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檀慌張地闖入,一邊說著嘴上道歉之語,一邊手下蠻橫地撥開了層層人群的阻隔,他一步步地走近。直到豁然開朗,眼前的一切都叫宋檀喉嚨哽咽,愕然不已,刹那間就讓他雙腿發軟,磕到的膝蓋處感受到火辣辣的疼。華易背對著宋檀,他半彎身子,地上還躺著一個人在拚命地掙紮著,他的身側是一柄泛著銀光的匕首和一枝折成了兩半的桂枝,華易一隻手扼住了那人的喉嚨,穩穩地將他鎖住,另一隻手握成拳頭狀,癲狂地一拳一拳的砸向那人的麵門。周遭的人看的觸目驚心,卻無一人敢上前阻攔殺紅了眼睛的華易。宋檀的心砰砰直響,雖然那人已經被華易揍的鮮血淋漓,但是那段死裏逃生的記憶已經鐫刻到了宋檀的骨髓上,他一眼就認出了那人是在林中拘禁過他的那人。宋檀聽到華易笑了起來,落在旁人耳中是毛骨悚然,而在宋檀聽來卻是滿滿心安,一塊壓在他心上的巨石,正在被華易一點一點的敲碎瓦解。地上的那人漸漸地沒了動靜,兩腳一蹬,仿佛是死了。周圍的人陷入噤若寒蟬的沉默中。華易緩緩地站起來,舒展著肩膀,他抻了個懶腰,當街粗暴著傷人,他並沒有什麽不適與愧疚。刑部的人早就到了,仿佛就是在等這一刻,他們從人群中上前,檢查著地上的屍體。華易隨手揩掉了嘴邊的一塊血跡,他懶洋洋地對著刑部的人說道:“這雜碎還沒死透,帶回去澆上幾遍辣椒水,等他清醒,再叫人拿著剔骨刀給他每一寸肌膚都翻過來檢查一遍。”宋檀看著他的傲岸的背影,才想起華易一直都是這樣的人,不可一世的叫人驚心動魄,強大的不需要在意任何人的看法,他的溫柔、他的謙卑都給了自己。華易神色忽而變得凝重,他低下身從那人身上撿起一片羽毛,他眯起眼發散了思緒,因為這片羽毛實在太過熟悉……此時的華易宛若一堵粗礪堅硬的山壁,堅不可摧,但他仍舊有著溫柔的缺口,那隻能是宋檀。宋檀心中的情愫已經盛不住了,他輕顫著聲音,情深脈脈地喊了他一聲:“華易……”華易聽到了宋檀這聲呼喚,他沒有立刻地回頭,宋檀眼見著華易的肩膀頓了頓,仿佛整個人如遭雷擊般,身體僵硬了起來。宋檀見華易半晌沒動作,內心如亂麻一般,終究忍不住提議道:“你回頭,回頭看看我。”華易沉下心,他深吸一口氣,緩慢地轉身,恰好對上宋檀的視線。那人噴濺的血跡噴濺分布到了華易的臉上,使他看上去猙獰駭人,像是地獄爬出的修羅。不過意料之外的,華易在宋檀臉上沒有看到嫌棄畏懼,宋檀眼中似乎有水光閃爍,他不悲不怒。他們隻是沉默著看著彼此,一個眼神就足以勝過千言萬語。華易突然就害怕了,他可以不在乎所有人的想法,但是他不卻不想讓宋檀看到自己這狠厲的一麵。那種自卑感如洪水決堤般席卷了華易的四經八脈。於是他跑了,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在宋檀的期盼下,他倉皇地逃跑了。……秀麗雅致的江南風格的莊園裏,紀青弦正親自躬身於半身高的草叢之中,他著一襲青色長衫,幾乎要與周遭的草木融為一體,他手中握著一把鋒利的鐮刀,仔細地割著蔓草。又一黑衣人掠身點地而下,他低垂著頭顱,畢恭畢敬地單膝跪地,右手搭在左肩上,對紀青弦那個草地方向,行了一個中原地區並不常見的禮數。他的聲音猶如揉進了一把鐵砂般嘶啞難聽,“他外出辦事時被華易發現了,現已身負重傷,被壓進了刑部大牢之中。”紀青弦看也不看他一看,他絲毫也不慌張地繼續做他的除草大計,果斷幹脆地割下一刀又一刀。他淡淡地說道:“我收留他時本就把他當做一枚可有可無的棄子,華易發現了他,他就得死。你手腳麻利些,把事情做得幹淨點。”作者有話要說:兄弟萌 我已經開始研究如何開車不被鎖了---------------第76章 因果這裏是加更的一章,姐妹你可能還沒看到前一章,要確認看到前一章哦!當時宋檀心裏藏著事,便就忘記了支會青竹他們一聲他從華府跑出來了。青竹原想帶著付溪寧回華府的,走到半道就被陶瑾年派人給攔住,然後一路給送回了煙光滿安置。陶瑾年原話說的是:“我那個小破樓早晚變成以宋檀為中心的親戚開會。”陳敬澤明知他是刀子嘴豆腐心,還是打趣著說道:“多簡單啊,你把宋檀趕出去便是。”陶瑾年卻是搖搖頭,“不行,我是宋檀的後盾,隻要我在,他如何作妖都可,萬事我都給他兜著。”陳敬澤怏怏地哦一聲,他從很早就知道自己與宋檀對陶瑾年來說是兩種不同的概念。他並不吃味,他隻是舒了一口氣,將這一瞬的失落吐息出去,對陶瑾年笑著說道:“我不會作妖的,我可舍不得讓你為我奔走勞累。”陶瑾年笑笑沒說話,轉身又去忙碌了,宋檀出去談戀愛,隻能他看顧著店裏。……成雪鴻亦步亦趨地,約莫隻保持了三五步的距離,他一路跟著青竹他們來到了煙光滿門口,他勢必是要將自己心中的那團疑惑給解開的。隻是他眼見著青竹他們跟著那個人進去了,而他自己卻被攔在了煙光滿的大門外。成雪鴻急切著說道:“我要見剛才進去那個人。”門房一看他穿著和周身氣度,便知他絕非凡人,但今日陶瑾年有令並步接待外客,門房隻得帶著歉意地對成雪鴻勸慰道:“貴客還是改日再來吧。”成雪鴻一改他往日裏的溫良謙和,他陰沉著一張臉,語意裏透漏著威脅:“知道我是誰麽,若是在攔我,我不悅了可是會將這裏夷為平地的。你承擔的起這責任?”青竹並未走遠,他就在這扇朱色的大門後靜靜地聽著成雪鴻的一舉一動。他們其實一直都知道成雪鴻在跟著他,但是有礙於他的身份還是沒正麵回絕他,路上隻是當他不存在。門房陷入了為難的境地,青竹自知此事因自己而起,他必須去麵對解決,沒必要給旁人增添麻煩。他將身上的行囊塞入他的懷裏,對著一臉懵的付溪寧溫柔說道:“你先去安頓好,等下我便去找你。”付溪寧不好意思多問,他點點頭,便跟著帶路人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青竹整理好衣衫,挺直了脊梁,坦然地出了煙光滿的大門,他站在最高階的青石台階上,由上而下地,平靜地看著成雪鴻,仿佛他們之間並沒有身份階級的鴻溝,他們是平等的。但這一切不過都是他的一廂情願,這是大逆不道的行為。他迅疾的走下台階,十分恭敬地對成雪鴻鞠躬行了一個大禮。成雪鴻死死地盯著他做完動作,然後一把抓住了青竹的纖細手腕。