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們倒是讓他想起了自家婆娘,他們也是這般恩愛,他不自覺地臉上綻放了笑容,繼續忙碌著自己的活計,遇見了他們不過是一段小小的插曲,一眼看過去,一眼便忘了。天地廣闊,每一份普通人的愛情都應該值得被尊重,被祝福。由於昨夜他倆玩的太狠,宋檀和華易都正光明正大地翹了班。回到了府內,華易叫人準備好了浴桶,他倆又不知羞的在水中淋漓酣暢地玩了一回,仆從們都眼觀鼻口關心地裝作什麽事都不知道的換了一回水。逢綠閣裏的一眾人等都詢問著陶瑾年,宋檀去哪了呢。陶瑾年打著算盤頭也不抬一下,隨口說道:“他啊,在家生孩子呢。”他這本就是一句玩笑話,大家聽了笑笑也就去忙自己的事,隻有李劍笙身形頓了頓,心神頗不寧的一個手抖,打碎了一個盤子。陶瑾年朝著他那個方向看了一眼,剛想說些什麽,就被身側的陳敬澤碰了碰胳膊,陳敬澤對著他搖搖頭。於是他終究還是沒說什麽。李劍笙蹲下神來清理地上的碎瓷片,瓷扣鋒利,他的指尖一晃,就被劃出了一道口子,血珠滴落白皙的瓷片上,指尖的刺痛蔓延到了心裏,李劍笙這才明白,自己好像丟失了什麽。他沒有選擇去包紮傷口,而是依舊在撿拾著地上的散落的碎片,瓷口割了他一道又一道,他置若罔聞,仿佛手上疼了就會轉移心上的苦澀。……宋檀醒來時,身側無人。天色已經不早,屋內也點了明亮的蘭鯨燭,他懶懶散散地伸了個懶腰,邊又打了個哈欠邊喊道:“華易,華易!”華易在外間的書案處正看著一封密信,在聽到了宋檀喊得第一聲就連忙應道:“在呢在呢。”“在就行,找你沒事,你忙你的吧。”宋檀翻了個身,趴在了床上。華易粗略地掃過了這封信,便能一字不差地將信上的內容記住,他將這張沒用了的紙放在了燭火上點燃,連灰燼都沒清理,他就忙不迭地跑進了內間找宋檀。宋檀略略地掀開眼皮看了華易一眼,“腰疼。”華易登時就坐到床邊,雙手覆上的宋檀的腰肢,為他按摩紓解著。宋檀腰上的酸痛感減輕,他舒服地嗯了一聲,尾音百轉千回,像羽毛一樣輕飄飄地叫人發癢。華易的手下一頓。宋檀回頭看他,由上至下地掃過,眼中神色從疑惑變成了然,他又翻身,正麵對著華易,宋檀抬起了腳,踩到了華易腰帶往下處的位置,他喲了一聲,一點點感受著自己的腳背被頂起。宋檀不停地揉搓著腳下,他眼角帶有三分春x色,嘴邊勾起了一個似有似無的微笑,他越是雲淡風輕越是能叫人欲罷不能,他狀若無辜地說道:“情哥哥,你這裏跟鐵似的……怎麽辦呢,需要我幫你麽?”華易擒住他的腿,將其分開,他逼近了他,鼻尖蹭著鼻尖,他吐息在宋檀的唇邊:“那我恭敬不如從命了。”他們先是柔柔地接了個吻,即將更近一步,火要燒的更旺時。一陣急促地敲門聲如一盆冷水潑向了他們,趁著還有些火星子,華易不耐地對門外喊道:“滾。”門外那人並不離開,焦急地對著屋內的二人說道:“大人,宮裏來人了,說是聖上下旨邀大人前去。”這下火星子都不剩了,宋檀一把推開了華易,他坐起來自若地整理自己的衣領,“快去快回。”華易凝眉思索著什麽,宋檀見他如此,便也湊到他跟前給他拍平了衣袍上的褶皺,寬慰著他補充說道:“皇上深夜有令,定是急事,我在家裏等你。”“你想跟我一起去見舅舅麽?”他對皇帝的稱呼是舅舅,這就是在告訴宋檀他想讓他的家人認可宋檀。見舅舅自然是好,可是舅舅是九五之尊,禮數更是周全嚴苛不若尋常人家,他不想讓華易為難,他滿不在乎地說道:“臣子妻哪能隨意出入政室,都怪你,我現在都走不動道啦。”