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空雙手合十行了一禮,轉身帶上門退了出去。北山蘅四下環顧一周禪房,屋內陳設簡單,被褥幹淨,沒有一點多餘的東西,不像是要放暗器害他的樣子。他沉默良久,苦思無果,又覺得心中憋悶得很,便拉開門信步往外走去。剛走出那一排禪房,行到山路口時,忽聽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小美人?”北山蘅眉心一蹙,頓覺不妙,連忙轉身欲走。就在他遲疑的這一瞬間,那人已經從身後追了上來,繞到他麵前瞅了瞅,笑道:“我還當是自己眼花了,沒成想真是你,果然是有緣千裏來相會,這是你我的緣分。”北山蘅木著臉,諷道:“光明使怎會出現在此處?莫不是自知作孽太多,打算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完顏毓嘿嘿一笑,“我這欲念還沒滿足呢,才不要成佛。”就知道你狗嘴吐不出象牙!北山蘅白了他一眼,抬步就要回禪房,卻被人一把扯住了袖子。“別急著走啊,這才說了兩句話,怎麽就要走了。”完顏毓急道:“小美人是一個人來的嗎?我帶你在這寺廟裏轉轉……”“我不想跟你轉。”北山蘅無情地拒絕。“別介啊,我跟你說,有個東西你肯定感興趣。”完顏毓靠近了一些,湊到他麵前道:“小美人還記得你那個仇家嗎……”北山蘅心裏一動,下意識地停下腳步,“什麽仇家?”“就是在江陵城南小廟裏,壞我們倆好事的那個。”完顏毓笑容逐漸加深,表情透著一股促狹,“走,我帶你去看看,那小子現在可慘了。”完顏毓說著,便拽起他的袖子,往禪房後麵走去。北山蘅心裏湧上一絲不祥的預感。第15章 金鍾牢禪房後是一片連綿的荊棘叢,低矮的花樹在山道兩側起起伏伏,枝葉未經修剪,斜刺裏橫生出來,遮蔽了本就狹窄的小徑。越向林深處走,古柏樹蔭越發濃鬱。北山蘅心裏便愈加慌亂。山道盡頭立著一塊石碑,碑上無字,兩側亂草叢生,草間有一口幽深古井。“就是這兒了。”完顏毓露出興奮的神情。北山蘅往井中看了一眼,黑黢黢的看不到底,不由得微微蹙起眉。“小美人,我抱你下去。”完顏毓陪著笑臉,輕輕抬手搭上他的腰。北山蘅一把將他拍開。完顏毓訕訕地摸了摸鼻子,隻好改為圈著他的胳膊,另一隻手撐在石碑上,縱身往井中一躍。北山蘅隻覺得耳邊一陣風聲呼嘯而過,整個人仿佛驟然進入了冰窖一般,寒氣從四麵向他湧來。不多時,兩人的腳觸到地麵,一道細細的暗河攔住了去路。河流對麵隱約有一道石門,淡金色的光從門縫裏泄出來,在水麵上上漾出粼粼微波。北山蘅皺眉,“未經主人允許,便可以私自前來查看佛門隱秘嗎?光明使若要行此鬼祟之事,可千萬不要帶上杜某。”“放心,法藏那禿驢將這小子圈在這,就是給南來北往的客人尋個樂子的。”完顏毓輕笑一聲,“這幾天不少人都來瞧,比看勾欄裏的猴戲還熱鬧。”北山蘅心裏像被什麽東西刺了一下,立刻惱怒地瞪過去。你才是猴子,你全家都是猴子!完顏毓在一片漆黑中沒瞧見他的動作,自顧自地跨過暗河,抬手推開了那扇門。金光乍然大盛,將整個井底照得恍若白晝。北山蘅反射性地眯了一下眼睛,待他恢複了視線細看時,才發現那是一個兩丈見方的密室。四壁由鍍金的石板築成,壁上鑿刻著神色各異佛像,皆莊嚴肅穆,慈眉善眼。清瘦孱弱的少年跪在密室正中央,頭低垂至胸前,墨發散亂而潮濕,破碎的衣物和著血汙黏在身上,看上去一絲生氣也無。密室四角對掛著兩根鐵鏈,淬血的鏈子洞穿了他的琵琶骨,將他牢牢釘在半空。北山蘅呆呆地望著,幾近失語。“小美人,看著這個是不是覺得解氣多了。”完顏毓笑嗬嗬地貼上來,獻寶一樣跟他介紹:“聽說那法藏給這孩子吃了什麽仙藥,要拿他練功,嘖嘖,倒是可惜了一副好皮囊。”北山蘅僵在原地良久,嘴唇動了動,輕聲問:“他會死嗎?”“一時半會兒且死不了呢。”完顏毓盯著密室中央的少年,恨不得能用眼神將他戳成篩子,“別看現在讓我們隨便看,法藏那老禿驢把這孩子寶貝得跟什麽似的,弄死了他上哪再找一個去。”不知是不是因為有人闖入,鐵鏈驟然抖動了一下,重九渾身一顫,鮮血從他胸口冒出來,順著鏈子流到地上。北山蘅向前跨了一步,下意識抬起手。“別過去。”完顏毓拉住他,“這是金鍾鐵牢是楞嚴山至陽之物,你體內真氣本就不穩,過去了更要遭罪。”“金鍾鐵牢……”北山蘅喃喃地念著,手緩緩縮回袖中。完顏毓往牆邊走了幾步,準備去拉鎖鏈,口中嘀咕道:“這小子今兒怎麽跟死了似的,動也不動一下,沒勁。”“罷了,我們走吧。”北山蘅實在看不下去,悶悶地轉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