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蘅氣得想把桶掀了。“師尊,你在幫弟子沐浴嗎……”重九看了看自己身上,迷茫道:“弟子不知怎麽,竟然睡過去了。”“睡死吧你。”北山蘅罵了一句,披著衣服爬到床上,一把扯下帷帳橫在兩人中間。重九不敢吱聲,默默撿起毛巾擦著身子,生怕水花聲影響到北山蘅休息,一舉一動都格外小心。北山蘅凝神聽了一會兒,漸漸的困意襲來,便裹著被子進入了夢鄉。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蒙中傳來一道急促的敲門聲。“蘅公子!蘅公子!!”有人隔著房門喚他,聲音中帶著明顯的急促。北山蘅翻了個身,睜開眼,這才發現日光已經照進了窗前。他拉開帷帳下床,剛走了兩步,腳下就被什麽東西絆了一跤。低頭一看,重九蜷在床下,抱著他的衣服睡得正香。“蘅公子……”門口那人還在叫他,是陸青的聲音。“來了。”北山蘅揚聲喊了一句,彎下腰將重九抱起來放到床上,順手蓋上被子,這才抓起外袍披在身上,朝門口走去。門一開,陸青便迫不及待地鑽進來,麵色焦慮急躁。“怎麽了?”北山蘅皺起眉。“教主,陳家人死了。”陸青貼到他耳邊道。“陳家?”北山蘅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對,就是涿州最有名的陳氏鏢局,一夜之間被滅門了。”陸青頓了頓,低聲道:“我聽聞,您之所以會去取淩波宗手裏的書,就是受了陳家兄弟的雇傭。”北山蘅一怔,“你怎麽知道?”陸青微微笑了一下,解釋道:“逝水閣之前同陳炯有過談判,言辭間陳炯透露出,他的三弟請了一位高手去取淩波宗手裏的那本書。”北山蘅將此事前前後後串起來想了想,總覺得這裏麵不簡單,便對陸青說:“去陳家看看。”陸青往屋裏瞅了一眼,意有所指。“讓他再睡會兒吧,這種事帶上他也是個累贅。”北山蘅說著,將房間的木門拉上。兩人一前一後地下樓,沿著街道向陳府的方向走去。陸青覷著北山蘅的神色,不知想起了什麽,笑著道:“教主跟令徒的關係似乎……”北山蘅斜了他一眼。“似乎很微妙。”陸青實在想不出一個更好的詞。北山蘅冷笑,不予置評。“教主就這一個徒弟吧?”陸青出聲詢問,在得到對方點頭肯定之後,麵上露出了然的神情,“我說呢,若是教主桃李成群,便不會是這個樣子了。”“什麽樣子?”北山蘅有些好奇,怎麽好像你比我懂得還多?陸青笑了笑,“拿貧道來講,家師祈閣主為逝水閣氣宗首尊,氣宗有普通弟子近三千人,此外另有十人為入室弟子。”北山蘅頷首,這些情況他多少有些了解,但不知道陸青要說什麽。“家師弟子眾多,我們想要在師父心裏留下深刻印象,隻有靠著日複一日的練功、習字,力爭上遊,各憑本事。”陸青的手按上腰間佩劍,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劍穗。北山蘅約莫明白了他的意思。“看得出來,重九沒有這樣的煩惱。不管他學不學武功,書讀得如何,教主都把他時時刻刻放在心上。”陸青笑了一下,“我很羨慕。”北山蘅想起重九,嗤笑道:“我那個徒弟蠢得很。”陸青停下腳步,認真地看著他的眸子,問道:“貧道聰明,可是若要拿貧道來換重九,您可願意?”北山蘅被他突如其來的正經提問弄得一愣。這個問題本來不用猶豫,哪個問鼎武學巔峰之人不希望有個天資聰穎的徒弟繼承衣缽?可是不知怎的,北山蘅的頭就是點不下去。沉默良久,他輕笑著別開臉去,“陸道長說笑了,做本教的徒弟,那是要日日受拳打腳踢的。”陸青也笑起來,玩味道:“教主這等風姿卓然之人,莫說拳打腳踢,便是□□暖床,那又有何不可?貧道還比您那個徒弟更識趣些。”北山蘅斂起笑意,眸光微冷,“陸道長,玩笑開過了。”“貧道的錯。”陸青拱了拱手,麵露歉意,轉身向前走去。穿過腳下的那條小路,二人拐到涿州城中最寬闊的正陽街上,又行了百十來步,麵前出現一道高大的青石牌坊。“就是這兒了。”北山蘅順著陸青手指的方向看去,神色微微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