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蘅頓覺挫敗,陰著臉道:“那便跟著吧。”“多謝師尊!”重九眼睛一亮。北山蘅點點頭,“睡一會兒,明日一早我們便啟程。”重九在寺廟內轉了一圈,找到一處幹淨的地方,將外袍脫下來躺上去,不出一盞茶功夫便傳出輕微的鼾聲。北山蘅服過藥,覺得身上鬆快了許多,信步走到院中。早春的江南料峭尤寒,後半夜裏涼下來,更是覺得兩袖當風,寒意蕭索。隻是天上繁星點點,望去頗有些瀾滄山的感覺。北山蘅立在門口想了片刻,轉身走進屋裏,將外袍解下來披在少年身上。重九翻過身,吹出一個鼻涕泡。北山蘅嘴角一抽,又把衣服拿起來,嫌棄地拍了拍。---------------------------次日清晨,北山蘅看著東邊天泛起魚肚白,便轉身進去將重九叫起來。二人在江陵城中購得馬匹鞍韉,待城門開後騎馬離開,沿著北上的官道絕塵而去。三日後,他們渡過界河,到達涿州城外。涿州在赤水以北,雖比不得江陵那般粟紅貫朽,但也是富庶一方的大郡。未到卯時,城門下便聚滿了等著進城的百姓。沒有路引文牒,重九隻好看向自家師父。北山蘅歎了口氣,抻開胳膊。重九美滋滋地撲進去,雙手勾上他的腰,仰著臉笑成了一朵花。“你若是一直這樣傻就好了。”北山蘅低頭看了他一眼,又想起那個極富壓迫力的冷酷少年,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會冒出來嚇唬自己。重九抱著他的腰,卻會錯了意,低下頭道:“弟子愚鈍,讓師尊失望了。”“罷了,笨點也好。”北山蘅心裏一軟。兩人在城中尋了一個地方落腳,重九四下裏看著,不解地問道:“師尊,我們到涿州來作甚?”北山蘅不語,隻是在城中繞來繞去地尋找,重九隻得一路跟著。繞過三條街後,北山蘅在在一處三進院落門口停下腳步。重九抬起頭,隻見匾額上寫著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陳氏鏢局。“這是……”重九回過頭,驚訝道:“師尊是為了找望舒城那兄弟倆?”“你跟蹤我挺老練啊。”北山蘅冷哼了一聲,縱身躍上院牆,踩著瓦片摸進院中去。重九上不去房頂,又想知道自家師父在看什麽,急得在牆下跳腳。北山蘅懶得理他,獨自走到正堂的屋頂,揭開一塊瓦。屋裏坐著一個身穿鬆花色直裰的青年,後麵兩個侍女在幫他束發,青年指了指妝台上一隻玉冠,對著鏡子問道:“什麽時辰了?”“回公子,卯時五刻。”侍女輕聲答道。“三公子還沒回來嗎?”侍女搖了搖頭。“這個混賬,又跑到哪裏浪蕩去了。”青年低聲罵了一句,擺擺手,“若他回來立刻向我稟報。”“是。”青年抓起外袍披到身上,向門外走去。北山蘅默默地將瓦片放回去,足尖輕點掠下牆頭,堪堪落在重九身後,“跟我走。”“師尊?”重九投來詢問的目光。北山蘅沒有回答他,眼看著一輛馬車從陳府大門駛出,對重九勾了勾手指,喚他一路跟上。馬車在一棟偏僻的酒樓停下。青年走下馬車,四下裏看了看,轉身走進去。北山蘅一路緊跟,隨他上了二樓,卻沒有停下腳步,而是叫小二在三樓同一個位置開了一間雅座。“師尊,那人是誰?”重九小聲問。“陳家二公子陳炯。”北山蘅回了一句,將重九叫過去,攬著他的腰從窗口翻出,躍到樓下的窗沿上。重九想是第一次行此驚心動魄之事,瞪大了眼睛,也不知是激動還是恐懼,胸膛貼在北山蘅肚子上,心砰砰直跳。北山蘅充滿嫌棄地瞪向他。“能不能讓你那玩意兒安靜一點?再跳我給你挖出來。”重九尷尬地捂住心口。北山蘅將食指點在薄薄的窗紙上,指尖沁出一絲水光,很快在窗上抹開一個小洞。他把重九扒拉開,眼睛貼到窗上去看。不多時,雅間的門被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