華易吻了他一下額頭,他將心中的考慮說出:“今夜我可能我不會早回,你不必等我。”宋檀嗯了一聲,目送著華易離開。他眼神不自覺地閃爍了一下,若是不是自小就是要嫁人的命運,憑他才幹也是會躋身金榜,天子麵前走一遭的。也就這一瞬的沮喪,宋檀轉念一想,自己現下要什麽有什麽,可比在官場沉浮逍遙快樂,至少不用大半夜床單都滾不了就被人召進宮。華易從馬廄牽了一匹玉花驄,翻身上馬,馬鞭一甩,揚塵直奔皇宮而去。他出入皇宮大門連同守衛招呼一聲也不打,腰牌也不用出示,直接禦馬疾馳在寬闊的宮道上,馬蹄踢踢噠噠地踏在青石板上,兩側是長長幽深的深紅宮牆,他乘著風肆意張揚,自由地與周圍一切嚴肅規矩都格格不入著。華易將手中轡繩一扯,馬兒停駐,他翻身下馬,摸了摸馬兒柔順的皮毛,他徑直地推開了麵前這扇雕刻著龍騰四海紋樣的門。皇帝背對著他,聽到了推門聲,他緩緩地轉過身,神色疲憊地說道:“你來了,便坐吧。”華易順從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他難過地發現他的舅舅臉色青灰,身形瘦了許多,不算太長的時間沒有見,他卻已是重病纏身之相。皇帝扔給了華易一個竹筒,他隻說:“查。”華易將竹筒拋向空中又接住,“斬草除根?”“對。”“舅舅這是給我哪個表弟鋪路呢?”皇帝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單刀直入地反問華易:“你覺得我死以後,誰來即位呢?”一如華易所說,他確實一晚都沒有回到府內。宋檀睡到了自然醒,悠哉悠哉地穿戴好衣裳,用過早膳,散著步似的晃到了逢綠閣。逢綠閣內客人如織,宋檀看什麽都順眼,心滿意足地想自己真是愛□□業雙豐收。陶瑾年欠欠地走到他身邊,手裏還端著一碗吃食,他遞到宋檀手中,宋檀垂眼一看,正是一碗蓮子羹,一抹紅暈爬上宋檀的臉龐。“這蓮子可是今秋我親自采的。”陶瑾年拍拍他的肩膀,“祝你早生貴子。”說著,他不待宋檀回複,衣袂翩翩地走到了別處。宋檀嘴上嘟囔著:“小孩子那麽吵,我才不要養。”手上卻將那碗蓮子羹端的穩穩的,他步至櫃台處,陳敬澤也在,他拿著張貨單,正認真地與周蘅安對著賬。宋檀盛了一勺蓮子羹在嘴裏,他好奇似的湊過去一看,密密麻麻地都是些銀錢的量詞。他確實是不大愛算術的,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不經意地間,他注意到了一抹青色,正壓在一本賬目的下冊。他將那張紙抽出來,端詳在眼前,宋檀心裏咯噔了一聲。陳敬澤留意到他的動作,隨口解釋道:“那是李劍笙休息時畫的。”白紙上正畫著一樹開得恣肆繁盛的樹木,宋檀一下便認出,那時一棵青檀樹,作畫之人不見得技法有多熟練,但卻可以清楚地感知到他的每一筆都有揮之不去的柔軟。宋檀心思活泛,瞬間明了畫中情意,他握著那張紙,指尖難以置信般微微顫抖,他喃喃道:“我好像把人給教壞了。”陳敬澤對好最後一筆賬,他聽到了宋檀這麽說,便張望了一眼,疑惑著說道:“畫的還成啊,比我這個學了七八年書畫的人畫的還好啊,宋哥不必這麽苛刻。”宋檀回過神,他將那張畫又內對疊,他長舒一口氣,四下看了看,也沒有看到李劍笙,如此也好,自己得調整下心態,不然和他相處也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