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微風略過花香吹進小廬,有鶴鳴三聲從山間掠過,流水淙淙微漾水花,這裏的一切都好輕。小崽子的臉紅了。他故作鎮定,裝作小大人的模樣:“不必,既然阿爹阿娘送我來修行,我便不能辜負了他們。”還好還好。師尊偷偷呼氣。幸好當時使了個障眼法沒讓他知道自己家已經被滅門,不然“苦大仇深身世坎坷”的人設就立起來了。現在自己表現應該也還行吧?慈愛師尊應該就不會被那個那個了吧?對了!師尊眼前一亮,說起慈愛師尊,還能有誰比自己的師尊更慈愛?自己也沒被養歪,不如去向師尊請教請教?師尊越想越覺得可以,當即對提著木劍練體的小崽子招招手:“我有些事情要處理,大概要離開幾日,你便在此好好修煉,莫要多想。”小崽子很乖,拖著木劍衝師尊頷首:“師尊一路平安。”師尊很滿意,伸手一指將木劍變小一些,又交給他一麵水鏡:“若有疑問便用此物與我聯係,敲擊三下便可。”小徒弟乖乖應下,師尊又在心裏過了一遍自己方才的表現,覺得沒什麽問題,滿意離開了。第四章 師尊的師尊前幾年做了門派裏的長老換了住處,他打聽了新住處後摸索著前往,到了就開始疑心自己是不是又迷路走錯了地方。他師尊被稱作臨風君,最是清冷,以前都是走幽穀逸林的路子,現在這青磚粉黛的風格差別也太大了點吧?師尊正在門口猶豫徘徊,就聽房門吱呀一聲開了,門裏走出來個高挑玄色身影,一看就不是他家師尊。師尊點點頭,他就說嘛,他家師尊那麽清雋出塵的人,怎麽看都不像是會住這種人間煙火的樣子。“誰在那?”玄衣人劍眉一皺,直往師尊這邊看來。師尊現了身形斂了法術,露出自己原本麵目,衝著玄衣人施禮:“大師兄。”大師兄麵色一喜:“小九?”師尊低著頭:“本是來尋師尊,不想竟走錯了地方,叨擾大師兄了。”大師兄朗聲一笑:“哪裏話!盼你許久了。未曾走錯,且隨我去見師尊罷。”小九陸九被他攬著肩進了小院,大師兄讓他稍等片刻,接著進了裏間。他觀摩此處陳設,倒覺得的確是大師兄喜愛的風格,隻是不知師尊為何在大師兄這裏?未等他多想,臨風君便隨著大師兄一起從裏間出來了:“可是小九回來了?”“拜見師尊。”陸九才要行禮就被臨風君攬住,一時兩廂無言,臨風君像是小時候那樣揉了揉他的發。“哪來的那麽多虛禮。咱們可有些年不見了,師尊平日念你得很,你卻是心狠,這麽久才肯回來。”大師兄笑著打破了這般寂靜。陸九與師尊分開,偏頭緩了緩微熱的眼眶,才平複了心情回他:“哪敢來叨擾,怕耽誤師尊與諸位師兄修煉。”“可是出了什麽事?”師尊關切問詢。大師兄也關懷備至:“若是有什麽難處你盡管開口,做師兄的必然不會袖手旁觀。”陸九是被臨風君撿回來養大,方才那一抱勾起他許多回憶,才平複了心情又接受關懷洗禮,忍不住又心緒蕩漾了下,胸腔裏滿是暖意。他緩緩開口:“並不是什麽大事,隻是我近日收了個徒弟……”“嗯?”大師兄攬著臨風君,手指剛剛為他理了鬢發還未收回,疑惑他怎麽停頓了。嗯?你還嗯?陸九瞳孔地震,後知後覺方才那一抱後師尊便被大師兄強勢攬回懷裏,兩人之間舉手投足對視皆有一種旁人不可破不可言說的氣氛,仿佛一起同起同住了多年。哦,自信點,不是仿佛!他路上詢問那個小弟子臨風君所住何處,那小弟子原來並未指錯。師尊住在大師兄這裏已經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了。原來他師尊還是沒能逃過這一劫,躲過了關門弟子卻沒能躲過大弟子!陸九心生悲愴,一瞬間覺得自己老了千歲,還要假裝無事發生繼續說話:“……所以特來向師尊請教應當如何對其進行教導。”大師兄笑著說了什麽他不記得了,師尊微微頷首指點了什麽他也不記得了,他內心隻剩下反反複複一個詞:殊途同歸!殊途同歸啊!第五章 陸九渾渾噩噩行屍走肉,反應過來時已經被大師兄安排好了住處,答應了在門派多待些時日等著三師兄回來。三師兄是煉器大師,若能賞臉為小崽子打造一柄兵器,那自然是極好的。他取出水鏡,猶豫幾下還是沒敲上去,小崽子沒來聯絡他,那他還是少往前湊吧。伸出去的手指在水鏡上一劃,拜讀起那個“應該如何做師尊”的貼子。“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一日為師便終身為師,應以德育人,要以身作則。”“做師尊,便要有三心耐心愛心責任心。”“不能因弟子根骨不好資質奇差就放棄他,也不能因弟子出身不好血脈不同而懷有偏見,更不能掛著師尊的名號不做師尊應做的事情。”……陸九拜讀完前半部分,對師尊這個職業肅然起敬。是他太過隨意隨性了,不應當帶著偏見看人,不應當將水鏡裏眾仙家的消遣調侃當真。小崽子這麽苦的身世,又這麽好的資質,既然拜了他做他的徒弟,那自己便應當心無旁騖盡心竭力教導他。而不是選擇逃避,為自己找那些奇怪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