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星若肩頭帶雪,一雙潭水般的眼眸膠著疲憊,不自覺地鎖起了眉頭。“報軍師,山北的災民都處理完了。”副將報道。“好。”詹星若輕聲應道“一定要趕在春天之前把死去的都處理好,以免爆發瘟疫。另外,”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改口道“算了,給我備馬,回太子府。”“軍師…您的馬…怎麽辦?”副將道。詹星若忽的想起來,太子送了他一匹好馬,被他這幾天日夜不休的跑廢了。心裏也有點愧疚,還是淡然地說道“無礙,隨便牽一匹吧。”“軍師,宮門的侍衛說,前兩天天關的顧老爺來給你送東西了。”“我知道。”“他說他家祖傳養馬的,認得馬好壞,顧老爺那有匹寶馬讓他給留下了…我昨夜路過,他硬要我給您帶來…”詹星若一聽顧情的馬,心生厭惡,“不必麻煩了。”“軍師現在事務繁忙,沒有一匹跑得住的好馬…軍師,那是汗血寶馬啊,”副將一頓“日行千裏,耐饑耐渴。”詹星若看了他一眼。“牽來。”顧情這匹馬,之所以叫阿修羅,是因為它通體潔白,皮毛光澤正好,又是個好鬥好跑的姑娘,顧情小時候聽他娘誦佛念經,偶爾講一些佛教裏的故事。阿修羅的女人都很漂亮。顧情看見這匹馬的時候,立刻想起了母親說的話。所以阿修羅就有了這麽一個名字。自從阿修羅到了顧情手裏,從來沒放開了奔跑過,這下可算是天性得到了解放,載著詹星若,一道虛影般飛奔而去。詹星若要見的人,正是太子無爭,兩人從小一起長大,無爭為人正直,雖未踏上帝位,但一直心係天下,暮雪紛紛,詹星若到達太子府時,天色剛暗。“好馬。”詹星若拍著阿修羅的脖子,對太子府的侍衛安排道“牽到馬槽吧,有勞二位了。”無爭在詹星若還沒進大門的時候就收到了他回來的消息,撐著傘親自去接。“阿離,今天怎麽突然回來了?”天地一白,太子身上還帶著香爐的殘香。詹星若聽見無爭的聲音,也仿佛鬆了口氣,一進到屋裏,瞬間被溫暖包裹住,疲憊撲麵而來。“回來匯報一下災情。”詹星若道,“山北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不過死亡的人數還在上漲。”“嗯…”無爭替詹星若溫上茶,皺著眉聽他說。“還有餘糧嗎?”“恐怕不夠。”無爭應道,“這一年大旱,國庫已經空了,糧食最多隻夠應急,大麵積發放…行不通。”“皇上怎麽說?最近可上朝了?”無爭無奈的一搖頭。老皇帝自打上了歲數便開始貪戀長生不老之術,前幾年因為突如其來的偏頭痛,殺了好幾個禦醫,後來章太尉替老皇帝找了一位可以煉製丹藥的大師,皇帝就一門心思鋪在修煉上,朝政甚少過問。“這個章太尉。”詹星若的手微微攥緊,“自從他推行按人頭收稅,百姓的生活就越來越困難,大旱一出,不鬆反緊。”無爭聽出了詹星若的憤怒,一同成長了有二十年,詹星若罕見動怒。“那幾歲的孩童也要算上一份稅,這麽收下去…”他長呼一口氣,“必須拔掉他。”“拔掉他,恐怕要費一點時間。”無爭道,“章太尉在朝中的黨羽眾多,以你我現在之力…”“我明白,可是”詹星若搖搖頭道,“無爭,你可知道,山北現在人將相食,亡國不過江山易主,我們再這樣下去,是要亡天下了。”兩人對視良久,熱氣從茶壺口騰騰而出。無爭點了點頭。“當務之急先讓月渚渡過難關,事後我會想辦法強製他改革。”“也隻有這樣了,可是月渚現在,我們既不能開倉賑災,也沒有其他可行的辦法。”詹星若道。“也不是,我有一個新消息。”無爭說著,揮手朝身邊的貼身侍衛,侍衛立刻逞上一張地圖。無爭將地圖鋪開,上麵有一條長長的紅線,如蛇般蜿蜒地從難天關連到月渚。“這是?”詹星若問道。“阿離今日忙著處理災區,恐怕沒聽說吧。顧成淵突然減少了對江南大米的收購量。”“顧成淵?”詹星若聽見熟悉的名字,有一點意外。“又是他。”“認識?”“不算。”詹星若搖頭,“接著說。”“顧成淵一直壟斷著整個天關的大米往來,是南北天關糧食貿易的最大通道,他現在突然減少了對南天關的收購,南天關一下多出了那麽多大米,沒有地方賣。”“大米無處可賣,唯有降價。”詹星若念道。“沒錯,南天關的米商開始以低價競爭,現在南天關的大米,比官府收民糧給的價錢還便宜。或許我們可以收購南天關的大米。”“但是沒道理,顧成淵為何要這麽做?他要幫我們?”詹星若道。“當然不是。”無爭指著地圖上的線,“這是南天關到月渚的主要貿易線,我已派人打探過,顧成淵已經把這裏堵死了,要是想派商隊過去,換不到顧府抵押的銀票,在天關什麽都別想買到。”“一個商人,還妄想一手遮天?”“說不上,也差不多了。我們隻能走商道,暗度陳倉,不經他這一關恐怕不行。”無爭歎出一口氣,“他這樣做,也是引著我們上門,估計是想趁虛而入,宰我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