備走的時候莫雨猶豫了下還是說，“要是，你不打算去了到時候跟我說就行了，那時候師父就不會見你了。”吳萌連忙搖頭，“不會的，我就是需要幾天時間想一下，我一定會去的。”“好，那我等你。”莫雨拍了拍毛驢的頭就走了。杜司拉起吳萌的手，冰涼得不像樣，將人從毛驢背上抱下來，同之前那一晚一樣微微彎下腰，“上來，我們回家了。”吳萌看著杜司寬厚的背，趴上去十分安心，一路上都沒有說話，就靜靜地將腦袋埋在杜司頸邊想事情。杜司也沒有問發生了什麽，背著人，拉著毛驢穩當地往回走。吃飯，洗澡，睡覺，吳萌一晚上都沒怎麽說話。杜司緊緊地摟著人，哄著拍背，隻是這晚吳萌一直睡不安穩，小聲地說夢話，背上的衣服都被汗濕了。“醒醒。”杜司輕輕搖晃人將他喊醒，被能魘著還不如不睡。吳萌一下驚醒過來，背上一片濕涼，他坐起來，抹了一把臉，安靜了一會，說，“我夢見了那個孩子，他死在了他娘親的肚子裏，閉著眼睛，四肢蜷在一起，瘦瘦小小的，我像聽到他說很疼。”吳萌兩隻手攏在一起，神經質一般描述著，“就像這樣，隻有這麽小，那麽小一個孩子。”杜司兩人摟在懷裏，親了親他的發頂，“不怕，那孩子隻是與他這輩子的娘親沒有緣分，下輩子一定是個調皮搗蛋的好孩子。”吳萌埋頭在杜司懷裏，小聲嗚咽，“可是他那麽小，還沒有睜開眼睛看看這世間。”“說不定他隻是突然覺得這裏不適合他生活然後就跑了呢，調皮的孩子總是這樣。”吳萌被他這話說得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捶了他胸口一下就不理他了，自顧自地掉眼淚。杜司也無奈，這讓他怎麽安慰啊，“生老病死總是由不得人，要是替每個人都傷心一遍，哪有那麽多時間啊。”他有規律地拍著吳萌後背，“要是萌萌還想當大夫，那就盡力把那些傷心減少一點，剩下的就聽天命吧。”吳萌小聲地嗯了聲，窩在杜司懷裏不想出來，杜司也由著他，一搖一晃地哄人。第二天兩人難得睡了一個懶覺，吳萌是上半夜沒睡好，被杜司哄好之後就一覺睡到太陽出來，杜司因為被吳萌抱著，不舍得把人弄醒也跟著睡。清晨的時候吳萌最是磨人，抱著人還不夠，半睡半醒的時候就喜歡往杜司懷裏蹭，好像要把自己整個人都塞進去一樣。杜司望著房頂苦不堪言，隻能輕手輕腳地將身體往後移，隻是他往後挪了吳萌就繼續把自己往前擠。再往後挪就要掉床底了，杜司隻能就著這個姿勢忍著，吳萌擠人就算了還喜歡亂蹭。今天這是怎麽了，往常也沒這麽黏人啊。杜司一直在心裏默念冷靜，生怕自己冷靜不下來就把人給辦了。他今天就該趁著吳萌睡得還熟的時候就起來了的，不然也不用受這樣的折磨。吳萌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就感覺到自己肚子上有什麽東西硌著，下意識去撥開，就聽見上方一聲悶哼。抬頭就看到杜司一臉欲言又止地看著他，疑惑地問，“怎麽了？”“我覺得你先把手拿開比較好。”杜司啞著聲音說道。吳萌推東西的手動了動了，然後才反應過來是什麽東西，嚇得一下跳了起來，冷不防被被子絆倒又摔了回去，這次直接膝蓋朝下壓了回去。杜司啊了一聲，咬著牙道：“寶貝，你快點起來，你老公要被你廢了。”吳萌趕緊往旁邊爬，紅著臉愣愣地看他，然後還呆呆地問了一句，“老公是誰？”杜司忍下那股疼痛，“你相公。”真的是不該睡懶覺，這就是代價。深呼吸，杜司擺了了疼痛不怎麽明顯的姿勢坐起來，眼神複雜地看旁邊呆萌的吳萌，“我怎麽覺得萌萌是故意的？”吳萌立刻反駁，“沒有，我是被被子絆了。”他才不會故意那什麽呢，而且誰讓杜哥硌在他肚子上啊。“要不我幫你把下脈吧？”吳萌猶豫道，雖然他把脈還沒學全，但基本的還是可以的。杜司擺出手來看他，“來吧，看看會不會對你以後的幸福有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