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陳江點點頭。“我去了。”顧懷風道,出門便騎著馬走了。四月份,萬物複蘇,出了大西北,天空,草地,鮮花,世界一點一點變得精致而繁雜,顧懷風一路策馬。從虎嘯猿啼,跑到市井嘈雜,他呼吸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溫柔的風輕輕撫摸著他的臉頰,將那些塞北的沙都抹去了。顧府裏的桃花開的正豔,女主人一大早便出來采桃花釀酒,因為她聽老人講,早上帶著露水的桃花釀出來的酒甜。顧情被母親搬梯子的聲音吵醒了,穿著一件單衣便走了出來,四月的早上還微微有點冷,專心摘花的顧母沒看見他,半天,顧情打了個噴嚏,顧母這才回過頭來,趕緊從梯子上下來抱住顧情。忽然,身後傳來一聲呼喚,清亮而久違。“子儀!”顧懷風喊道。※※※※※※※※※※※※※※※※※※※※第一不忘國,第二不負卿。“我的心裏除了國家就是你。”第61章 春江花月, 桃花取酒付子儀轉過頭,桃花冰涼的露水沾到了她的指尖,小顧情又打了個噴嚏,顧懷風大步走過來,將兩人擁入懷中。“懷,懷風……”付子儀愣了愣,緩緩伸出手,將掌心貼在顧懷風微涼的盔甲上。“怎麽回來了了?” 付子儀問道。“你猜呢?”顧懷風微微一笑,連夜趕路,臉上掛著難解的倦容。付子儀搖了搖頭,正色道,“我猜不到,到底發生什麽事?”“沒事就不能回來啦?”顧懷風勾起嘴角,一把攬住付子儀的腰,在她耳邊輕聲道,“想我夫人的杏花酒了。”付子儀一聽便知道顧懷風又拿她打趣,便推開了顧懷風,“少貧嘴。”顧懷風握住她的手腕,順勢將她拉到懷裏,伸出一隻手捂住了顧情的眼睛,嘴唇輕輕地覆上了夫人的唇,他咬了一下,狡黠地笑起來,輕聲道“都聽你的。”又是一年桃花開的季節,很久很久以前,時間回到兩人初次相遇的端點。付子儀還是老員外家的大千金,不怎麽出過門,每次出去都有人陪著,見了有趣的人也沒機會多說幾句話,見屋外的花開的漂亮,想去采兩朵,卻意外的聽見老員外正給她談一樁婚事。“爹,你怎麽就答應人家了!”那媒人一走,付子儀立刻鑽進屋裏興師問罪。老員外一向疼愛這小女兒,便哄著說,“門當戶對,為了你以後的幸福。”“我都沒見過他,那萬一,”付子儀噘著嘴,氣呼呼的坐在椅子上,“反正我不同意。”“你娘和我當初也沒見過,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什麽不好。爹比你長幾十歲,看人當然比你準。”“我不是說這個。”付子儀站起來,“我想找一個能和我琴瑟和鳴的人。”她道。老員外的這個小閨女,自幼才華橫溢,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你想要什麽樣的?”老員外問。“翩翩君子。”付子儀道。“爹給你找的都是翩翩君子。”老員外把付子儀拉過來,握著她的手,“就依爹的好不好?”付子儀吸了口氣,又道,“退一步說,就先不管您給我找的是什麽樣的人,這天下動亂不停,蠻夷三番五次擾我中原,連年征戰。這個節骨眼,一心想著成親的男人,能是什麽好男人?”“唉!”老員外趕緊反駁道,“打不打仗,與你個姑娘家何幹?”“就有關,反正我現在不想嫁人。”“你呀,從小你娘就太寵著你,把你養得太任性了。”老員外都答應了男方,不想自己家的閨女居然唱起這出戲來,隻好冷下個臉,嚴肅道,“你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你看看誰像你這樣?”“成。”付子儀點點頭,“嫁。”她道。老員外以為付子儀終於妥協了,便讓她回自己的房間去了,哪想到第二天滿府都沒找到這小祖宗。付子儀從家裏跑出來,第一次自由自在地走在大街上,聽著叫賣也新鮮,看著小孩也新鮮,她沒怎麽出來過,不知道胭脂幾個錢,不知道一兩銀子能買多少件衣服,就知道花是香的,天是藍的,那些沒什麽用的東西。在街上閑逛了幾日,身上帶的錢已經不夠她繼續生活了,她又不想回父親那,就憑著自己長得花容月貌,留在酒樓裏麵賣酒。這酒樓旁邊都是樹,樹上麵開的粉色的花,付子儀覺得和自己家院子裏的花差不多,聽丫鬟說,家裏的叫杏花,便自然而然的認定酒樓周圍的也是杏花。這酒樓的招牌酒,就是用這花釀的,每年就四五月份格外的紅火,前來求酒的人絡繹不絕。不知哪傳出去的,早上的花酒最好喝,所以來買酒的人都起個大早前來排隊,害得付子儀也得早早起來站在門口給人舀酒。一天賣得不多,賣完就收。可能是旺季過了,付子儀原來中午不到就賣完的酒,現在拖拖踏踏地能賣到下午太陽落山。掌櫃看她辛苦,就給她搬了張小凳子坐,讓她吆喝吆喝,早賣完早休息。付子儀平時話都沒怎麽和外人說過,自然也不會吆喝,她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卻怎麽也張不開嘴,時間在百無聊賴的等待中悄然流逝。太陽落山了,一個少年扛著一把銀閃閃的槍打她麵前路過。“姑娘,可還有酒?”那少年問。付子儀皺起眉,“有,要喝酒就掏錢。”少年笑了笑,“我沒有錢。”“那就沒有酒。”她道。少年不火,反而笑問,“那姑娘送我一碗行不行?”“我又不是掌櫃的。送不了。”她決絕道,漫不經心地抬頭掃了一年少年,看起來跟他年齡差不多,肩膀的衣服破了,還帶著新鮮的傷口。“怎麽弄的?”付子儀沒忍住,多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