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同法藏對陣,最後使出的那式翻雲覆雨手已經讓他的靈力接近崩潰,這會又給重九傳了不少真氣,實在沒有精力再打一個完顏毓。好在完顏毓自從知曉他身份之後,對他頗為忌憚,還沒打算為了調戲美人丟了命。“小美人,那哥哥改日再去瀾滄山看你。”完顏毓在後麵壯著膽子,訕訕地衝他喊話。北山蘅沒有理會,俯身將重九抱起來,顧忌這孩子傷重怕顛簸,便沒有上馬,而是徒步向城中走去。行到距離瀛海最近的岱輿郡,北山蘅買了一輛馬車,雇了兩個車夫,弄來十幾個軟墊堆在車艙裏,這才將重九放上去,日夜兼程趕回滇南。從岱輿郡到望舒城,又足足行了兩月有餘。等師徒二人回到瀾滄山時,滇地早已隨著季風的到來換上了一番盛夏景象。夜幕攏上四野,群山之中花草正繁,一簇一簇的幽藍色絨花在微風中盛開,泛起星星點點的熹微光彩。行人沿著畛一路向上,衣擺帶動絨花搖曳,像一個個跳躍的精靈。月神教總壇分月、寒、蟾三殿,月宮為正殿,作議政理事之用;蟾宮為寢殿,供曆任教主起居;寒宮為後殿,素日無人進出。北山蘅抱著重九回到教中,卻沒有送他去弟子舍,而是直接將人帶回了寢宮。宮中一片沉寂,經過這幾日跋涉,重九身上新換的衣裳也被血浸透。北山蘅素來不用侍女,隻得親力親為,自己動手將重九放在床上,找了一件自己的衣服給他換上。不多時,門口響起一陣腳步聲,繹川匆匆跑了進來。“師兄……”他一路跑到北山蘅身後,顧不得行禮,便急忙道:“師兄,你回來了。”北山蘅淡淡地“嗯”了一聲。“師兄這一走就是四個月,也不曾留個信兒,這教中一應事務壓下來,我還真是有些吃不消。”繹川摸了摸鼻子,笑道:“如今師兄回來了就好。”北山蘅坐在床邊,手裏拿了一塊濕帕子,在重九額上緩緩擦著,也不知有沒有聽見他說的。繹川習慣了受冷落,也不介意,繼續道:“這些日子教中也無大事,轄下兩郡七城的政務我已看過,全放在師兄案頭……”“巫醫現在何處?”北山蘅驀然出聲,打斷他的話。繹川微微一怔,旋即道:“應當在下宮隨侍,我這就吩咐人去將人喚來。”“嗯,請來給他看看。”北山蘅將身子側開一寸,指了指榻上的人,眉頭深深蹙起。繹川一早看到他抱了個人回來,以為是師兄在外麵得來的佳人,未敢出聲詢問。見他讓開便順勢上前半步,有些好奇地往床上看去,一望之下頓時愕然。“師兄,這是那個……”“嗯。”北山蘅點了點頭,又將視線投到重九身上,擺了擺手,“快去請巫醫。”繹川不敢耽擱,連忙走出大殿,喚了個使女近前低聲吩咐了幾句。不多時,巫醫拎著藥箱被人帶進來,躬身朝二人行禮。北山蘅將床榻前的位置讓開,指著重九道:“看看他,還能活嗎?”巫醫應聲上前,拉過重九一條胳膊搭上脈。片刻後,又將少年的眼皮翻起看了看,轉身對北山蘅搖了搖頭。“不能?”北山蘅陰著臉問。巫醫嚇了一跳,慌忙跪下去,結巴道:“回、回教主,此人脈來急數,時而一止,止無定數。是為、是為……陽熱濁盛、血瘀氣逆之故,身上傷處並無、並無大礙。”不是傷的問題,那就是內裏失調。北山蘅不由蹙起眉,“有什麽解決的辦法嗎?需要什麽藥材教中都有,務必將他救活。”巫醫誠惶誠恐地磕了個頭,揪著自己亂糟糟的白胡子,像是要把那胡子都薅禿一般。“回教主,屬下可以盡力為其療傷,不出半月便能養好。隻是這內裏的陽盛氣逆之差,還需要教主……”巫醫偷偷覷了他一眼,硬著頭皮道:“還需要教主另擇高明。”北山蘅將重九的腕子從他手中接過來,指尖在脈上搭了片刻,皺著眉將胳膊放回去,“那就先療傷吧。”巫醫在藥箱裏翻了翻,拿出銀針,俯身湊到重九旁邊。“還請祭長大人搭把手……”巫醫遲疑著回頭。繹川聞言連忙上前。“我來。”北山蘅換了個方向在床頭坐下,從後麵抱著重九的胳膊將人抬起來,讓他靠到自己胸前。繹川伸出去的手停在了空中,片刻後又默默縮回去。巫醫掀開重九衣服前襟,拿了銀針照著穴位紮進去。他本就年紀大了手腳不利索,又察覺到頭頂一道灼灼目光盯著自己,不由手抖得更厲害。北山蘅看了一會兒,陰惻惻問:“能不抖嗎?”巫醫又連聲告罪。好不容易施完針,他將銀針收起,擦了擦額頭沁出的冷汗,“那屬下先去配藥煎藥。”“嗯。”北山蘅淡淡應著。巫醫長出了一口氣,忙不迭地拿起藥箱躬身離開。繹川一直在旁邊默默看著,待醫生走後許久,見北山蘅還是一動不動,遂出聲道:“師兄,我帶他下去,你早些休息吧。”“不用。”北山蘅擺了擺手,“以後就讓他住這吧。”繹川眨眨眼,又眨眨眼。師兄你剛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